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亲之事尘埃落定已是一月有余,十月十六日,宁安的及卉之礼。经过和亲一事的传闻,皇上现在对宁安竟多了几分愧疚之情,此次及卉之礼倒是也算盛大。

    刚结束了及卉之礼的宁安便匆匆忙忙来找宋婉,“婉婉,听说父皇给风觉哥赐了座庭院,之前都没空去看看,咱们去看看吧。”

    “我刚陪静娘娘用晚膳,你等我片刻,我去换个衣服。”宋婉笑了笑,时隔一月终于又看见宁安脸上的笑容。

    “快去快去,我在此等你。”宁安朝宋婉眨了眨眼。

    庭院外,太监前去禀告,宋婉看着殿外悬挂的牌匾‘静怡轩’,倒是符合他的性子。二人由太监领着向殿内走去,宁安好奇的东张西望,“婉婉,我看着这庭院竟比七哥那个还要大些,父皇这次可真的是重赏。”宋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有时候越盛大的赏赐只会让危险来得更快更猛。

    沈风觉站在院前等着她们,自沈风觉帮宋婉解决了和亲的麻烦后,宁安对沈风觉便产生了一种钦佩之情,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喊他呆子,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

    “风觉哥,你这庭院修缮得倒是清雅,我一到你这便觉得困。”宁安一边说,一边顺势坐了下来。

    “我喜静,也不想太过华丽,这般便好。”

    三人坐下聊了一会,宁安却是先睡着了。宋婉怕打扰到她,便拉着沈风觉到院子里散步。宋婉见院子中间竟种了一棵梅树,惊喜的看着沈风觉。沈风觉明白她的喜悦,静静的看着她。二人站在梅树下,沈风觉开口,“我特意向皇上要来了梅林的这棵梅花树,再过两月,梅花便开了,婉婉,到时我们一起赏梅好不好?”

    宋婉看向他,只见他眼里有隐隐的期待,“好。”

    沈风觉的眼睛亮了几分,对着宋婉笑了。

    宋婉却多了几分担心,“风觉,皇上几次将重要之事交于你,又多次嘉奖你。只怕会引来宫中非议,你切记小心。”

    “婉婉放心,宫中之事我自有分寸。”沈风觉从怀里拿出了那枚玉簪,“婉婉,这玉簪我本想在你生辰之日送你,但我未能及时赶回来,又因和亲之事耽搁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怕宋婉生气不肯收下。

    宋婉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假意生气,“那我今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便不打算将礼物给我了,我看你就是根本不在意我的生辰。”说完还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沈风觉慌了,他知道礼物送得有些晚,但之前实在是没有机会送出,怕计谋被小人落了口舌,“婉婉,不是的,我,我之前担心事情有变,不敢去找你,我,我一直记得你的生辰。”

    宋婉想,真是个呆子,解释都说不清楚,转过身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又不忍再逗他,“我没生气,我知道你不来找我的原因。”宋婉看向他手里的玉簪,“这玉簪,你从哪的,倒是挺别致的。”

    知道她没有生气,沈风觉才放下了心,“这玉簪是我亲手打磨的。”

    “你亲手打磨的,那必然废了些时日吧。”宋婉心里竟然有说不出的喜悦。

    沈风觉只是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婉接过他手里的玉簪,“好,那我便收下啦。”然后拿着玉簪往头上戴,竟是试了几次都没簪好。

    “我替你簪。”沈风觉拿过宋婉手里的玉簪,轻轻地为她簪好。宋婉只觉得沈风觉与她的距离好近,她一抬头便能看见他的下巴,心跳突然快了几分,脸不自觉地红了。

    “好,好了吗?”

    听见头顶传来沈风觉说“好了”的声音,宋婉便赶紧退了一步,害羞的低下了头。沈风觉静静的看着她娇羞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这么看着她。

    宋婉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狂躁不安的心,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看向沈风觉,“好看吗?”

    沈风觉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宋婉坐在桌前看医书,转头看见了桌子旁的玉簪,又忍不住拿起细细端详着。佩蓉见她看得这么出神,面带笑意,忍不住打趣她,“公主,这玉簪竟比医书还有趣。”宋婉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辣辣的,忙说,“佩蓉,帮我卸妆吧,我今日想早些休息。”

    快入冬了,春天便也不远了,终是少女初长成,也又有了自己不愿诉说的秘密。

    宋婉突然想起,今日是与师傅约定好学习针灸之术的日子,可不能迟到,否则师傅又要唠叨她半天。

    一年前,沈风觉随皇室出宫狩猎,意外受了伤,腿被野兽咬伤,所幸救助及时,才未伤及性命。那次出宫,宋婉没能相伴,但沈风觉回宫后,宋婉看见他的伤口,仍觉得十分悲伤。记得那时,宋婉听信了宫女们的谣言,以为他会死掉,见到他时,紧紧的抱住了他,嘴里还不停的哭喊着,沈风觉,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眼泪鼻涕全蹭在了沈风觉衣服上。沈风觉见她这个样子,还反而安慰她,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死的。宋婉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问,“真的吗?”

    沈风觉脸色苍白,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说到,“真的,你之前还命令我保护你,我怎么可能敢死。”

    宋婉听完他这话,反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事后,宋婉找顾小七询问了当时的情况,为何会突然有野兽跑出,他们当时去的林区事先都被护卫检查过。但顾小七始终未说什么,只说林中情况难料,宋婉却觉得必定和宫中脱不了干系。那以后,宋婉心中生了担忧,日日跑去书院中照顾沈风觉。那段时间,每次太医前来换药,宋婉就难过一次,从那时,她便觉得学女工无用,她要学药理,虽不能像武力一样保护别人,但可以在危急时候救命。

    宋婉的师傅是宫中出了名的脾气最差的医师佟时初,却也是医术最好,最年轻的。但他不喜穿官服,每日懒洋洋的,但凡宫中出现各种怪病,只有他有办法治好,皇上也就不怎么管他,只要他不犯事,便随他去。宋婉最初拜师学医时,佟时初并不想收她这个女弟子,宫中公主,大多娇贵,一时兴起便拿着药物玩弄,但又碍于公主颜面,不得不教她。因此为难了她不少,想着让她早点放弃,没想到她却从不叫苦,只是默默的照做,有时医书看不完便连夜连夜的看,只为在他提问时能答上来。久而久之,佟时初便也认可了她,开始真正用心教她,没想到她学得也快,一年多来,倒是进步不少。

    宋婉来到医堂,见佟时初正闭着眼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宋婉眼睛轱辘一转,嘴角坏笑,她将芦草用水沾湿,悄悄的走到佟时初身后,芦草一抖,水便哗哗啦啦的洒在佟时初脸上,宋婉大喊到,“下雨啦,下雨啦,师傅快起来啦。”佟时初腾的一下坐起来,嘴里念叨着,“下雨了,下雨了,收药材。”

    突然看了眼天,明明晴空万里。瞬间明白又是被宋婉这个小家伙给骗了,佟时初站起来,看着身后哈哈大笑的宋婉,怒道,“宋婉,我看你今日不想学了,去磨草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药堂走去。

    宋婉知道玩大了,师傅是真的生气了,忙屁颠屁颠的跟在佟时初身后道歉,“师傅,我错了,我想学,我这不是看师傅晒太阳太久了,给你醒醒神,我真的错了,师傅,你别生气啦,我明日给你带好酒赔罪,好不好嘛。”说完还一脸委屈的看着佟时初。

    佟时初被她看得没了脾气,鼻孔里冷哼一声,“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还委屈上了,别装了,还不快去器物柜里拿银针,等着我给你拿吗?”

    宋婉转瞬笑道,“我就知道师傅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和我一般计较。”

    佟时初看着她得意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佟时初带着宋婉来到一间屋子,宋婉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假人,房间里摆了不少大小不一的木头假人,每个假人身上的穴位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宋婉走向最近的一个假人,只见假人浑身遍布密密麻麻的穴位。

    “几个月前给你的穴位图记住没,待会仔细看我的动作和步骤,针灸的力度和手法都是极为重要的。”

    “师傅放心,我定会好好学。”

    一整天,宋婉都在医堂里认真学习针灸之术,夜深了也未曾察觉,还是佩蓉前来寻她,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宫。

    次日,宋婉刚起床,佩蓉兴奋从房外跑进来,“公主,七皇子在外等候,说是带了侯府家信。”

    宋婉火急火燎的从床榻上爬起,穿上了简单的外衣便往外跑,佩蓉在后面追赶,“公主,头发还没梳呢,不可啊。”

    宋婉此刻只想赶快拿到家中的信,知晓爹娘和弟弟的消息,心里根本没想自己此刻才刚起床,还未梳妆。

    宋婉打开门,看到秦焕泽身着一身淡雅的青衣,站得挺拔,宋婉开口唤到,“秦哥哥,可是有我家中消息?”

    秦焕泽转过身,却见宋婉只身着单衣,虽未装扮,但一张素净的脸蛋仍旧美艳动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秦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面色潮红?”宋婉见他迟迟未说话,脸却十分红,担心他是不是生了病。

    秦焕泽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了态,忙掩饰到,“我无事,婉婉不必担心,许是早晨太冷,脸被冻红了,无事。”说着拿出了信递给宋婉,“前几日我去侯府拜访,宁侯和夫人都很好,他们让我告诉你,家中一切都好,你大可放心,你弟弟十分聪慧,学习极好。”

    宋婉听了十分高兴,“秦哥哥,虽然你不想听我说谢,但我还是想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秦焕泽看着她笑了,“我明白,无妨。我猜你现在肯定迫不及待想看这封信,你快回房吧,天冷,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宋婉感激的点点头,秦焕泽看着她回了房间,站了一会,方才离开。

    一进门,宋婉便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爹爹的笔迹,许久未见,竟激动的想落泪。看完信良久,宋婉未发一言,佩蓉在旁边看得着急,担心的问到,“公主,侯爷在信中说了什么呀,你这个样子,奴婢好担心啊,公主。”

    宋婉扑进佩蓉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佩蓉,爹,爹说,待我,待我及卉之后,我便能出宫了,我,我终于可以回家了,佩蓉。”

    佩蓉也抱紧宋婉哭了起来,主仆二人,终究是盼来了出宫之日。偌大的殿内,两个小小得身影抱作一团,与六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内心是自由的哭泣。

    桌子上的信中言:婉婉,这些年苦了你。爹爹始终未曾忘记当年许你的诺言,定会让你平安回家。六年来,爹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再过一年,待你及卉,便可回家。此事勿让他人知晓,切记。

    宋婉拿起信,放在蜡烛上,不一会,信纸便化作了一团灰烬,宋婉擦干眼泪,拉着佩蓉的手,“佩蓉,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你明白吗?”佩蓉重重地点头,“公主放心。”

    朝阳殿里,三四个大臣都在上奏秦焕泽此次治理涝灾方法绝妙,仅用一个多月便将受灾百姓安置好,还将毁坏的房屋和田地进行了修缮。为灾民们划分了新的民田,鼓励他们继续耕种。此举被百姓们口口相传,七皇子真是深得民心。

    “皇上,依臣只见,太子之位现仍空缺,后宫也是惶恐不安,朝堂更是心急如焚,皇上是时候该考虑一下立太子。稳固朝堂局势。”吏部尚书说完,仍低着头等皇上开口。

    “宁侯,你可赞同吏部尚书的话?”

    宁侯上前向皇上行礼,“皇上,吏部尚书此话虽没错,但臣认为此时不能着急立太子,七皇子方才立功,得了民心,若皇上此时立太子,无论是哪一位皇子,都会心有不甘,不妨再观察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方可服众,朝堂安稳。”

    “你们都下去吧。朕乏了。”

    几位大臣出了殿门,吏部尚书便怒气冲冲的质问宁侯,“宁侯爷,你方才在皇帝面前是什么意思?七皇子的才干,你我均看在眼里,你难道想阻止七皇子成为太子不成?”

    宁侯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如果我们现在将七皇子推上太子之位,那七皇子和你我几人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而且皇上会怎么看待我们,会觉得我们不忠啊。”

    吏部尚书和其他两位大臣互相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宁侯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鲁莽了。”

    如今,秦焕泽和沈风觉都为越国立下了功,皇上看重他们,将不少政务交由他们二人处理,他们也更加忙碌了。有时,宋婉和宁安连着几日都见不到他们。

    宁安隔三岔五就会去找沈风觉,有时见到他就缠着他说几句话,见不到他也要在静怡轩待上一会才走。宋婉发现,宁安和她提起沈风觉的次数都多了许多,经常会研究他喜欢什么,明明不喜欢看书,也会为了和他说上话而捧着书看半天。宋婉心中有一定的猜测,但她还是希望自己想的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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