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声响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让靳苋觉得有些窒息。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愣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靳苋知道梁默总有一天会知道,但没想到知道的如此突然,突然的她还没想好措辞。

    她怔怔的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梁默嘴唇颤抖着,丝毫没发现靳苋眼神里的异样,他说:其实我昨晚就看出来了,她的身子好像不听使唤,但是李芳芳没跟我说,我就没问。

    ——是不是你想多了呀,我知道你这几天累坏了,有可能看花眼了呢?

    梁默剧烈的摇着头,说不可能,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问题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靳苋沉默着点起一根烟,梁默的悲伤让她有些难过,他不愿意看到他流泪:那你觉得婆婆为什么没有告诉你?

    ——她肯定是害怕影响我的学习,怕我出门在外不放心......可,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对不起她。

    ——所以就把这件事当作你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好吗,好好上学,我就住在对面,会替你照顾她的。

    梁默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小时候总说长大后就轻松了,就能自己做主了,可这梦寐以求的长大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靳苋从来不会安慰人,她总觉得不能感同身受的说辞远比沉默更能给人压力,所以她一直陪在梁默身边,做着自己的事情,既不会刻意的想些话题,也不会强颜欢笑让人想开点,有时候一个人需要的只是一寸属于自己的空间,有时候无言的陪伴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天色大亮,西安又变成了那个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都市。

    梁默的脸颊清晰的烙印着两道泪痕,他问靳苋:你说我去上学她一个人能生活的好吗?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啊。

    ——阿苋,你能不能帮我给她买一副拐杖啊......等我去上学以后。这样她也会方便许多。

    靳苋伸着懒腰,告诉梁默这些她不用担心,自己会买的,而且她会经常去看李芳芳的,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

    梁默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她该回去了,不然李芳芳有什么事情喊他的时候,他又不在。

    靳苋歪着头顿了顿,说好。

    吃完饭后,靳苋本想浅睡一下然后继续写作,可是一静下来她就觉得脑子很乱,一种茫然的慌乱让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罢工,于是她从冰箱脚下取过一罐啤酒,习惯性的坐在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然后漫不经心的打量起楼下裹得圆圆的人群。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喃喃道:已经十一了啊,这么说还有三天他就要走了。

    靳苋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计划变化莫测的未来。等到淡淡的晕眩感用上心头的时候,她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回到卧室。

    生活仿佛又变回曾经,只是除了写作和发呆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暗格酒吧了。其实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打算动身前往暗格酒吧,找一个可以和她一同呼吸的男人,可每一次刚生出这种念头,她就开始感到不安,她总害怕错过什么。

    天气在一天天的变暖,西安好像又一次进入过年的氛围。大街小巷上此起彼伏响彻着音乐,熄灭了很久的红灯笼再一次泛起微光。

    靳苋站在开关旁,将落地窗前的那盏红灯笼打开又关闭,像是在看一个人沉重的呼吸。她知道元宵节要来了,她也知道梁默要离开了,于是她的心情开始莫名的烦躁。原来两个人即使只是朋友,心里也会放不下。

    灯光斑驳的洒在地毯上,像是月光撒进海里。靳苋深呼吸着点起一根烟,窗外突然传来梁默熟悉的声音:阿苋,阿苋……

    靳苋光着脚丫靠在窗边,躲着月光向下望去。梁默站在街道对面望着落地窗一遍一遍呼喊她的名字。

    靳苋轻轻吐出口里的烟雾,看着它们遮挡视线。

    长长的沉默过后,靳苋转过身套了一件外套,然后向楼下走去。

    ——喂,你能不能不要扰民?

    梁默喘着气低下头,看到靳苋站在街对面,无奈又傲娇的抿着嘴。

    梁默左右张望着走到靳苋面前,问:阿苋,你怎么不答应我?

    ——懒得理你。

    梁默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问靳苋要不要一起去看花灯,鼓楼后面花灯可多了。

    靳苋撇着嘴问李芳芳怎么办,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吗?

    梁默伸出手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她睡下了,我说你找我看烟花,让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靳苋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梁默说:你,你让我背锅?

    梁默嘿嘿一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这么说她放心。

    靳苋嘟囔着:你找我她就不放心了?

    鼓楼泛着淡黄色的灯光,路过的人手上都有一个巴掌大的灯笼,有小鱼,莲花,花鸟,各种颜色迷入眼睛,像是天上的彩虹落入了人间。

    靳苋和梁默坐在台阶上,一个抽着烟,一个吹着风,看烟花越过城市在夜空绽放。

    靳苋捏着手中的烟蒂,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明天什么时候走?

    梁默偏过头,静静的看着靳苋的侧脸,看发丝被微风吹进嘴角,他淡淡一笑,说:怎么,你要去送我吗?

    靳苋耸了耸肩:嗯……怎么说呢,我不愿意看见离别。

    ——所以你整天待在家里连太阳都不敢看一眼?

    靳苋怔怔的点起一根烟,感受着烟雾在肺叶间弥漫开来,终于再次开口:有时候我也想看,可是太刺眼了。

    梁默点了点头,说:下午一点从家走。

    靳苋低下头,将烟雾吐到自己身上,然后又抬起头看着烟火将夜空照亮,她没有说会不会去送梁默,梁默也没有问。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需要这样的默契,不一定非要说破,有些话见面的时候是说不出来的。

    太阳虽然停在半空中,可依旧灰蒙蒙的,街道两旁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着,暗淡了它的光泽。

    梁默拉着行李箱站在小卖部门口一动不动望着对面楼上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的反光依旧可以看到那盏还在亮着的红灯笼,在所有灯笼都熄灭的世界里,它在孤独的绽放着。

    梁默等待着一个身影的出现,李芳芳费力的走出来说:这都快赶不上火车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梁默抬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说:走了,钟楼响了。

    他拉着行李箱穿过街道,走在干枯树枝的阴影里,没等到想见的人。

    ——滴滴滴……

    一道刺耳的喇叭声从身边响起,梁默木然的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白色海马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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