第六章

    因为时候渐晚,我就让下面安排所有人各回各帐中,自己吃吃饭睡睡觉算了,结果刚坐下没多久又觉得无聊,便换了便服出去逛逛。

    清风朗月,草原上特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别的帐篷离皇帐都隔着一段距离,中间分布着许多守卫。我在祝老的陪同下穿过这些守卫往前走了一段,就听到前面的一大群帐篷附近传来许多笑声,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

    帐篷中间围了一片空地,小孩在疯跑,大人在聊天,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站在自己的帐篷前互相打量,好不热闹。

    我站住了脚步,问旁边的人:“祝老,还有多久用膳?”

    祝老:“陛下稍等,老奴差人去问问。”

    他往后方招了招手,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小跑到近前,祝老与他耳语两句,他马上就跑向了另一边的远处。

    我看得饶有兴致,问他:“这是你新认的干儿子?”

    祝老自嘲地笑了笑,说:“陛下可别笑话老奴了,老奴在外面可一个儿子孙子的都没有。这是老奴刚从司礼监提上来的,名字叫黄霖。之前一直跟在老奴身边侍奉陛下的范玉身上过了病,便让司礼监安排他出宫养病去了。”

    那个范玉之前在祝老身边也算得力,我嘱咐道:“遣散费要给够。”

    “老奴明白的,陛下自己节衣缩食,对下人如此宅心仁厚,真是我们奴才的服气。”

    说话间,小黄一阵小跑到跟前,在祝老耳边说了两句又退开。

    祝老:“御膳房那边刚准备好材料,晚膳可能还要一会儿才好,陛下可是等急了?老奴让他们准备些点心送来?”

    “不用,”我心血来潮,“都带了哪些食材来?”

    祝老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马上就答:“御膳房那边上报,说是因为这次春狩来的人多,狩到的猎物怕是不能满足这么多人吃食,所以菜和肉都带了许多。”

    我往前看了看,寻思着膳房那边必定是先满足我这边的需求,然后才给别人做饭,等他们吃上饭都不知道啥时候。

    估计从现在欢声笑语等到沉默不语饿到胡言乱语。

    “祝老,你觉得搞个篝火晚会怎么样?”

    “老奴马上去安排。”

    巨大的火光燎亮了半边天,远远地传来载歌载舞的声响。我坐在自己帐中品尝我的三菜一汤,虽然没有那么隆重但却精致,正打算吃完了饭之后再看看奏章,祝老进来回报:“回主子,都安排好了,陛下不出去与大家同乐吗?”

    我摆弄着碗里的水晶虾仁,嘴里包着一口饭,含糊道:“不去了,朕去了他们也乐不了了。”

    祝老呵呵笑了两声,“那老奴也在这陪着陛下。”

    我也乐了:“你想去就过去呗,叫小黄在帐篷外面守着就行,我这边也没什么需要。”

    祝老刚想摆手拒绝,就听帐篷外沈殊捷的声音响起来:“是啊祝老,你也该去和大家一起亲近亲近!”

    他换了一身轻便装扮,整个人容光焕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老爱搞这一套,怪装的,这老装子。

    祝老听了他的话,乐呵呵拒绝道:“老奴在陛下跟前待着更自在些。”

    “那就待这吧,反正朕也不爱热闹,乐得清闲,好不容易大臣们有机会放松玩乐,让他们闹去——你怎么没去?”

    我扒完了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看向沈殊捷,他一向是不拒绝这种聚会场面的。

    只见他自顾自在我吃饭的矮桌旁边坐下,慢条斯理道:“去待了一会儿,觉得吵闹。”

    我嘲笑了一声,“你少来,之前元宵灯会我看你每个灯笼都要去解那个灯谜,世家子弟和小姐们把你围得水泄不通,出了大风头,我给你颁猜灯谜的头奖时你怎么不说嫌吵闹?”

    “陛下给微臣颁奖,臣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东嫌西呢?”他已自己从食盒里摸出另一副碗筷,对我的三菜一汤动起手来。

    当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我这吃「自助」了,早先事多的时候我需要他常伴我身边,经常忙到昏头在一处吃一处睡,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我总觉得他知道我是个女的,不然他时不时就把脸啊身子贴上来,还说许多暧昧不清的话,要不然他就是喜欢男的,那本皇帝只能说尊重祝福,给不了的爱就把手放开。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拨弄着瓷盘里的肉片,然后果断夹起送入嘴里,他细细地嚼,我入迷地观看帅哥进食,同时又觉得他嚼好多下让我有点焦虑。

    有点想掐着他的脖子一边摇一边问他:你吃这么慢干嘛???

    噫,想想那场面还挺色气的,吸溜。

    “你没吃饭吗?”我看了看那个冬瓜排骨汤还挺好喝的,想给他盛一碗,又觉得不妥,不是我不愿意,是怕他是承受不了这「泼天的皇恩」。

    你还是自助吧。

    他又吃了一片绿叶菜,幽幽叹道:“批了一下午的奏章,刚歇息了会儿,又被叫起来参加什么篝火晚会,刚在外面看见大人们都在给自家小孩和夫人烤肉,臣一个孤家寡人哪里吃得下去?”

    我眯着眼睛审视他,忽然开口:“朕记得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这次也来了,她不是很钦慕你的文采吗?怎么不让她给你烤点,你可以给她写副字作为报答嘛!”

    他微微抬起眼睛,眸子里带着笑意,又往嘴里送了一根豆芽,说:“微臣哪有什么文采,那位千金才刚满十七岁,心智还不成熟罢了。”

    “张迁的那个外甥女家的女儿,朕记得也是官家子女,早上出宫时还看见她坐在马车上跟你招手呢,她应该很乐意为你弄点吃的吧!”

    沈殊捷低低笑了一声,“那位小姐上个月刚和允州巡抚的儿子定的亲,还是陛下您亲自下的旨指的婚呢!”

    我:“呃……”

    我一个月至少指十来个婚,哪还能记得这些!

    那些请求赐婚的帖子,我都让下面澄清了确实是郎有情妾有意才来求我赐婚,我倒乐意得很,每一桩婚还会让余霄附上一幅他亲笔的书帖作为贺礼(因为我实在太穷了赐不起别的),久而久之,只要是官家子女都会来求我下旨赐婚,我来者不拒。

    就是余霄时不时跑到我这来,吹胡子瞪眼睛地要求辞职,说是外面流传的他的墨宝太多已经不值钱了,给我们余大爷气得不轻。

    我只能好言好语安慰他:写字这事儿就是越写越好,你的下一幅一定比你之前写得都好,外面那些不过是你进步的垫脚石,又算什么墨宝呢?好了,赶紧回去再练练,这个月还有八桩婚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被我绕得云里雾里脚步虚浮,我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这种产出型人才我能放过?我压榨!

    然后一直在旁观看了全程的沈殊捷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说起来,你可有看中哪家小姐?”我托着腮歪着头看他。

    他先是放下了筷子,然后郑重其事地看向我,问:“陛下想给微臣赐婚?”

    他这样正色搞得我有点尴尬,找补道:“如果你有心仪的女子,朕当然可以给你赐婚。”

    烛火摇曳,我才发现祝老不知何时已经默默退出去了,帐中只剩下我和沈殊捷二人。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思索一个答案,看着他略显严肃的神情,却让我紧张起来。

    “没有。”

    “那男子呢?”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我的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不是,我在说啥啊!!!这是可以说的吗???我明明在脑子里想的就是,如果他成亲了那他就是有妇之夫按理说为了避嫌我应该跟他保持距离但是我现在是女扮男装大家都认为我是个男的那也就不用避嫌但是如果放任他时不时过来撩拨我一下我又是这样位高权重的皇帝我很难保证会不会有一天本性大爆发对他进行一个巧取豪夺……

    天,现在晋江都不流行这个了啊………………

    只见沈殊捷长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好像连喝了八瓶宫廷玉液酒,颜色变得跟老虎机似的,我苦哈哈地等待他的审判,但也不是很害怕,他不敢以下犯上。

    他利落地站起身来,绕到我背后,两只手掌蓦然落在我肩膀上,我瞳孔放大!

    然后感觉到他的鼻息落在我左鬓发上,左耳边幽幽传来一句:

    “陛下是在试探臣对龙阳之好的接受程度吗?”

    他敢!他敢!他以下犯上!!!

    本来这一刻像极了性骚扰,我应该一套擒拿手给他拿下,但我说什么来着,他是帅哥,油腻一点可以原谅,反正我现在背着,也看不到他脸。

    而且我真的太颜控了,他又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有脑子的帅哥(参考江直树),他就算是做坏事,坏的程度在我这也先打个八折,我不该,但我不改。

    不行,不能让他压我一头!

    紧急平复下来,我游刃有余地将脸歪过去,轻笑一声说:“那请问你的接受程度是?”

    他不甘示弱地笑了一声,低语道:“都听陛下的。”

    我脚趾扣得梆紧!

    但面上若无其事地摸了摸他还放在我肩上的右手,轻笑了一声,道:“明天春狩围猎,看上谁跟朕说,家世门第差得远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长得好看。”

    痛失一个帅哥无所谓,至少我要搞点能嗑的。

    他又轻笑了一声——整个帐中就听我俩老装子在这轻笑来轻笑去,活像在演小品!

    沈殊捷立起上身,踱步回自己位置坐下,好像刚刚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开始吃自助,过了半晌才沉沉回答道:“陛下做主就好。”

    我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一脸真诚道:“我做主就怕你承受不来。”

    我喜欢瘸子,我敢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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