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茶肆的二楼,两位坐着的茶客一个剑眉星目,一个丰神俊朗,皆是衣着华贵,气宇不凡。一容颜姣好的美姬踱步上前,欲为二人添茶,却被谨言一把接过茶壶,并暗暗示意她退下,美姬只好悻悻离去。

    太子望着礼部尚书乘的马车已经走远,不觉挑了挑眉,投过几道赞许的目光:“礼部尚书年纪虽大,却能亲自为民请命,当真不失他三朝忠臣的本份。”

    长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可随即眉宇间又掠过几丝沉郁:“如今京兆府衙立案抓人只是第一步,我们真正的目标是何中正背后的靠山,御史台大夫陈圆清。陈圆清常年利用职务之便,与其妻弟何中正上下勾结,包揽诉讼,向被涉案的官员敲诈勒索的钱财,不下万金。”

    “这些顾卿是如何得知?”太子看着长风,对他这个职责仅是在宫中护卫舆驾的中护军,如何会掌握朝中重要官员的秘密,颇有些好奇。

    长风顿了顿,解释道:“去年在齐州城,臣偶然查到前齐州刺史与尚书左丞一直有书信来往,臣暗中搜集,发现有一封信件提到齐州多个县的县丞曾因齐州刺史昏庸无能,德不配位,并且常年向他们敲诈勒索珠宝钱财,致使各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他们忍无可忍之际,决定联名向御史台秘密告发齐州刺史,希望能将他绳之以法,可最后此事却不了了之。臣当时便猜想,必定是陈圆清与尚书左丞暗中勾结,才将此事压了下去。”

    太子思索片刻,方开口询问道:“尚书左丞去年已被处以流刑,而前齐州刺史,可是那个因被告发贪赃枉法,潜逃后坠江失踪的曹刺史?”

    “正是,殿下好记性。”

    “那个暗中向大理寺投递证据的人可是顾卿你?”

    “殿下聪敏机警,证据确是臣差人投入的大理寺。可惜臣当时并未搜集到陈圆清与尚书左丞勾结的证据,不然……”长风语气忽然变得沉重,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朝堂之上,被陈圆清栽赃诬陷,引发了风痹,最终才愤懑离世的。

    太子自是知晓长风想要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于是他的面上渐渐笼罩一层阴云,语气也变得有些愤然:“陈圆清身为御史台大夫,身上本来肩负着监督百官、整肃纲纪的要职。没想到竟然敢以身试法,坏我清明朝政,乱我持稳朝纲,着实可恨可恶!”

    一阵阵喧嚣声传来,两人垂首望向不远处的京兆府,只见衙役们纷纷持刀执棍,迅速从府衙内跑出,明显是要去捉拿犯人的模样。

    长风望着衙役们离去的身影,目光忽而变得有些锐利:“如今何中正恃强杀人已被立案,京兆府尹不得不要将他缉拿归案。而御史台大夫陈圆清一方面作为何中正的姐夫,一方面作为何中正背后的靠山,必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向京兆府尹施压,京兆府尹在重压之下,不得不将此案草草了结。而固执的礼部尚书定会在圣上面前弹劾京兆府尹的不作为,圣上必会要求刑部接审此案,那么陈圆清这些年的罪行将有机会暴露于天日。”

    “可何中正毕竟是陈圆清的妻弟,怎会轻易出卖自己的姐夫。”

    “是人总会有弱点,殿下拭目以待吧。”

    太子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唇角微微一扬,打趣道:“顾卿如此筹谋算计,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

    长风不觉一愣,自是没料想太子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若是回答为公,别说太子,连自己也不尽然相信;若是回答为私,又会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太子见长风沉默不语,知他心思多虑,极爱揣摩细究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为了故意放松气氛,太子伸手用力一击长风的胸膛,调笑道:“本宫在想,顾卿你实乃文武双全之才,只在宫中做父皇的中护军实在是可惜,倒不如来我东宫做个谋士如何?”

    谨言和太子的侍从侍立在一旁,皆弯起唇角,忍不住想笑。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京兆府衙判定此案为失手伤人罪,何中正无罪释放,只需向冯举子的家人赔礼道歉且赔偿一笔钱财用作安葬费。而人贩子因为买卖人口,不守承诺,押入大牢,处以流刑。

    礼部尚书自那日击鼓鸣冤起,便异常关注这桩案件。得知此案审理结果后,不禁三丈怒火直冲头顶,跑去殿前告御状。圣上听闻,要求刑部介入彻查此案,于是刑部亲自拿人,将何中正收押至刑部牢狱。可那何中正也不急也不躁,每日只等着自己的姐夫来救自己。一方面陈圆清自是清楚何中正的入狱牵连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每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为了避嫌,并不敢在刑部露面。另一方面还要每日每夜面对妻子的苦求,要他去救自己的弟弟,因此这几日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如同百爪挠心一般,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入夜,陈圆清急忙来到昭王府邸,请求面见昭王。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殿下!卑职的妻弟何中正因杀人罪身陷刑部牢狱,卑职的妻子每日于家中哭诉,弄得卑职家中现在是鸡犬不宁。”

    “别说他是你的妻弟,就是你的胞弟,于长安城中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害命,怕也是要认罪伏法!”昭王直接了当地回答。

    陈圆清一愣,不禁涕泪横流,扯着昭王的衣角,哀求道:“殿下!求您为卑职想一个办法,卑职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昭王在室内踱了几步,沉着脸并不说话。于心内暗暗怀疑,仅是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妻弟,怕是不足以让陈圆清如此急迫地来跪求自己,除非二人关系并不止是表面的姐夫与妻弟那么简单。

    陈圆清见昭王面色不悦,心中更加焦急,哽咽道:“殿下!若卑职的妻弟遭遇不测,只怕卑职家中以后将不得安宁啊!”

    昭王又瞥了他一眼,心中甚感麻烦。他本不愿趟这趟浑水,可这个陈圆清自出任御史台大夫以来,确实帮了自己不少的忙。别的不说,就说协助自己打击顾氏,敢一人在朝堂之上公然挑衅顾如晦并同他据理力争,便是功劳一件。

    “你如今可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你那妻弟手中?”昭王开门见山地问。

    陈圆清的面色忽地由红转白,神情直直地僵住。万般无奈下,只得将他这些年与何中正上下勾结,包揽诉讼,借此敛财一事告诉了昭王。

    昭王越听越气,指着陈圆清欲骂。可知晓事已至此,此时再打再骂也是毫无用处。于是昭王思忖半晌后,缓声道:“如今何中正杀人案惊动了父皇,父皇要求刑部严查,以免助长不正之风,因此何中正是谁也救不了,也救不得!可如今他的手上又握有你的证据,你们的命便被拴在了同一根绳上,如若他得知自己必死无疑,你又见死不救,难保他到时不会把你给供出来!”

    “殿下,那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陈圆清听罢,心中更是忐忑难安,面上冷汗直流。

    思索片刻,昭王的眼中滑过一丝狠厉:“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殿下!他到底是卑职的妻弟……”陈圆清急忙解释。

    “糊涂!如今你尚且自身难保,还顾虑什么妻弟,就算他是你的胞弟,你此时该舍也得舍!”

    “这……”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你实在下不去手,本王府里自有人可以替你解决!”

    陈圆清面上不由地怔住,他本以为此趟来昭王府可以寻到解决之法,没想到,竟是要他杀人灭口。他从前哪里杀过什么人,更何况要杀的那人还是他的妻弟,一时间令他有些抗拒犹豫。可他又转念一想,何中正若是知晓小命不保,威胁自己将秘密抖落出去,后果可不仅仅只是折了一个妻弟,怕是连自己也要跟着一起陪葬。于是他仿佛自己想开了一般,一狠心,抹净脸上的泪痕,决然道:“此事愿凭殿下定夺!”

    昭王随即向身侧的侍从招手,侍从上前附耳,听完昭王的吩咐后,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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