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莫看虞德正如今不过小小知州,人家只是外放来历练历练,不多时就要回京都加官进爵,一步登天。

    而他的独子远在边关手握重兵正是被重用的时候,父兄如此得力,虞画娴若非背上个天命凤女的名号,只怕是门槛都要被说亲的踏破。

    在这沧州,虞画娴在贵女中一向是出挑被人捧的,但她不喜欢那假惺惺令人作呕的场合,从来都是称病推脱。

    今年不同,她认识了晏清宵,自然要去好好显摆显摆,而虞德正也有意栽培这前途无量的少年郎,也答应了带这二人一同参宴。

    “知州能来小人这鄙陋之地,真是让这蓬荜生辉啊。”此次是沧州孟氏办的宴,这孟氏根基不深,一直想办法搭上京都的线,但虞德正眼光颇高,从不接受贿赂。

    这次他携女前来,的确是让孟一闻颇为惊喜,一早就在马场候着,等这位大佛前来。

    “大姑娘,那里来了好些小娘子,都等着您过去呢。”孟一闻对着小辈都用敬语,可见姿态之低。

    虞画娴不失礼数地笑笑,“多谢您。”

    她快及笄,自然不能在外头和晏清宵过多接触,只能回头看了他一眼,跟着引路的女使去了女宾席。

    “画娴来了?”一女子远远就瞧见她,忙招呼着打得火热的几人,“快,快给画娴腾位置。”

    这人是孟一闻的侄女缪兰,孟氏这一辈没女儿,她两家时时走动着,这位缪小娘子在孟府颇为得宠,也算主子。

    虞画娴今日头发上素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她耳朵上那一对蓝玉耳珰上,虽是俗物,实在昳丽。

    “虞小娘子这耳珰是福玉楼的新款吧,果然好的物件带在美人身上,是不知人衬物还是物衬人了。”说话这位是沧州大族陈氏的嫡女陈窈容,她看不惯这位从京都飞来的小凤凰,每次说话都是夹枪带棒。

    “姐姐说笑了。”虞画娴连脸色都未变,侧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云璎,“云璎,你记住了,我匣中还有一对红髓玉耳珰,陈二姐姐如此花容月貌,那东西是你的才对。”

    “前些日子我收了对耳珰,一打开盒子你们猜怎么着。”虞画娴不等陈窈容拒绝,开了话头把众人吸引过去,立刻有人捧场催她继续讲下去。

    虞画娴眼神左右摇晃下,最后抿唇一笑,“一打开那竟是碎的,只可惜了那漂亮物件都快碎成渣滓了,也不知如何的运气。”

    “我差人去问,那掌柜竟然敢胡搅蛮缠,一口咬定是厮儿手脚粗了,和他们没关系。”虞画娴暗暗瞥了一眼陈窈容,继续道,“本来不是件大事,又不值几个钱,若是斤斤计较没得平白自降身份,不过那二掌柜是个机灵的,送了他们的镇店之宝过来,就是那红髓玉耳珰,当时一瞧我就觉得那和陈二姐姐颇配,今天总算找到机会博姐姐一笑”

    众人都有些忍不住笑,瞥着陈窈容。

    这虞画娴说的是不斤斤计较,实则字字句句都戳了陈窈容的心窝子,她前些日子因为红玉阁送来的簪子有裂痕就亲自上门大闹一场,简直是丢尽脸面。

    而这红髓玉正衬她那火爆脾气。

    “虞画娴你别欺人太甚!”陈窈容是个吃不住亏的,看着虞画娴这暗戳戳讽人的伎俩就窝火,当即站起身就指着鼻子骂。

    “我不过是一介俗物,二姐姐高雅就莫要跟我一般见识了。”虞画娴根本不怕她,直接扭头不理,让还站着火冒三丈的陈窈容如坐针毡。

    “今天那么好的日子,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聚聚,你们都收收脾气。”看了出好戏,缪兰作为主家自然要来打圆场,不然丢得可不止陈窈容的脸。

    “听说今天琴衣公子也来参宴,他和知州交往甚密,不知画娴妹妹有没有与他见过面。”缪兰将主意打到虞画娴头上,那晏清宵可是模样好有才气,可是不少人盯着的女婿人选。

    他们一起来的,能没见过吗?

    “自然是见过的,他与家父忘年之交,我还得唤一声清叔叔。”虞画娴点到为止,没有必要说她和晏清宵也很熟识。

    “那……”见虞画娴就说一句不再开口,缪兰原想继续追问,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琴衣公子要抚琴一曲!”

    一群女孩都歇了继续谈天的心思,连明显话还没说完的缪兰也匆匆转过身看向场内,眼含秋波。

    虞画娴细细看了她一瞬,嗤笑一声也看向场中。

    她说这位处事圆滑口碑极好的缪小娘子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一直追问她的私事,原来是碰到了心上人不得不问。

    她不再去想缪兰,而是看向专心抚琴的晏清宵。

    他长目微阖,手上行云流水,神闲意定,万籁收声天地静,仿佛天地万物众生都化为浮光泡影匆匆掠去,只留下寂寂琴语,悲风流水,写出寥寥千古意。

    一曲终博得满堂彩,人道琴衣公子果真名不虚传,年轻气盛,竟对琴有这般造诣,便是逝去的元后在双十年华也不过如此。

    晏清宵在掌声中抬头望向虞画娴,朝她一笑,虞画娴调皮地朝他福了福身。

    这一切都被缪兰看在眼里,她的拳头攥紧,染好的蔻丹染上了血红,她面上还是温柔莞尔地笑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要去做一件错事,一件彻彻底底不管谁来评判都是罪该万死的错事。她心悦晏清宵却不嫉妒虞画娴,单是虞画娴和晏清宵郎情妾意不足以让她动手。

    谁让虞府挡了别人的路呢?

    孟二郎上来耍了场剑舞,若是上阵杀敌许是不够,但那剑花漂亮,一招一式复杂多样,用于表演的确让人啧啧称奇。

    后来的节目就不太惊艳,孟一闻宣布骑射会正式开始,郎君们都骑上自己的马奔向密林,准备拔得头筹。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晏清宵,他那匹马品相好到让人一眼就瞧出绝非凡品,不禁让在场众人重新审视他的身份。

    女宾就不凑这热闹,孟一闻大手笔请来了最有名的凌康绯绿社,那一出《妾问》唱得人肝肠寸断,潸然泪下。

    虞画娴是闲不住的,刚刚看了一折戏就嚷嚷着要去骑马,不少人听后都来了兴趣,跃跃欲试。

    “画娴妹妹,这林子里是有猛虎黑熊的,咱们女儿家还是莫去了。”缪兰道,“诸位姐妹不如就骑马在马场转转,这有侍卫不会出什么差错。”

    本就没想着要去狩猎,虞画娴自然应允,既然骑不得烈马,几个有兴趣的姐妹一拍即合去挑小马驹过过干瘾。

    “沅奴,还是要注意。”虞德正听后也没有拒绝,“不许离开马场。”

    “知道了。”

    马棚脏污,自然贵女不会踏足,马夫将小马驹牵了出来站成一排,虞画娴一眼就相中了唯一一只棕红色的骏马。

    “我要这个。”她凑上去站在那小马旁,“它的眼睛为什么有点红?”

    “禀小娘子,这马儿在马棚难免磕磕碰碰,这些小伤过几日就好了,小娘子不必担心。”马夫垂着头,护着虞画娴上马。

    “诸位姐妹,我先走一步。”虞画娴生母出身将门,从小虞画娴就对骑射颇为喜欢,虞德正也纵着她。

    虞画娴不喜人多,就没有和其他人凑堆,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骑着小马,“我好喜欢你呀,等到骑射会结束了我就把你带回家。”

    小红马焦急地踱步,虞画娴误以为它通人性还笑着摸了摸它的脖子。

    忽然异变陡生,那小红马发狂地冲进了密林,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反应,等到侍卫上马去追时,只剩下被风吹过的树叶沙沙。

    “沅奴!”虞德正远远看见一道身影闯入密林,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女儿,虞画娴绝不可能明知故犯,以身犯险。

    他随便拉了匹马就追了过去。

    那树枝挂得她脸生疼,风也吹得她睁不开眼,她一时不备被发狂的小马驹甩下,在落叶上滚了几滚,听见了悲戚的马嘶,眼中只剩下高高扬起的马蹄。

    她恐怕要殒命当场了,虞画娴害怕地闭上眼睛,浑身颤抖。

    一支箭破空而出,直接贯穿了马脖,虞画娴没感觉到粉身碎骨的疼痛,反而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才微微张开点眼睛小心观察。

    只看见那马驹血红的圆眼大睁,死不瞑目,她失声尖叫。

    有脚步声传来,虞画娴仓皇看去。

    一人穿着利落的骑装,手中拿着把镶金弯弓,身材魁梧,面若冠玉,正是晏清宵。

    “清叔叔!”虞画娴所有的防备全部卸下,生死一瞬她怕得几乎喘不过气,“清叔叔。”

    晏清宵快步上前蹲身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抚,“沅奴莫怕,叔叔来了。”

    虞画娴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晏清宵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想看清叔叔打马球吗?”

    虞画娴双目无神,但还是点点头。

    晏清宵叹了口气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自己的马上,刚刚才坐上马背虞画娴就剧烈挣扎,连晏清宵都差点抱不住她。

    “沅奴,沅奴,看着我。”他只有将她放在地上,“没有危险,这只是意外,有我在,相信我好吗?不要怕。”

    忽然那已经死去多时的小马驹腿上闪过一丝银光,晏清宵眼神一暗,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颗钉子,一颗扎在马腿的钉子。

    原来如此。

    他撕下一块布料将那钉子抽出包好,又哄着虞画娴上马,把她护在胸前小心安抚着,回了马场内。

    回时不见虞德正,他也没多在意,而是抱着脸色苍白的虞画娴,“医女呢,叫个医女过来,虞小娘子受惊了。”

    虞德正的千金在孟氏的场子出了意外,孟一闻恨不得现在飞过来磕头谢罪但于理不合,只能让侄女缪兰过来看看情况。

    虞画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擦伤,受了惊吓。

    “沅奴!沅奴呢!”帐外听见虞德正的声音,晏清宵本欲出去,却被人拉住了衣袖,回头只见虞画娴泪眼朦胧。

    “清叔叔,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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