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缘重续

    过两日,梁生用红纸写出四柱八个字,镶上大红绸布,做成庚帖,假的更要跟真的一样。然后托冰人,将庚帖递到周府。

    周大人收了庚帖,就去请了真正的曾道人,来做八字合婚。

    只见那曾道人,鼠面仙须,手持朱牦拂尘,柄是镂金的。身穿紫色大襟的天仙洞衣,上有金丝银线绣的仙鹤。

    单是这身装备,就值一百多两银。比起曾大人那个衣着寒酸的冒牌货,这才是正宗道人。此人本是周公的徒徒孙,伏羲的徒孙孙,能精算五虎遁,五鼠遁。

    周大人拿出男女两张庚帖,并放在桌上,对那道人说:“今日要为小女答聘。特意请来天师,开天眼测看八字,可有什么冲犯不宜。”

    曾道人仔细对照了两张庚帖,大惊道:“不是老拙要坏人好事。这位玉郎与令嫒的八字,居然有七点五个字相冲。相府遴选东床,必然是万里挑一,不能急于一时。依老拙看,这姻缘万万成不得。”

    周大人平时不太信这些,庚帖不过是按风俗走个场,最多是选吉日用。但这次关系到爱女,不得不信。他心想:“就这么个独女,要是真有相冲相克,那我还剩什么?”

    于是周大人赏了天师一两银。然后坐一辆驴车,亲自去应天书院。

    周大人曾在书院授课,对院内熟门熟路,很快找到梁生。拿出两张庚帖摊开,叹道:

    “本想与贤侄成姻娅,岂料天不作美,八字不合。贤侄这种大英才,千人所求。只是弱息无福,也怪她没生对时辰。”

    梁生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小仙姐豪门蕙芷,十分才貌,乃是万人所迷。只是晚生无福,要怪晚生没生对时辰。”

    这些日子,谭菲儿天天跑马苏丽家来。她在别人家,喜欢霸占别人的床。不是睡觉,而是瘫在床上看书,吃瓜子。就算是热天,她也要拿被衾掩一下,哪怕只是盖住肚子。

    忽然间马苏丽一身清凉,从外面冲进房间,野马一样。估计一般男人经不住她一撞。然后在那里嘻嘻哈哈的,仿佛刚刚逃命成功。

    原来,马苏丽夏日呆在内室,喜欢穿着肚兜和齐胯小短裙。

    只是闺房前有个天井,穿越两个房间来要从天井过。她害怕被人从高楼窥见,总是先瞄一下对面楼窗口,然后闪电一般,一冲而过。

    谭菲儿看马苏丽光着两条大雪腿,又长又饱圆。整个人挺拔如一株大白杨。今世以兰胸玲玲为美,而马苏丽胸脯是加大号的饱满。

    穿越女都是大高个头,简直是女中妇好。难怪她打男人那么厉害。

    马苏丽这样的清凉穿扮,太超时代了。女人看了都替她害臊。谭菲儿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腿,好有弹力。于是告诉她:

    “太子选妃,选的是未来皇后。要求是民间小家子的女儿,不能太穷,也不能是豪门。要识文断字,俏丽,高个子健壮型。马苏丽,你正好符合所有条件,可以去做太子的妃子。”

    谭菲儿不过是开开玩笑。不说还好,说得马苏丽心气浮躁起来了。

    马苏丽转而心想:“历代王妃大多数是灰女郎,老娘凭什么不可以?”

    再一想,要是赵郎当初不是去汝南,而是来应天府,看中的就不是苏苔芝,而是长一模一样的马苏丽。

    赵郎以前是经常跑应天府,只去过一次汝南的啊。说不定,赵郎先见到的,第一眼认准的,正是马苏丽。只是当时车快,没停下搭讪。后来去汝南,把苏苔芝错认了。

    马苏丽忽然间有种感觉,像是苏苔芝抢了自己的男人。越想越不服气。

    论才论貌,自己没一样是输给苏苔芝的。而自己的舞蹈才艺,仕女作派,却是苏苔芝所没有的。

    谭菲儿无事搅局,两句话让马苏丽心神不宁。本来有小幸福的,只因和王妃攀比,变成郁闷和窝囊气。

    马苏丽穿好衣服,去守饼店。这时,她幼时相识的文二郎,骑着一匹小灰驴经过,在店门口对着她嬉皮笑脸的。

    马苏丽正在想王子和青骢马。看到文二郎,又看看他的毛驴,忽然来气。不由分说骂他一通,要他立即消失。

    毛驴走没多久,真的来白马了。可惜是接另一个女人的。

    当日傍晚,翰林学士梁文熠,一身峨冠锦袍,齐齐整整,驾一辆套白马的车子出门。

    苏苔芝领着他,来到马家的店门前。马苏丽正在柜台后,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马苏丽素脸青裙,如明前绿茶般清新,外加三分甜度。梁生见了她,完全认不出来,她就是前几日那个爆踢女,紫萝妖姬冰狸安娜周。

    谭菲儿在房间里,等着听消息。她蜷腿坐在床上,正心乱乱的。

    忽然苏苔芝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说:“菲菲。那位旷世大英才,花见花开的梁大官人,亲自来接你了。人就在门外。”

    谭菲儿又惊又喜,刚一起身,忽然想起来:“糟了,我两天没梳洗了。他怎么专挑这个时候来。”

    真的有些时候,怪幸福来的太快。谭菲儿顿时慌成一团,往脚上套了一只鞋,却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一只。只得趴在地板上,头探入床底下去找。

    此时梁生手摇绢扇,昂然而入。谭菲儿正撅着趴在地上找鞋,听到梁生叫她,顿时狼狈不堪,爬了起来。

    梁生一见到她,欣喜不已,仔细看了她脸,便说:“菲菲,你这几天又憔悴一些,都成锥子脸了。”

    这时,马苏丽也进来了,一下子帮别人找到另外一只鞋。她是根据经验判断出来的。果然那只鞋,被猫踢到柜子下面的缝隙里了。

    谭菲儿穿好鞋,略梳了个妆,收拾了包包,携梁生走到门外,和俩姊妹道别。

    临别时候,忽然都客套了起来,女人之间互道万福。

    奚巧玲和王娇枝正好买菜回来,看到梁生,怕被认出,赶紧躲到一边。

    那对男女上了车,梁文熠问道:“你怎么和赵王妃那么熟?刚才是她和赵王一起找到我的。”

    谭菲儿惊讶道:“什么?那苏娘子不就是个民女吗?我在襄邑县就认识她了。”

    梁文熠说:“原来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今天才知道,她是赵王正娶的娘子,只是还没正式册封而已。”

    赵王的正妻?真是吓死本喵了。谭菲儿闻言,吓得瘫软在车座上,裙底都湿了。

    再说那几个女子,站在店门口,看着菲菲被白马男抱走。车马渐渐消失在街尽头。

    苏苔芝忽然气愤地说:“这个狐狸,居然做了进士宜人。切,美死她。”

    王娇枝也啐了一声,无奈地说:“老天从来没公平过。勤劳贤惠的多命苦,矫情的贱人福气大。”

    苏苔芝忽然想起:“我忘了,是我们没事找事,有意要帮她的。现在倒怪起她来了。”说完,和女伴们一起,走回屋里。

    这时,斜对面做媒的王婆,走到店门口,对苏颖娘说:“我以为那白马,是来接你家马苏丽的。”

    苏颖娘听了这话,内心做出论断:“凡是叫王婆的,都是装妖作怪的人。”

    就回一句:“我们家马苏丽,年龄还小,暂时要居家读书。早晚也有白马来接她。”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哦呵呵”一声。苏颖娘转头一看,原来是火神街的文二郎,骑一匹灰驴,正在店门口。

    马苏丽也走了出来,看到文二郎就不爽。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

    文二郎说:“这几日修缮店面,请了好些工,要一百多个肉饼。我特意跑你这里来买的。”

    马苏丽这才笑嘻嘻说:“这就对了,以后这种发财的事都要找我。对啊,你是从小错别字满满的人,怎么中的三本秀才?”

    文二郎从驴背跳下,嘿嘿笑道:“惭愧,这点功名,是花了点银两捐来的。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科考的料,就跟我叔父学些经商。”

    马苏丽又问:“经商?像我这样卖饼吗?”

    文二郎答道:“不是卖饼。是在前街开汤茶店。”

    文二郎和她家很熟,不劳烦店主。自己动手,把整整两筐饼搬上驴背。付了钱,牵着驴走了。

    马苏丽目送他走远。然后走到苏苔芝房间,两人坐着,吃点蜜渍橄榄。

    这些蜜渍橄榄,还是谭菲儿带来的。吃剩了还留下好多,没有带走。

    零食一吃,话就多起来了。正好另外两个女人都不在,可以说些私下的话。

    马苏丽说:“你光替菲菲操心,她跟了贵人,享福的又不是你。你再去缫丝厂几个月,迟早要把赵郎送给别人。”

    苏苔芝说:“别的没有,就怕那个白莲花童嫣秀。”

    马苏丽说:“我终于从大神那里打听到了。某位贵人有一套鸳鸯镜。是两面镜合扇的,可开可合,合则为圆。其中一面镜,给了赵郎。另一面,给了童嫣秀。”

    苏苔芝回想起来:“我在京师家中,看到一扇鸳镜,却找不到另一扇鸯镜。原来在童嫣秀手里。”

    马苏丽去喂猫。喂完猫,又说:“贱人拿着其中一面鸳鸯镜,就像有张婚书在手。所以贱人肯定不死心,要和你作祟。”

    苏苔芝笑了起来:“赵郎怎么那么抢手啊?贱人要作祟,我又有什么办法。”

    马苏丽说:“有一个办法,你把赵郎手头那一面镜,偷偷送给柳探花。让柳探花去和童嫣秀合圆。”

    苏苔芝说:“那面镜放在汴京的家里,我拿不到手。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赵郎变丑变穷。这样的话,白送她都不要。”

    最后,马苏丽拿出一串玉珠子。看了看,想了想,交给苔芝:“这是你那位赵郎要给你的。”

    苏苔芝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晌,见那珠子颜色是冰雪纯白。她回想了一阵,就说:

    “这应该就是羊脂玉佛珠,西夏国主送他的。看来那位曾大人说的全是真的。这珠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马苏丽说:“其实,嗯,那时我怕你再不出现,你那赵郎要被别的女人抢走。所以就假扮成你,稳住他先。先设法把这串珠子拿到手,免得被别的女人骗走。”

    绿茶妹凭实力赚到的宝物,又还给别人的正宫娘娘。真是白费心机。那是因为,她从小就被教,要做诚实友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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