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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二)

    干冷的空调风打在墙边的绿萝藤叶上,阳光洒在地毯上,磨砂玻璃外的医院走廊还是像往常一样忙碌,沈岂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导师给他的病例册,半天才翻过去一页。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四点半了。

    他拨通室友的电话,“崔昊,你在学校吗?”

    “你往北门那儿看一眼,有没有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生?”

    “是那天来找我那个。”

    沈岂挂断了电话,把病例合上放进背包。

    今天是周六,爸妈说要去朋友家吃饭让他跟着一起去。他不是个喜欢社交的人,这样的场合对于他来说是越少越好,更何况爸妈口中的聚餐,并不只是聚餐那么简单。

    但这一次,还是去吧。

    周三那天的实操课,他遇到了程司芮。她走到还在原地整理背包的他身边,“沈岂学长吗?”

    他抬头:“是。”

    “我是程司芮,你知道我吗?”

    他站起身看了看她,思索了片刻才开口:“程江涛叔叔的女儿。”

    她又悄悄上前了几步,“周末一起去我家吧,下午五点我在北门那儿等你。”

    “周末……”

    “怎么了?”

    “他们是想让我们相亲,不是聚餐。”

    他本着好心提醒她,本以为自己也能在这场麻烦事中幸免,可女生却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毫不在意。

    她说她知道,说她好不容易才向父母讨来这次相亲。

    她变相地对他表白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对他感兴趣。轻佻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像是戏弄,倒像是真心的。

    他逃跑得有些仓皇,没拒绝她,也没答应。

    程司芮用了四天时间在沈岂面前混出了名堂。

    而沈岂也不再在人前避着她,他默认了她有意无意的接近。

    他习惯傍晚下楼取个咖啡,到了咖啡店门口却停住了脚步,临时决定绕着学校走一走。

    程司芮从开始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吃零食,喝奶茶,从咖啡店跟到操场,一个人光明正大地跟着。

    沈岂放慢脚步想看她什么时候会走到他身边。

    可他慢,她也慢。

    最后,他只好转头无奈地冲她笑,“来吧。”

    她傻乎乎地小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走,笑得腼腆。

    他身边所有人都劝他和女生相处主动一些,以前他听几句忘几句。

    但这么看,好像也还不错。

    他赶回学校接程司芮了,他没有答应她一起回家,但还是来了。

    只不过出了些意外。

    程司芮不太高兴地捏着裙边站在校门外的一辆跑车边,她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生。

    “不用你送。”

    “那谁送,那个医学院的?程司芮,你和他聚餐都聚到家里去了,也怕说出来丢人啊。”

    “林穹,你说话注意点!不关他的事。”

    “好,三四天就勾搭上了,你比我放得下,你厉害。”林穹开门进了驾驶座,对着来往的车辆按了出气似的按了几下喇叭,油门一踩扬长而去了。

    晚间校门口的人流量很大,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嘴里都不干不净的。

    沈岂神色平静地走到她面前,“司芮?五点了,走吧。”

    她低着头,拳头攥得比刚才还要紧,他以为她哭了,于是从背包里找纸巾递给她。

    可她没有哭,抬头看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对不起,沈岂。”

    沈岂摇摇头,他没有试图去揣测这句话的含义,他从室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程司芮的闲言,他们口中的程司芮乖张任性,不是个省事的主。

    他们怕他被耍,但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只听不说。

    他们笑骂他是恋爱脑。

    “那个男生是你的朋友?没关系的,你要去找他的话,我可以……”

    “沈岂,我不要他。”她的情绪突如其来地崩溃,然后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鞋尖上。

    “那要我吧。”

    这样的话用来安慰有些奇怪,可程司芮却笑了。

    他们没有打车,程司芮坚持要和他一起坐地铁。学校的位置很偏,地铁上没什么人,只有一对戴着口罩的情侣坐在离他们不远的角落。

    她和他挨着坐,把背包抱在怀里。

    沈岂看了看显示屏,十一站要花五十分钟,“会不会来不及?”

    “不会,妈妈叫我六点半到家,现在才五点半。”

    他们才认识三天,除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琐事,没有太多话题可以深入探讨。

    特别是沈岂这样不擅长聊天的人,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就没有话了,他和导师探讨药物构成的时候倒是话很多。

    但他总不能和女孩子聊天时说这些。

    幸好程司芮活泼开朗,愿意不停地和他搭话,她说起了自己还没来南江的时候。

    她在兆北读完小学初中,在那里无忧无路地长大,以为世界只有那么小。爸爸妈妈,阿婆阿公,邻居客人,还有数都数不清的小伙伴。

    兆北很热闹,却比南江安静太多。

    那里的冬天很冷,她可以躺在电热毯上看一天的电视,不像南江,这里十二月都落不下一片雪花。

    沈岂听她慢慢地讲,开口问她是不是想回去那里,她却说没有。

    “兆北只喜欢小孩子,我已经不属于兆北了。”她仰起头来笑,慢慢地笑容隐匿起来,她眼睛红红地转头看向沈岂,“沈岂,关于我和林穹,你想听吗?”

    沈岂不作声。

    于是她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林穹和我不一样,他的每个假期都要回南江,只有读书的时候我们才能在一起玩儿,后来上了初中课程渐渐紧了。他也就不太回南江了,我们一起在兆北互相陪伴着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光。高一的时候他先来了南江,他说他在南江一中等我。”

    “高二那年,我也来了。”

    “高中的时候你们恋爱了,对吗?”沈岂开口道。

    这是崔昊那天在寝室里说的,他们说林穹和程司芮高中时的恋爱谈得人尽皆知,只不过后来被大人拆散了。

    程司芮突然和他提起这个,是想告诉他什么呢?上地铁前她说不要林穹是气话?现在后悔了所以和他说起他们的曾经,好让他知难而退吗?

    程司芮有些沉默,她盯着对面玻璃上的自己看了很久,“我从兆北来到南江,爸爸妈妈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我觉得我不比南江那些有钱的孩子差。”

    “可开学的第一天我发现,我和他们真的不一样。我听不懂她们聊的话题,也不知道原来男孩子和女孩子原来是不可以在学校里走在一起的。”

    她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放在沈岂眼前。

    “你看,后面那个黑不溜秋的傻丫头就是我。”

    照片里的程司芮站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学中间比着剪刀手,矜持的笑容显得很僵硬,她穿得很规矩,像是花团中没摘干净的一颗小草。

    沈岂有些吃惊,他们明明说高中时的程司芮漂亮得远在隔壁学校的他们都有所耳闻。

    她收回来手,笑容变得讪讪,“但同学们都对我很好,他们自信大方,慷慨热情。南江养育了他们,他们生来就是比我这样的人要懂得生活。”

    “我的自尊心作祟地去找了林穹,我想或许林穹和我一样呢。可我错了,林穹和他们是一样的,他站在他们中间是毫不突兀,他是属于南江的。”

    “兆北对于他,只是一个小旅馆。”

    “后来的事,你应该听说过不少了。”姜褚垂着眼,盯着地面发呆。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很多朋友,他们可以只用一周就换成下一批。”

    “我害怕,害怕林穹把我也换掉。”

    “老师劝诫我,爸妈责备我,可我却觉得要和他一起抵抗所有人的恶意。”

    程司芮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乱七八糟的三年,但她得把心剥开来给沈岂看,沈岂从前什么也不知道,闷着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找她闹脾气。

    她花了十年才回到这里,不是来再折磨自己和沈岂一次的。

    “我和林穹已经到这儿了。喜欢你不是假的,希望你不要把我想得很坏。”

    地铁在隧道里穿梭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车厢停下来时摇摇晃晃的,他们一个没注意脑袋碰到一起,她捂着脑袋笑。

    屏幕上的站点只剩下三站,靠近市区的地铁里的人开始多起来,程司芮说话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沈岂凑近她,只听见她说:“沈岂,我妈说明年想让我跟着你去英国留学。”

    “可英国比南江还要大,我害怕。”

    “我陪你。”回答简单得像蜻蜓点水。

    他站起来给刚进来的老人让座,站在程司芮跟前用鞋尖去偷偷碰她的鞋子,支吾着加了一句,“我不是英国人,也比林穹难骗。”

    程司芮忍着笑意,坏心眼地在他的运动鞋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印子。

    “不骗你,真的。”地铁到站了。

    *

    “张宗凛!下车了!”姜褚费力地挤下地铁,一只手还挤在人群间拽着张宗凛的衣角。

    “嘶——”大事不妙。

    张宗凛看了一眼自己崩开三颗扣子的衬衣,蜷起手指,用骨节在她的额间顶了顶。

    “听爽了?还要跟去他们家里听?”

    她挠挠鼻子没敢看他,装作没事地笑笑。

    “他们去了私人空间,我们没法干预,回山庄吧,用镜子看。”

    “什么镜子?”

    张宗凛把手臂递给她,这几天在酒馆和这里来来回回,她已经能熟练地搭上他的手臂。

    只不过为什么她总是不能及时醒过来,每次睁开眼就是张宗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次也是,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趴在别墅二楼的餐桌上睡得香甜,张宗凛对她指了指桌上的镜子,说沈岂他们已经吃完饭各回各家了。

    没什么劲爆的事情发生,双方父母都很满意,关于留学的事也达成共识。

    “程司芮真是个厉害的,这么快就走上她想要的人生了,十年也算没白花。”

    张宗凛又不理她。

    厨房里传来闹铃的声音,张宗凛起身去了厨房,一阵碗筷声后他端着砂锅和餐具走了回来。

    “夜宵?”她两眼放光地掀开砂锅,锅里的海鲜粥还“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张宗凛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下一周你去看着他们,酒馆有点事需要处理,我得出门一趟。”

    “你走了,我怎么去怎么回?”

    “我送你去,回来你就在北门等我,我来接你。”

    “好吧。”

    他们吃完宵夜已经是凌晨,她帮张宗凛洗了碗,准备上楼睡觉。

    张宗凛叫住她,走到她面前把自己脖子上那条霸气四溢的金属链子交到她手上,“这个链子你戴上,如果有麻烦就握住它喊我。”

    很非主流,但介于张宗凛一般说什么都有一定道理,她还是戴上了。

    “姜褚,重生是他们的事,不值得你干预知道吗?”

    她点点头。

    “程司芮的重生才刚刚开始,一切不会像话本里写得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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