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魔王大随想曲演奏：Hilary Hahn

    1999年9月3日午夜00：03分  圣萨维尔学院宿舍

    菲比睁开眼。

    一束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两人寝，将床幔的影子放大后投在天花板上，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阴影。耳边传来赫敏的呼吸声，规律又绵长——她已经睡着了。

    但菲比还睡不着，这个两人寝比格兰芬多的宿舍更宽敞，四柱床也显得有些空旷，她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在湖边烧烤时她感受到了可疑的视线，又被脚步声吓得不轻，虽然最终证明了靠近的脚步只是斯内普的突击检查，赫敏罗恩和德拉科也安慰她反正不是第一次被斯内普暗中观察了，但她无由来地觉得那股视线并不来自于前魔药教授。

    烦闷地尝试入睡又失败，菲比从枕头下拿出魔杖，直起身施展了一个无声的消音咒——她熟练地钻出床幔，从床底的行李中拿出火弩箭，然后出门，轻轻关门。

    菲比和赫敏的房间处于二楼，宿舍中轴线上靠近楼梯的位置——据说圣萨维尔学院的学生人数很少，所以四层楼只有前两层投入使用：第一层住男生，第二层住女生，楼层之间有一个小铁门分隔。在比较穿过铁门下楼再打开一楼大门和直接从楼道两端的窗户钻出去的麻烦程度之后，菲比果断地选择了走窗户。

    楼道两旁的房间严肃地保持着沉默，只有菲比的脚步声发出沉闷的回响——这个建筑的层高约40英尺，更大的空间加强了回音。好在改造过的照明系统功率足够，否则菲比会有一种梦回宵禁后霍格沃茨的错觉。

    推开窗，紧握扫帚的柄，使用混淆咒后，菲比便一跃而下。还未辨明晚风的气味，她就迫不及待地加速向上冲去——时速150英里[1]的风拍在菲比的脸上，一时间耳边只有风的呼啸声。不断爬升——月亮和无云的天空似乎近在咫尺，整个羊津大学尽在脚下：圣萨维尔学院处于最低处，镜子一般的湖是碗底，湖里隐约耸立着一座白塔，四处拔升的地势上像星系一般坐落着其他建筑，北边是教学区，南边是一些别的的学院校舍。

    由于正处午夜时分，除了图书馆和实验楼少数窗口还亮着灯之外，大部分建筑窗口都黑漆漆的——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学校，菲比半是庆幸半是疑惑地想着。

    突然，耳后传来一阵破空声，菲比裂开嘴角，灵活地向旁边避开，“真难得啊”，她边掉转头边问好，“哈利，你也睡不着吗。”

    哈利波特穿着金红配色的起球睡袍，头发自由地在空中伸展着，明显就是和菲比一样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的。“我偶尔也有一些，少男的心事。”他笑着打趣。

    “…”空气静默了两秒。

    “你可别恶心我了。”菲比真诚地说。

    哈利大笑两声，向湖的方向飞快地俯冲，那一个朗斯基假动作[2]。菲比不甘落后，也压低重心冲刺——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你小子作弊。”菲比不满地叫。

    哈利两手放在头后，得意地挑眉：“策略的事，怎么能说作弊呢。冲刺一下，是不是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空气后知后觉地开始流动，夏夜的虫鸣声钻入菲比的耳朵。

    “所以，你是为什么睡不着，还是因为感觉有人在看我们的事吗？”他小幅度地绕着圈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完全没有思路——我们才刚到学校，人都不认识几个，不至于这么快就结仇吧。这个事只有静观其变了。”菲比见状选了和哈利相反的方向开始转圈。“不过其他还有很多地方不太对劲——虽然按照这几年和无魔法人士合作加深的趋势，我们进入羊津大学也算是情理之中，但是斯内普被调过来就很不正常——虽然我笑话他现在被撤职院长当助教了，可他的能力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大忙人被叫来当助教就很不符合常理。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哈利故作深沉地说：“好问题，如果是十年前的我，一定会说他是来抓我小辫子的。可刚刚我也想了想，我们几个又算什么东西，一篇论文都没有，找人压榨都轮不到我们。我觉得他在做更有价值的事，至少主业不应该是来观察我们的。”

    菲比赞同地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不管他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应该不是——至少不是他的主要目人物。那就先别管他了，真要对我们下手，早就在霍格沃茨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平时找茬应该就是普通地不太喜欢我而已。”哈利耸了耸肩，“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而且他还挺懂得公平，平等地讨厌很多人。”

    “赞同，”菲比肯定道，“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不然接下来就是斯内普□□会了。刚说到哪里来着，说到不对劲——你有没有发现有关禁忌的话题，”菲比深吸一口气，“罗恩和马尔福都知道，就我们和赫敏不知道[3]。”

    “谦虚是一种美德，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很多… …”哈利的声音在菲比的瞪视下小了下去。

    菲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双绿眼睛，“赫敏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她家里人都不会魔法。马尔福知道也很正常，毕竟他家总有一些特殊的消息渠道。但是罗恩也知道，某种意义上就说明这是魔法界这边有点传承的家庭里的普通常识了。所谓常识，就是不需要特地教导，能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学到的东西。”

    “但是西里斯，西里斯他——”，菲比有些难过地垂下双眼，“他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些——”

    “你是说他有意隐瞒我们。”哈利总结道。

    “正是如此。”

    “而且只要你发现了一处隐瞒，那肯定处处都有隐瞒[4]”哈利放下了背在头后面的双手，转而正坐在火弩箭上。

    “你说他隐瞒我们的事情，会是有关禁忌的那些危险的事吗？”菲比也停止了转圈。

    “很有可能。”哈利皱眉，“他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一个坦诚的人，也没有因为我们是小孩有什么架子——他要隐瞒我们的事情除了和我们完全无关的私事，就大概率是觉得会威胁到我们安全的事情了吧。”

    哈利长叹一口气，眼镜的反光让菲比看不清他的表情，“有时候回忆这十几年的生活，我都觉得像是梦一样：虽然我们没有见过父母，有记忆起就是和西里斯生活——他做饭的水平只能说吃不死人，家里也经常乱糟糟的，”他的声音逐渐变小，近乎耳语“但是他总是鼓励我们去做我们想做的事，他是最酷的教父，和最好的家人——如果不算莱姆斯的话。我不能想象失去他们的生活... ...”

    失去西里斯，菲比恍然发现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他就像是什么从梅林时期就传下来的石头，从魔法的心脏第一次跳动就存在于世。就算随着年龄的增长，菲比逐渐地发觉西里斯也并非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她也总认为只要她想，她总能缩回格里莫广场那个属于她的小房间。而在她一无所知地和朋友享受校园生活的时候，西里斯在干什么呢，在他独自深入危险的时候，又在和什么战斗呢。

    “想要帮忙的话，就去做好了，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菲比移动扫帚，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哈利被打得向前一冲，眼镜都差点掉了——她既是在对哈利说，也是在对自己说，“不过我们要循序渐进——因为现在的我们还差得很远——不仅大概率不具备帮忙的能力，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在一切都不确定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只会拖后腿。”菲比尝试让大脑冷静地运转，“所以我们首先得明确问题。在问题未知的情况下，无论是危险性还是我们的能力都难以评估。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能调查出西里斯隐瞒我们的事情，那至少证明了我们对它有基本的了解，那么到时候多少能从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到忙。”

    哈利若有所思地用右手捏住下巴，“虽然说人以类聚，从身边人调查说不定能有线索，但是西里斯和莱姆斯肯定是一伙的，一旦去问莱姆斯一定会引起西里斯的警惕，那到时候不仅什么也问不出来，还可能被加倍防备。不如就从禁忌这个线索侧面调查，先从那些常识开始——既然广为流传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性。如果能寻找到它们共性的话，说不定能有什么启发。”

    “所以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看着哈利脸色恢复如常，她松了一口气。

    “是的，所以今天我们该——”

    “该？”菲比疑惑地问，难不成哈利有了新的灵感。

    可面前哪里还有哈利的人影——他故技重施，又趁菲比说话的时候向宿舍猛地发射——只剩他压低的气声从风中飘来——“该睡觉了菲比同志！”

    菲比半是恼怒半是好笑地原路返回了宿舍，这次她没再想任何关于床幔影子或是视线的事，她像是第一次睁开眼，审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脑海里随机闪过过去的生活片段，直到睡意将她吞没，她都没再想起来——对于所谓的“少男心事”，哈利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注：

    [1]火弩箭十秒之内加速可达每小时150英里，且其制动装置魅力无穷，是任何魁地奇球员梦寐以求的首选。

    [2]朗斯基假动作：找球手假装看到飞贼在下面很远的地方，于是迅速向地面冲去，但是就在马上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却突然停止俯冲。这一动作是想让对方的找球手效仿自己，撞击到地面上。这一战术是以波兰找球手约瑟夫·朗斯基的名字命名的。

    [3]见英雄的足迹（下）

    [4]a当你发现一只蟑螂时,已经有无数只蟑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