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名叫卡洛琳的女孩长得非常漂亮,从自己的丝绸小包里拿出一个小锦缎帕子,煞有介事地放在众人面前,一个角一个角掀开,里面是三串项链,上面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小宝石。

    “这是我前一段时间改良过的守护水晶,戴上以后,可以让你们不感染风寒。”

    卡洛琳说得很庄重,其他女孩也有样学样地庄重起来。这是她们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玩的游戏,配合卡洛琳的心愿,她们装成受魔法师庇护的平民,模样虔诚地捧出双手,领受魔法师的馈赠。

    黛西拿到卡洛琳送给自己的项链,看了看上面的水晶,问道:“为什么颜色都不一样呢?”

    卡洛琳说:“因为你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呀,我是为你们每个人量身打造的,戴上以后我们还能相互感应对方的状况,这样就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了。”

    女孩们纷纷将宝石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互相打量对方戴上后的效果。天空蓝得发亮,柔柔的风摇动着盛开的蔷薇,空气里飘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艾比盖尔自从拿到了项链,每天都戴着它,她并不像莉莉和黛西,认为这就是个单纯的游戏,她是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魔法,而且卡洛琳是掌握魔法的女孩。

    阿特米斯很快就发现了这块宝石的存在。

    平时艾比盖尔都是把项链整个藏在衣服下面,并不会特地展示出来,去地窖看阿特米斯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过,然而阿特米斯还是察觉到了。

    “你脖子上戴着什么东西?”阿特米斯一如既往地坐在笼子里,经过艾比盖尔的精心照料,他已经比从前看起来健壮许多,眼中闪烁着凛然寒光。

    艾比盖尔正在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经他一说,把手捂在衣领上,摸到那个小小的凸起,再把项链拿出来,“你说这个?”

    见到那项链阿特米斯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这是什么?”

    “这是护身符,你怎么知道我戴着它?”艾比盖尔有些兴奋,凑近了问道:“是不是有魔法的人都能感受到彼此?”

    阿特米斯蹙着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追问:“是谁给你的?”

    “是我的好朋友,叫卡洛琳。”艾比盖尔看他脸色不好,低头看一看项链上坠着的绿宝石,“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以为你在无意间接触到了女巫,所以有些替你担心,”阿特米斯面色缓和,勾出一丝别扭的微笑,抬眸看向她:“别人知道卡洛琳拥有魔法吗?”

    “只有一块玩的几个女孩知道,但是她们都不相信,只有我相信。”艾比盖尔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就说卡洛琳不会骗人。之前妈妈身体不好,整座庄园都不太和外界来往了,现在庄园重新开放,说不定能找她帮忙。”

    “帮什么忙?”

    “当然是调查究竟是谁伤害了妈妈,”艾比盖尔把项链放回到衣服里,“这件事情我还没打算彻底放过去呢,之前是没办法,现在有办法了,当然就要一查到底。”

    “那,我能帮你什么吗?”阿特米斯笑了一下。

    “你?”艾比盖尔愣了一下,“你什么都不用做,如果我们查到有用的消息,我会来告诉你的。”

    阿特米斯没有说话,继续若无其事地和艾比盖尔聊天,直到她走了以后,地窖再次变得岑寂,他脸上那种温和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肃杀气息。

    他的手伸到软垫地下,没有花很多时间就找到了之前艾比盖尔掉在这里的绿色丝带。

    他们刚刚认识那天,她来得匆忙,丝带也松了,轻轻摸一下头发,丝带刚好就掉在笼子附近,他趁她没注意藏起来了,时不常就会拿出来把玩。

    开始的时候上面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可是时间一久,那香气也消失了。

    现在他将丝带覆在自己的双眼上,躺倒在软垫间,指腹在丝带上缓缓摩挲,体会着那光滑的触感。

    不希望任何其他人夺走他们相处的时间。他也想要帮忙,想让她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这样她就无法离开自己了……

    两天以后,卢卡斯的庄园收到了本奈特家的回信,表达了本奈特家最诚挚的欢迎,他们无比期待卢卡斯家的长女前去做客,并在那里想住几天就住几天——虽然艾比盖尔写信的时候说只住两天。

    卢卡斯为艾比盖尔准备了一辆马车,还有两名随身照顾的仆人,他们帮着艾比盖尔把行李搬上车就跟着一起离开了。

    卡洛琳的家境虽然远比不上卢卡斯,但是也很富裕,他们是做出版生意的,居住在城里,相比卢卡斯庄园的气派宏阔,卡洛琳的家就显得有些逼仄了,是一个小楼,一共三层,外面有一个小院子,养着鸡鸭一只羊。

    艾比盖尔的马车驶到,仆人打开车门,扶她下来。

    “欢迎光临,卢卡斯小姐!”这声音热情洋溢,又显得有些局促,艾比盖尔一抬头,卡洛琳的父母恭敬地站在大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们是那种典型的中年人,大腹便便,笑容的每一个褶皱里都流露出对于金钱权势的渴望与崇拜,这不是艾比盖尔第一次见到他们,伊丽莎白还在和卢卡斯先生互相暧昧的阶段,她就能看到这家人的身影,一直围绕在卢卡斯先生旁边,无比殷勤。

    也因此,早在艾比盖尔接触文学、书本之前,她就已经对于文学界祛魅了,毕竟出版社的老板都是满身铜臭,文学也显然并不是什么一尘不染的伊甸园。

    即便如此,艾比盖尔还是遵照礼仪向他们欠身,两夫妻赶忙也跟着回礼。

    “您能到访,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本奈特先生激动地挥舞双手。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这对夫妇的孩子,卡洛琳,她不仅拥有令人艳羡的美貌,同时还有出尘的气质,她和艾比盖尔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完全是因为性格上的惺惺相惜。

    “艾比!你终于来了!”卡洛琳从房间里冲出来,拉住艾比盖尔把她往房间里带,询问她这一路上的经过,“真不敢相信你愿意来我这里,说实在的,我这里可没有大庄园住着舒服,佣人们也都没有那么好的礼节”

    “说什么呢,我是特地来看你的,只要你欢迎我,我就能住得很舒服。”

    卡洛琳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艾比盖尔用余光瞥见本奈特夫妇露出欣慰的笑容,可见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满意。

    卡洛琳的房间在三楼,她迫不及待把艾比盖尔带进房间,锁好门,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才如释重负般把话题切入到正经事。

    “怎么了,我看到你在信中提到了项链,是有什么事情吗?”卡洛琳问。

    “我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都会什么魔法,毕竟之前都是通过一些你做的小东西了解的,并不全面。”

    卡洛琳先是愣了一下,忽然激动地抱住艾比盖尔,“天哪,我以为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艾比盖尔回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不过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情向外传,你知道他们对待女巫是怎样的态度。”

    卡洛琳听完之后面色有些凝重,拉着她的手说:“放心,我会很谨慎的,我父母在出版社工作,能得到很多消息,我也听过一些围捕女巫的消息。”

    “那就好,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艾比盖尔捏了捏她的手心。

    气氛只凝重了一小下,有了第一个愿意相信她的人,卡洛琳还是难掩激动,忍不住滔滔不绝。

    “在我更小一些的时候,我养了一朵小花,那时候我并不懂怎么照顾它,浇了太多水导致它枯萎了,我非常难过,于是就哭着请求它活过来,那朵小花就立刻重新焕发生机了!就在我的眼前!自此我就知道,我是拥有魔法的。”

    艾比盖尔听得满脸艳羡,“你太棒了,卡洛琳。”

    “对了,我来给你看我做的小玩意。”卡洛琳打开了一个低矮的衣橱抽屉,小心地把一个小格子拿出来,里面发出一阵碎响,“这些都是我尝试过的魔法药水。”

    艾比盖尔看到这个小格子里摆满了小玻璃瓶,里面装的药水颜色各异,甚至有的还在散发光芒。

    卡洛琳一个个向她介绍:“这个能治疗喉咙痛,这个是快速疗愈伤口的,不过是很小的伤口,还有这个,可以缓解痛经。”

    “这个呢?”艾比盖尔注意到有一个药水瓶子在散发浅蓝色的光芒,这让她想起阿特米斯的眼睛。

    “这个是储存魔法的药水。”卡洛琳把这瓶药水拿出来,“喝了之后,没有魔法的人也会短暂地拥有魔法。”

    “真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秘密。”卡洛琳狡黠地一笑,不过她随即又问:“你想不想试一试?”

    “什么?”艾比盖尔有些难以置信。

    卡洛琳冲她摇了摇手上的玻璃瓶,“这是我用自己身上的魔法提取出来制作的,还加了蓝莓汁,味道也不错,你想不想尝试一下拥有魔法的感觉?”

    “好呀。”艾比盖尔没有犹豫。

    卡洛琳拔开塞子,把玻璃瓶递给艾比盖尔,又去窗台上拿过来一小盆波斯菊,里面的花已经枯萎,只剩下几片泛黄的花瓣孤零零吊在上面。

    艾比盖尔喝下药水,入口是蓝莓的清香,又有一点咸味,不算难喝。

    “试着让这朵花重新焕发生机。”卡洛琳将魔法的口诀告诉艾比盖尔,把花盆放到她面前。

    艾比盖尔深吸一口气,盯紧那朵枯萎的波斯菊,轻轻念出一串咒语,花盆种的花抖了一下,原本就很萎靡的花瓣终于掉得一个也不剩,但是茎秆却比之前更加饱满挺直。

    两个人观察一会儿,确定应该不会再有后续的反应了,卡洛琳才开口道:“这样也很好了,我的魔法本来也没多少,不是你的原因。”

    “你能让它重新开花吗?”艾比盖尔问。

    “我试试。”

    她端端正正捧好花盆,紧盯着它念诵同样的咒语,就在第一声音符流淌出的同时,艾比盖尔惊讶地发现卡洛琳棕色的眼睛里也闪过一抹蓝色光芒,就是阿特米斯眼睛的颜色!

    随着咒语颂唱结束,花盆中的波斯菊像是从睡梦中苏醒的美人,茎秆更加修长挺拔,像是伸了一个懒腰,抖擞精神结出新的花苞,再次绽放出玫红的花朵。

    艾比盖尔忍不住拍手,“天啊,它真的开花了!卡洛琳,你太棒了!”

    “这也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卡洛琳擦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笑着回答。

    “使用魔法会对人有伤害吗?”艾比盖尔关切地问。

    “还好,就是会有些累人而已,不必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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