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卡洛琳讲了一个笑话，两个人抵着额头大笑。

    艾比盖尔深吸一口气，止住笑，翻个身平躺，神情严肃地看着天花板：“卡洛琳，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卢卡斯先生其实以前还有一段婚姻。”

    卡洛琳“呼”地爬起来，惊讶地和艾比盖尔对视：“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以前一直都在忙工作，直到几年前和你的妈妈相遇，拜我的父母所赐，我还亲眼见证了他们是怎样走到一起的。”

    艾比盖尔挪动一下头颈，平静地看着她：“也许大人们永远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就像我们一样。”

    “说得也是。”卡洛琳叹了一口气，躺回去，双手交叠在腹部，“我的父母也总是背着我做一些事情。不过这样也还算公平，卢卡斯先生结过一次婚，你妈妈也结过一次，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妈妈不好，而是……”

    “其实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艾比盖尔发现她要顺着话题侃侃而谈，连忙打断。

    “那是什么？”

    艾比盖尔把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向卡洛琳说了。

    床头的烛火还在稳稳地燃烧，窗外星辰璀璨，艾比盖尔说完之后继续平躺着，神情淡漠，然而卡洛琳却已经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再次支起了身子，愣了好久，才猛然从床上跳下去。

    艾比盖尔半坐起来，看到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来回翻箱倒柜，终于找出来一本大厚书，再次爬上了床，把那本大厚书摊开在腿上，埋头翻找起来。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出版社的藏书库里偷来的，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古董了，要是被我父母发现我拿了这本书，他们一定会打死我。”卡洛琳自说自话，一边手指快速在那些手抄字迹上划过，找不到就再翻一页，“不过这是一本魔法书，是女巫还盛行的时代流传下来的。”

    “女巫盛行？”艾比盖尔一时间脑子发蒙，竟然有魔法书，还有女巫盛行的时代？！

    “对，是不是很难以置信？但确实有过这样一个时期，很多女巫诞生在这世上，她们联合在一起，创造了许多强大的魔法，可是与之相应的，那也是女巫受到迫害最严重的时期——找到了！”卡洛琳把指尖停在一行字上，“‘女巫的魔法只能遗传给女儿，无法遗传给儿子，但是生下来的儿子依然会在体内储存着魔法，直到三十岁这些魔法就会撑破他的身体，回归上帝的怀抱。’”

    艾比盖尔当初询问阿特米斯的时候，他说从故事书上读到过，女巫都长得很丑楼，她不认为那也与现实对应。故事都是人编的，多的是讨厌女巫的作家，他们即便学富五车，也不能改变心肠恶毒的事实，专门编纂一些虚假的故事欺骗大众。

    “所以阿特米斯的母亲是女巫？”艾比盖尔问。

    “应该是这样，女孩是可以后天觉醒魔法的，所以我的母亲只是普通人，而我却有魔法，但是男孩却没有办法后天觉醒，只能依靠遗传。”卡洛琳满眼兴奋地盯着艾比盖尔，一字一顿向她解释。

    “砰！”卡洛琳激动地合上书，“我太高兴了，我原本以为我身边肯定再没有第二个女巫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女巫！我一定要找到她们，加入她们当中！”

    艾比盖尔忽然拉住卡洛琳：“母亲是女巫的男孩也能使用魔法吗？”

    “嗯……这个……”卡洛琳冥思苦想，低头再次翻开书，找了一阵抬起头说：“这本书上没有记载，我也不太清楚。”

    艾比盖尔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的魔法可以破坏很坚固的金属吗？”

    “你想把阿特米斯救出来？”

    “对。能吗？”

    卡洛琳面露难色，“恐怕不行，因为我的魔法你刚才也看到了，几乎都是治愈类的，要想破坏什么，恐怕很困难。”

    希望再次破灭，艾比盖尔有些泄气。

    “不过，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是谁伤害了你妈妈。”

    艾比盖尔的双眼再次变得有神，“你要来我这里住吗？”

    但事情也并非那样容易，卡洛琳平时要帮家里的忙，校阅书稿很花费时间，新书发售期间就会更加忙碌，因此两个人见面的事从春天拖到了秋天。

    天气已经变冷了，卡洛琳来到卢卡斯庄园的时候乌云压顶，狂风猎猎，街道旁的树在摇动，发出巨大的“沙沙”声。

    艾比盖尔穿了一件棉质的外套，一直守在外头，直到卡洛琳从马车上下来。

    “你的父母没有说什么吧？”艾比盖尔和卡洛琳手挽着手，在她耳旁悄悄问道。

    “他们能说什么？让我在你面前表现好一点吗？”卡洛琳翻了个白眼，“他们巴不得我一直住在这里呢。”

    艾比盖尔笑着说：“这一点我倒是和你的父母不谋而合。”

    两个人嘻嘻哈哈到房间去，仆人在后面拿着卡洛琳的行李。

    到了半夜，整座庄园都陷入沉睡当中，只有守门的人在庭院周围小声聊着天。

    “吱——”

    二楼的房间中，有一扇门悄悄开了一个缝，看到走廊上再没有人经过，艾比盖尔大胆地把门拉开，一手拿着手提灯，另一只手拉着卡洛琳，两个人穿着白色的睡裙，如同盛开的睡莲在走廊上飘然而过。

    墙壁上仅剩的三两只的蜡烛跳跃着火光，走下第一段楼梯，折个角，就是第二段，因为连接着大厅，第二段楼梯修得更加宽阔气派，上面铺着厚实的地毯，踩在上面有些绵软。

    “就在这里。”艾比盖尔举着手提灯把卡洛琳带到连接大厅的楼梯上，“他们说就是在这附近摔跤的，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这里每个月都要打扫一番，还能找到线索吗？”

    卡洛琳从艾比盖尔手里拿过手提灯，猫着腰一节节台阶照过去，地毯上的花纹逐一显现，最后她直起腰，喘了口气，“还记得具体在什么位置吗？”

    “我听琳达说……”艾比盖尔循着记忆，在第五级和第四级台阶上踌躇一阵，“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因为当时非常慌乱，其他人也没顾上记具体位置。”

    卡洛琳叹了口气，拧紧眉头，“我的追踪魔法刚学了一个皮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把手提灯还给艾比盖尔，闭上眼，两指放在眉心，刚一张嘴，一楼的尽头隐隐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吓得两个人同时抖了抖，大气也不敢出地僵硬在原地。

    艾比盖尔用气音说：“是埃里克，他半夜会醒，哭闹。”

    婴儿的啼哭声还在继续，而且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可能是仆人抱出来哄了。

    “我的天呐，我们小时候难道都这样吗？”卡洛琳感慨道。

    “应该都是这样吧。”艾比盖尔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等了片刻，婴儿的啼哭才逐渐消失，庄园里再次被寂静所笼罩。

    卡洛琳重新使用魔法，艾比盖尔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幽蓝的光芒。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轰”的一声，艾比盖尔的手提灯被吹熄，周围一片黑暗，仅有一点点二楼蜡烛的亮光能勉强让人看清楚哪里是墙。

    卡洛琳抓住了艾比盖尔的手，“艾比，我看到了！”她激动得有些没控制好音量，眼睛也没有睁开，却像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似的，抓着艾比盖尔踉跄着往楼梯下面走。

    “你看到什么了？”艾比盖尔扶着楼梯，慌忙跟上卡洛琳的脚步。

    卡洛琳空出来的那只手向前摸索着，“是她们……是她们留下来的讯息……”

    两个人在黑暗中向着主楼外走去，艾比盖尔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然而现在为了查清楚线索只能强忍着，卡洛琳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睁开眼睛，但仿佛比她看得还要清晰，带着她一路走出主楼的大门，拐弯、躲过装饰的雕塑，走下台阶。

    最终她们在狩猎的森林中停下来，因为是深秋，树叶差不多都掉光了，抬起头，能从那些狰狞的枝杈中看到天横亘在头顶的璀璨星河。

    艾比盖尔缩着脖子四下警惕着，“卡洛琳，你确定是这里吗？”

    这里可是跟她说的地方相隔太远了。

    卡洛琳松开她，揉了揉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才把眼睛睁开，然而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还是没站稳，艾比盖尔扶了她一把。

    “就在这里。”卡洛琳说。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然而艾比盖尔什么也没看到，不免疑惑，“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而且和我妈妈出事的地方相隔太远了。”

    卡洛琳没有说话，寒风带着轻微的呜咽声扯动她们的裙摆。

    艾比盖尔双手用力搓了搓肩膀，可鸡皮疙瘩还是顺着她的手臂一路爬了上来。

    忽然，卡洛琳向后撤了半个脚掌的距离，蹲下去，开始挖刚才踩过的地面。

    “你在做什么？”天太黑，艾比盖尔也跟着蹲下去，才能勉强看清楚卡洛琳在做什么。

    地面响起枯叶被揉碎的声音，还有土块被扬起来，落到地上的破碎声，过了一会儿，艾比盖尔看到地上出现了一片白色的东西。

    “轰！”

    白色的东西一从地里露出来，迅速燃烧，艾比盖尔看清楚了，那是一片洁白的羽毛，明明被埋在土壤当中，竟然不染纤尘，它被火焰带着升上半空，孤零零地摇曳了两下，就彻底化成了灰烬。

    地下还有一样东西，泛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一枚戒指。

    原先在羽毛下面，羽毛化为灰烬，它也就暴露出来了。

    “应该就是这个了，上面还残留着魔法的痕迹。”卡洛琳伸手去拿，不料戒指也迅速泛起红光，眨眼间就将蓝光吞噬，最后也如同燃烧殆尽一般熄灭，好在没有化成灰，只是腐朽了。

    卡洛琳小心翼翼把它拿起来，放到掌心，给艾比盖尔看，“就是这个东西让你妈妈看到了曾经的景象。”

    艾比盖尔眯了眯眼睛，她的手提灯熄灭了，实在看不清那枚戒指具体长什么样，“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储存魔法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