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舟不知道是江窈的那一句话蛊惑了他，让他明明清醒却稀里糊涂地与江窈躺进了同一个被窝。
他最后的理智，支撑他在上/床之前把房间的插销牢牢锁严。
傅衍舟脱了外衣，里面只剩一件保暖衬衣。来自男人的独特热量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江窈，几乎是他一躺平，江窈就本能地往他怀里钻。
浑噩的神思让她根本顾不上什么他们的关系、他们的举止，满脑子都是傅衍舟好暖好热，要靠近他！
傅衍舟全身上下都是温热干燥的，江窈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着他，好看的眉头因为这暖热而逐渐舒展，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江窈睡相很好看也很老实，感受到热源之后就舒适又安静地待在傅衍舟怀里一动不动。
只剩轻浅的呼吸不断地轻拂过傅衍舟的脖颈。
与之相反地，傅衍舟几乎是清醒着隐忍。修长指尖微微蜷缩着，不敢随意触碰怀中的软香，只好僵硬地迎合着江窈的睡姿，以一种并不舒适的姿势，一只搁在江窈的细颈之下，一只虚搂住她。
温暖干燥的被褥中，傅衍舟的身上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神思混乱间，他突然记起高二那年，两所高中刚刚合并的时候。
他因为自闭症，从小就独来独往，谈不上一个朋友都没有，但是和他来往的也没有多密切。和七中刚合并那段时间，大家对他的好奇大于对他的恶意。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是各自安好。
直到有一次，不知道是谁传出去：宿管老师对他的单人寝室查的尤为放松，几乎是看着人安全在房间里，就会直接离开。
这让那些偷带手机和违禁品的学生有了可乘之机。
傅衍舟对外界的喧闹感知并不敏感，尽管自己的领地被陌生人突然闯入，他也只是冷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夜晚，他一向迟钝的五感，仿佛突然被按下了开启键。
他听到那些男生们手机里传来的，一道道令人脸红心跳的、无法描述的声音；看到那些男生们在他寝室的空床上围坐一团，手下匆忙；他闻到房间里属于他自己的清淡冷香逐渐被一道难言的腥膻味污染……
傅衍舟今年已经二十五，自然不是以前十六七岁时那么迟钝无知。他尽管再怎么冷淡没这方面的想法，但是总会通过一些渠道学习到这方面的知识。
可是如今天寒地冻中，怀中的女孩娇软可亲。他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来了那个燥热、甚至他愿意用混乱与肮脏来形容的夜晚。
他甚至，有了做出和那些男生们同样举动的冲动。
记忆中手机里传来的喘息，逐渐不再是演员们故作姿态的夸张声线，而是变成了青涩压抑的、熟悉的音色哼出的矢乔口今。
傅衍舟紧紧闭了闭眼，妄想清空脑海中那些冒犯的画面，那些幻想却变本加厉，占据他的全部神思。
最终，在江窈彻底睡熟之后，他几近狼狈地逃离。身着单薄的衬衣，在冷意几乎刺破皮肤的走廊上守了半夜。
……
江窈第二天在醒来的时候，傅衍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大脑呆滞了半晌，忽的想到自己昨晚的举动，脸热的似乎又回到了高烧不退的那几个小时。
她自然不知道昨晚傅衍舟的挣扎与混乱，此刻脑中纠结的，只是怎么去面对傅衍舟。
江窈慢吞吞地穿着衣服，恰好敲门声响起，她不禁心一紧，结果走进来的是一名本地的女老师，江窈依稀记得好像姓李。
江窈说不上来，是失落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江老师你醒了？食堂正好在放饭，傅医生让我来叫你嘞。”
李老师操着一口并不算标准的普通话，江窈听到傅医生的名字，手中的动作一滞，不由得问：“傅衍……傅医生他，现在在忙吗？”
不然为什么不自己来叫她？
李老师忙不迭地点点头：“今天是医疗队第一天问诊，排的队都快绕学校好几圈喽。那位傅医生忙着问诊，一上午都没停呢。”
江窈一边穿衣服，一边又突然想起什么：“李老师，那你知道小川妈妈有没有来吗？”
“来了来了。”李老师笑得欣慰，“一大早小川就陪着排队了。”
江窈心中的石头落下去，加快速度收拾好就一路走到教室那边。
学校单独收拾了一间空教室，摆了些简单的桌椅勉强作为傅衍舟他们医疗队的临时问诊室。江窈到的时候，整个教室外面的空地已经是人满为患，队伍几乎都排到了学校外很远的地方。
江窈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接了杯热水，才奋力挤过人群，堪堪看到傅衍舟的身影。
他正在专心调弄手里的检测设备，因为来得匆忙，并没有带来很精细的仪器，但是他依旧做得十分认真。面向来问诊的人，尽管已经忙碌了大半天，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得体的浅笑。
江窈扫过人群，有不少同年龄段的少女都一直在投去满含羞意的目光。
江窈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她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保温杯往他一旁的桌子上一放，发出不大不小却足以引起他注意的声音。
他原先还在低着头忙着记录，听到声响以为是后面的人插队，声音却没有半分不耐：“请按秩序排队候诊。”
没听到回应，傅衍舟这才抬起头，随即一愣：“阿余？你怎么过来了？”
那双谪仙般的眼眸此刻和煦地看向她，这副惹眼又吸引人的模样让江窈心里愈发别扭。
“给你送水。”
傅衍舟这才看向桌上粉色的保温杯，一看就知道属于谁。
他低笑一声，随即跟面前问诊的人说了声‘稍等’，又起身伸手试探了下江窈额头的温度。
“倒是不烧了，还有没有难受？”
江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顺着目光看向被他‘晾’在一旁的庞大队伍。几百只眼睛炽热地盯着两人的动作，让江窈有些局促。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些许距离，摇摇头：“没。”
“那就好，”傅衍舟定睛，“怎么看着有些不开心？”
江窈眼神慌乱一瞬，下意识否认：“没有。”
又怕他继续探究便打算离开：“你先忙吧，这么多人等着呢。”
傅衍舟点点头，重新坐回去，却没立刻开始工作，而是继续问她：“一会有事？”
“没有。”
“那无聊的话，可以过来陪我。”
江窈突然希望这些本地人都听不懂普通话，一张脸此刻因为傅衍舟明显暧昧的话而发着热意，她无措地移开视线，有些狼狈地回答：“知道了。”
随即便逃也似地离开。
正在座位上等待傅衍舟讲完话问诊的人，正好是学校里的一名负责做饭的阿姨。此刻看到傅衍舟和江窈的互动，也不由得想打听起来：“傅医生和江老师……在谈对象？”
傅衍舟一愣，到嘴边的病情询问被生生噎在喉间。反应过来后，无奈一笑，却又是无限的宠溺：“还在追。”
阿姨一脸的了然。
傅衍舟一边给阿姨安装测量的设备，一边听她说：“江老师是个好姑娘，我们都很喜欢她。”
傅衍舟有些欣慰地勾着唇角，心里泛起些骄傲来。
“你没来之前，我们还以为她和宋老师是一对嘞。”
傅衍舟嘴边的笑意生生凝滞住。
“你还不知道宋老师吧？就是跟江老师一块来的那个青年，大名叫宋思言。”
那双本来浸着笑意的眸子，此刻逐渐染上冷意。
他面上不显，但说话间却隐隐多了份勉强：“阿姨先别说话，不然数据不准确。”
“唉好好好。”
阿姨忙答应着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