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柯白晞多了很多新粉，但是一提到“苟子”，她还是只会下意识想到从一开始就陪着她的那群人。
“……”柯白晞看着该用户ID上面显示的“骨灰级粉丝”，静默了。“……为什么，我不认识啊。”
小粉丝叫十六，个性签名上写了自己是个小学生，上六年级。
“白柯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超级喜欢你的《躲在云层看日出》，可以帮我看看我写得怎么样吗？”小姑娘软软的，一看就是个写治愈小说的——“作品在我主页呀……就是那个《恐怖女生宿舍》。”
“既然是对话小说，旁白是为了表述出对话无法体现的。”
柯白晞把刚刚截好的图发了出去，用红圈圈把需要讲的重点圈了出来。
“这里有一只鬼……前面同学们已经说过啦，它长什么样，有多吓人，旁白就不需要复述了。”
“然后这里，同学都对女主说了，‘xx看你的目光充满怨毒，像在谋算什么’，就不用再写女主心里想‘她这么怨毒，说不定是想害我，我要做好准备’了。”
“‘对话’，的效果是很大的。旁白有时只是补充说明。无需赘述，读者已经猜出来女配下一步要作妖了。”
“！！！”十六大惊，“怪不得这么久了半个看我文的都没有！原来是这个女配的问题！！我现在就去把她删掉！白柯你等我！”
“诶你等等。除此之外，总体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道理我都懂，”小姑娘反而要哭了，“你不怕鬼故事吗？难道我写的一点都不吓人？我就知道我写不好恐怖小说……”
“看鬼故事算什么。”
柯白晞给小姑娘顺毛。
“黄文我都敢。”
“……”十六一双眼睛亮了，“我想。”
“你不想。”
“我还有个问题问白柯。”小姑娘踌躇一番，“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我写进自己的作品，会不会被人骂抄袭呀……”
“如果有现实原型的话，注明一下会比较好。”
小姑娘定定的，“可是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
柯白晞：“那就……不写了？”
十六却猛地一激灵，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没事，白柯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就好！你千万别问发生了什么！也别上网搜！”
小孩子一贯不会掩饰，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柯白晞不会窥探别人想要掩饰的东西，也将这个话题略过了。
居然有一个骨灰级粉丝做了这么久的潜水党，柯白晞还是很意外的。安抚完小姑娘，告诉她黄文有也不给她看，自己才下了线。
这个小插曲过后，十六过了一阵儿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时不时就和柯白晞发消息，多数是闲聊。
“白柯，我妈要带我去澡堂了。”
“别去那里。一群糟老大妈坏得很。只要碰上小孩子的家长暂时离开了，就会威逼利诱骗她们让出淋浴的位置。”
十六明显紧张起来。
“她们也这样对过你吗？”
柯白晞：“我曾想加入她们。”
“开个玩笑，你去吧。如果遇见欺负小孩子的糟老大妈，打不过就加入。”
柯白晞看书的时候，十六回来了。
“白柯白柯，我有灵感了！”小姑娘兴冲冲的，“我想写《澡堂惊魂》。”
“你真是个绝世天才。”
“我也这么觉得。”十六说，“我想写一个……和之前说的现实没关系！就是主角洗澡时候突然晕倒，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心想事成，结果这只是场梦而已，而在梦里享受的一切需要自己在现实中付出代价。”
一觉醒来发现全是自己的幻觉，属于国产恐怖片老套路了。柯白晞对恐怖文化涉猎不深，却也觉得十六这个哪里不太一样，但不知道违和感来自哪里。
是因为这种较为成熟的构思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去了次澡堂就能想出来的吗？
“然后，不止主角一个人有这种情况。不少人也像这样梦醒后被鬼怪缠上，他们……都是抑郁症。”
……不是说好的澡堂惊魂么？
柯白晞想，共同点不是都在澡堂，说明已经偏题了。十六的灵感，侧重点在于这个“梦”与抑郁症。
十六或许是想借此，藏着掖着告诉柯白晞那个与现实有关的想法。
集体做梦，听起来像某种邪i教，又明显不是。而柯白晞现实中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新闻或风声。
小姑娘秘密还挺多。
“白柯写的不也是抑郁症吗！”十六兴致勃勃，还没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四舍五入，我们写的是同一个题材！”
柯白晞笑着应下。
而苟子那边，不声不响地突然冒出来一个骨灰级粉丝，不服的声音是有的。
然后就是柯白晞查了一下十六关注她的时间，比在座各位都要早。
应该是柯白晞刚入驻枫遇，《躲在云层看日出》数据格外惨淡基本无人问津的那段时间。
“……”
苟子们沉默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默许了十六的存在：
“来刷孤寡孤寡。”
明天是返校日，柯白晞把潦草完成的寒假作业收好，以一种几乎不可能出现在重点中学高中生身上的姿态，坐在窗边，翻看着一堆书名奇怪的参考书。
《如何勾死男人》、《平安夜这天他会从天而降吻我吗》、《单身者必死》……
苟子：“……你他妈就是因为看这种参考书才会写不好言情。”
*
乔岭七中的校服是清一色的黑白运动服，校徽的设计取了校名中的“乔”和“七”二字，一个Q一个7，连起来非常像一个人在鞠躬。
高一B班历时两天的期初考试结束后，课间班长把旧的课表团吧团吧扔进垃圾篓，在原位置贴上了新的。
柯白晞和同桌温袖并肩坐着收拾课本，一个男生兴冲冲地举着写满课表的软面抄，从一股脑涌向班级告示栏的人群中费力地探出身，对温袖道：“柚子不用抄了！拿我这份！”
柯白晞面无表情，半路截了下来：“给我看看。”
周天子龇牙咧嘴：“你放手！那是给柚子的！你想要自己去抄！”
柯白晞没理他，快速看完之后递给了温袖：“只有物理和化学老师换了。”
话音刚落，旁边有两个女生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对着课程表上物理老师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傅松柏，这名字一听就是个老头嘛！”
“又不是谢争呈……我有生之年还能上到他的课吗？”
柯白晞顿了顿，没去回忆谢争呈这个名字指的是谁。耳边是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周天子和温袖聊天的声音。周天子这会属于没话找话型，和面对柯白晞完全不是一种态度，貌似在期期艾艾地问温袖早餐吃的什么。
周围有人大声对着答案，估算考试成绩。
柯白晞忽然她听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班级前门口。
那里逆着光站着一个高抬着下巴，神情倨傲的女生。
“柯白晞，”她的音调有些古怪，“化学考试最后一名，去老师办公室。”
林甜佳刚刚从班主任秦芹那里回来，看着慢慢从座位上起身的柯白晞，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一般考个倒数也没什么，大家都知道，不管中考成绩怎么样，总有人进了高中之后就不学了。
谁让柯白晞交的是白卷。
这新来的化学老师要是不借机敲打一顿，杀鸡儆猴，顺便树立自己在这个班的威信，还是别当老师了。
“化学老师办公室在哪？”柯白晞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让林甜佳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挫败。
“楼上化学组。”林甜佳挤开她的肩膀，迈进了狭窄的教室门，回头得意地望了她一眼，“我听秦老师说的，现在年轻老师脾气都差着呢，虽然现在不让老师体罚学生了，不过谁知道呢……这才下学期第一天，就有人胆大包天交白卷，以后的日子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柯白晞在她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卷子被撕个粉碎、纸片被新老师怨恨地砸在脸上的自己。
她与林甜佳的矛盾，可以追溯到父辈上。后者心高气傲，除了个别科目的学习处处不如她，又处处想打压她。
柯白晞做不出林甜佳想看的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平静地走出班门，走向了未知的楼上。
“交白卷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做过的事情后悔心虚，林甜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