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为首的那个和阿特米斯有些相似,但是面庞的线条更加柔和,蓝色的眼睛神秘而又炯炯有神,有种势不可挡的高贵气质。

    艾比盖尔立刻就知道,这是阿特米斯的妈妈,不过她心里没有升起丝毫波澜,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给了艾比盖尔一本厚厚的书,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就像艾比盖尔知道她是谁一样,书到手的瞬间,她就明白这是一本魔法书,里面记载的东西可以帮助阿特米斯渡过难关。

    绿光消失,艾比盖尔醒了,感觉胸口沉闷,低头一看,正是那本书。

    经过这场梦,艾比盖尔的病全好了,浑身都是活力,她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带着那本梦里得来的书出门。

    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艾比盖尔脸颊边不时飘过一抹白雾,她额前金黄的发丝被冷风吹开,小脸红扑扑的,因为跑得太急,雪灌进了靴子里,很快融化,腿上一片冰凉。

    “小姐。”一个中年男人叫住她。

    艾比盖尔脚下打滑,好容易停下来,循声看过去,顿时僵住。

    是管家!

    此时天刚蒙蒙亮,地平线上太阳刚露出一截,还有大半边天笼在夜色中,星辰未消。

    “天寒地冻的,小姐又在发烧,还是不要出来乱跑了。”官家长得圆滚滚的,有种职业性的和蔼可亲,他一边说,眼珠一边来回在眼窝内打转,把艾比盖尔身上带的东西扫了一遍。

    艾比盖尔下意识捂住自己胯上的大布袋,又想到这样不是明摆着在说这里有问题,又放下手,然而已经晚了。

    官家特意多看了那里一眼,没有声张,笑着问:“小姐要去哪里?我送小姐吧,这样安全一些。”

    “不必了。”艾比盖尔向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两步,转身快速跑开,但是不能按照原来的路线跑了,管家一定会发现,她需要先去别的地方,迷惑住他才行。

    于是她绕道去了马厩,在那里和自己的小马呆了一会儿。天光大亮,她又去养家禽的地方转了转,还从牧羊的小童那里要了一杯新鲜羊奶,觉得差不多了,再讨要一杯,装进玻璃罐,扭头去了地窖。

    “哥哥,你还好吗?”

    艾比盖尔屏息等待回音,过了一会儿地窖深处才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喘息,“你、你来了……”

    他还没缓过来。

    “我从你妈妈那里拿到了这本魔法书,她说这会对你有些帮助。”艾比盖尔把大厚书塞进笼子,举着等待阿特米斯来拿。

    角落里的毯子传来轻微的摩擦声,一只手臂伸出来,上面纠缠了许多根暴起的青色血管,相较之前,那血管当中泛着蓝色的光,那光芒忽强忽弱,仿佛要撑爆血管。

    艾比盖尔看到那手臂的瞬间身体轻微抖了一下,但是这并没有多大影响,她还是竭尽全力把书送过去,然而笼子太大了,已经到了艾比盖尔能够到的最远距离,却还是和阿特米斯所在的地方有差距,她再侧过身使劲伸手把书再往前推了推。

    “哥哥,我实在是够不到了。”艾比盖尔满怀歉意。

    “没事,接下来的,让我来就好。”

    包裹着阿特米斯孱弱身躯的毯子动了,呼吸声如同行将就木的人在倒气,发出尖锐的长鸣,“嗯……”

    艾比盖尔听着揪心,双手不由自主蜷缩在胸口,轻声鼓励他:“加油啊,哥哥。”

    阿特米斯糟乱的卷发颤动,他双手撑地,拼命挣扎着挪向那本书,他终于够到了,浑身震悚着翻开,一双有蓝色的眼睛迸发出的光芒竟然已经能在书页上印出浅浅的淡影,脸颊、脖颈上凸起的血管涌动着发光的血,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如潮汐般涨伏。

    一双浅淡的蓝色光点在主页上快速游走,阿特米斯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男巫师生来承受诅咒……减轻痛苦……”

    艾比盖尔在笼子外面静静听着,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开始她还勉强能从阿特米斯含混的喃喃中听出他在讲什么,没过多久他的话语开始扭曲变形,似乎在说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过了一会儿,阿特米斯猛然抬头,直勾勾瞪向艾比盖尔,说:“你该走了。”

    艾比盖尔被他此时爬满血管的面孔吓得浑身一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僵直在原地。

    “快走。”阿特米斯重新地下头,开始继续念诵咒语。

    艾比盖尔没犹豫多久,飞快离开了地窖。

    门板刚一合上,地窖内仅剩的那盏小油灯“噗”地爆了一声,疯狂跳跃起来,仿佛看到什么惊悚场景的小人儿,惊恐地想要逃离这里。

    笼中的少年隐在黑暗中,念出的咒语越来越快,像是陷入癫狂后的呓语,整座地窖以他为中心,阴影张开羽翼,沿着地面、墙壁,向四面八方侵略,势不可挡,就连那仅有的小铁窗都被封死,到了房顶又如同浓雾漫卷,占领每一寸缝隙,直至将这个地窖如同茧一般包裹起来。

    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少年晕倒在铁笼之中,侧着脸,发丝落在他的面庞上,更衬得他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毯子滑落至腰际,只盖了半条腿,雪白的内衬微微敞开,秀气的锁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可怕的血管消失了,那折磨人的痛苦也一并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窗子外传来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太阳还未升起,地窖顶端的门板被打开,沉重的脚步声往下走,这声音的主人打了一个不甚上心的哈欠,臃肿的身躯出现在石阶上。

    管家端着今天的食物来了,照例一句话都懒得说,熟稔地把托盘上的饭菜放进笼子,垂着眼睛,起身就要走。

    “……等等。”笼子里传来少年虚弱的低语。

    管家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干什么?劝你不要找事……”

    他转过身,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双眼暴突,口中发出“咯咯”的声响,慌乱中两手去抓挠脖子,哪里什么也没有,但是脖颈上却分明出现了手印形状的凹陷,那凹陷很深,仿佛再多用点力就能把脖子捏烂,管家青筋暴起,满脸通红。

    少年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心潮澎湃。

    “圣诞快乐呀,沃伦斯先生,哈哈哈。”少年悠哉地从新送来的饭食里拿起一个黑面包,抛掷在空中,又落回手心,宽大的棉布衣袖上下摇晃。

    管家在拼命挣扎,双脚乱踢,神情中满是惊惧,脸色由红变成紫红,最后是青紫,嘴角漫溢出口涎,他几近昏厥,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才终于得到了赦免。

    阿特米斯收回魔法,昂着下巴,直挺挺站在笼子里看管家狼狈的模样。

    管家浑身脱力,冷汗淋漓,跪伏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终于有所好转,拼尽全力支撑起自己臃肿的身躯,连滚带爬地就要去找石阶。

    “不是说了让你等等嘛,怎么还要走呢?”少年不紧不慢地扔着手里的黑面包,这回他并没有出手,因为目前他只会这一种魔法,而且准头不太好,刚才试了几次才掐住他的脖子。

    不过有了那一次教训,管家变得极为听话,立时僵硬在原地,哆嗦着转过身,哭道:“放过我,我也是迫不得已,都是卢卡斯老爷……”

    “安静。”阿特米斯眯了眯眼。

    管家立刻抿住嘴,眼泪不停涌出来,汇聚到下巴。他佝偻着脊背,是一个极为瑟缩的姿势,孤零零面对着铁笼子里那个瘦削的身影,仿佛在等待审判。

    阿特米斯说:“艾比是我的妹妹,我知道你已经发现她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会暴毙而死,知道吗?”他的话很轻,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之前的煎熬中恢复元气。

    管家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的。”

    阿特米斯露出一个天真开朗的笑容,“那么一切照旧,好吗?还要帮我,瞒着你的主人。”

    “那、那是当然。”

    “走吧。”

    “谢谢。管家迅速爬上石阶,逃离了这里。

    天光大亮,从窗口撒进来一片金辉,却只照到了铁笼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小块长方形的光斑,阿特米斯屈腿坐在阴影中,垂着头,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的指尖缓慢地摩挲着魔法书的封皮,来来回回。

    正午过后艾比盖尔才出现,她的到来仿佛为整座地窖带来了新的光明,衣服的褶皱里还藏着碎雪,厚实的兔毛披风摇曳过石阶,她扑到铁笼子上,发出喜悦的欢呼:“哥哥,你不痛了吗?”

    “不痛了。”阿特米斯微笑着回答。

    艾比盖尔松了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天哪,可真是把我吓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艾比。”阿特米斯语调平静,可是话语中裹藏着某种小心的真诚,“谢谢你。”

    艾比盖尔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哥哥,而且你在这里这么苦,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阿特米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面容温和又深邃。

    这不是应该的。

    艾比盖尔很快又想起什么,两只明亮的眼睛骨碌碌转,一刻也不停歇,她开始翻找布袋里的东西,“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有松饼、苹果派、烤鸡、鹅肝面包,应有尽有,哦对了,还有一些喝的东西。”

    玻璃瓶碰撞的声音响起来,阿特米斯安静地坐在笼子里,看着她欢欣的小脸,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变浓。他的睫毛像小扇子,向下折了一点角度,半遮着眼,专注地看艾比盖尔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忙里忙外。

    阿特米斯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那窄小的窗口。

    地窖外,寒风吹拂枯枝,却并不凛冽,雪停了,天空湛染如水,流云如丝。

    久违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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