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婷的工作休息时间不算规律，吃过午饭就打算休息了。
林昭宇带着他穿过小桥流水，到单独的园区，门上的匾额写着——昭熙园。大概是林昭宇的住处。
刚跨过门槛，就看到园子的旁边看了一扇大门，这里已经是园区的边缘了，古色古香的院子里新建了新建筑，卷帘门拉着，突兀又奇怪。
“那是什么？”她是下意识问出口的，手已经指过去了。
林昭宇神色不变：“车库。”
“车库为什么修在你的园子里？”她是能理解所处位置的缘故，但也有些奇怪。
“这是我的车库。”他的神色仍然坦荡。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这四个字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好像就能窥见他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只是少年不懂事的装饰品。
访客的车是停在大门口，林家的车是从后门开进来停在园子里，确实是字面意思。
“你住主卧就好，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林昭宇边说话边确定她的行李箱和日常生活用品已经准备齐全了。
沈华婷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你住楼下吗？”
“我不住这里。”他还是字面意思，“我住其他地方。”
沈华婷觉得很奇怪，但是尊重。
林昭宇几乎没有停留就离开了，沈华婷在阳台上望了望四周，就回房睡觉了。
看的出来这园子没什么人住，但应该经常有人打扫。
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门上贴了一张便签，给她画了去厨房的路，顺便还有一句：爷爷日常九点开始洗漱，主宅避客。
“主宅？”她碎碎念了一句，想着大概很久没见，去主宅住这也正常。
除了便签，房门口的茶几上还有面包和牛奶。
她也乐得自在，打开手机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林昭宇：洛行舟九点半到，家里早饭是七点，你可以之后单独吃。】
【林昭宇：化妆师园里没有，你可能得自理了。】
【林昭宇：大嫂安排的摄影师下午才到，你有其他安排的话也可以一起。】
【林昭宇：我家里是这样的，一般提起来的事情都会很快落实，拍出来可能不够华丽，之后再拍也可以。】
消息之间都有不同的时间间隔，留言式聊天罢了。
她回复。
【沈华婷：好，那明天八点半见。】
林昭宇的状态马上变成输入中
【林昭宇：醒了告诉我，我给你准备早餐。】
【沈华婷：好。】
【沈华婷：你现在在干什么？】
【林昭宇：大哥回来了，在聊天。】
【沈华婷：聊什么，男人的话题？】
【林昭宇：哈哈哈，当然不是，琐事而已。】
【沈华婷：不太相信。】
【林昭宇：哪一部分？】
【沈华婷：不相信你会笑的哈哈哈，那你们聊，我干点别的，别说我醒了，显得我很不礼貌。】
【林昭宇：好。】
他放下手机，林晤宇和林棨都盯着他看。林棨轻轻敲了敲桌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啊。”他敷衍点头，“不早了您快睡吧。”
“我说真的。”林棨几乎是长叹一口气，“不要为了家里的任何人，付出自己后半生。”
“我知道。”林昭宇不置可否，林棨被他们两个按着躺下，关灯关门，一气呵成。
林晤宇轻轻关门。
林昭宇站在旁边。
“你真的知道了？”林晤宇往前走，“你不和爷爷住吗？”
“今天就算了，躺下了肯定要聊天，不太想聊。”他苦笑一下，“我去晤华苑和你住吧。”
林棨老爷子的房间是有两张床的，并排放着，以前有一张小床，现在是两张大床。
林家的几个孩子，还有徐怀林，小学三年级之前多多少少都在那里住过。只有林昭宇，长大了还住过。
受伤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坐在床边，等他恢复。那个时候修养了太长时间了，以至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想换个地方住，药味太难闻了，爷爷奶奶……”
话还没说完，林棨把拐杖在地板上敲出来巨大的声音：“知道难闻就快点好，你就在这里住着，哪也不许去。”
如果林棨的眼睛了没有心疼，那也算是严厉的教训了。
只说了半句话，就什么都没说了。
后来伤好了，可以独立生活了，他马上就有了自己的房子，也没有任何人限制他的自由。
只是每次回来都还是住在主宅的主卧，偶尔能听见微不可闻的叹息。
后来就不是很想回来了，爷爷除了要照顾他，还要在外人面前维护他，他看着都觉得很累。
“和我住也得聊，我有话要问你。”林晤宇似乎是怕他跑了，大跨一步，一手抓住林昭宇的胳膊。
林昭宇试图挣扎，很快放弃挣扎：“你想知道什么？”
“从一开始你答应相亲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反正终究是要妥协的，与其屈服于我妈，不如给你个面子。”
“我需要这种面子吗？”他已经确定了，决定有问题，“你连二婶的话都不听，却听我的去相亲，是想把我拖下水吗？”
林昭宇想憋住不笑，但还是忍不住扭头看着林晤宇笑：“哥你不是一直在水里吗？”
林晤宇短暂地回想了过往的某些事情，松开了他：“你还是这样好。”
“哪样？”
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林昭宇的头发不短，风吹起，笑着的时候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大概几年前吧，谢林洲问林晤宇还记不记得十七岁的林昭宇是什么样的。
记得，但已经看不到了。
偶尔看到，就好像自己的幻觉一样。
感慨没有持续太久，林昭宇不喜欢回忆往昔，笑容已经收敛了。
“不好形容，算个人？”林晤宇的语气是疑问的，这个形容可以说是非常难听，“沈华霖明天晚上会来接她。”
“明天？不是说下周回来吗？”
“沈家的情况你不了解。”
“你很了解？”他们两个往前走，走进晤华苑，几乎是和昭熙园一样的格局，只是没有“车库”而已。
林晤宇点头了一半，随即摇头：“不太了解，我个人觉得沈华婷现在的选择，沈华霖都不会同意的。”
“但是他不仅同意了，同意之后人还不见了。”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主要是后面一半比较同意。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沈华霖是唯妹妹主义，从来都是站在沈华婷的角度。
沈家和林家结亲，只是说出来很好听。
和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之间未必有什么关系。
“我的出发点是你们两个相亲走个过场，两边都好交代。”林晤宇实话实说，“我还是希望你慎重，好好考虑自己。”
“哥你是发现沈家兄妹劝不了，所以开始劝我了吗？”林昭宇没有正面回答，“其实对我来说没太大区别，我不结婚会给我妈造成心理压力，她觉得我不死心。我结婚的话，更多的人有心理压力，觉得我心死了。”
“你……”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我大概率不会爱上别人，但是再次遇到那个时候的人，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在我这里，本身就没有选择。”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陈述事实。
林晤宇拿了自己的睡衣给林昭宇，把他推到浴室里：“洗去吧。”
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
想哭也去吧。
林昭宇确实开始洗澡了。他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轻易流眼泪，只是触碰到伤疤的时候，有些惆怅。
他问自己，还喜欢吗？
只是苦笑道，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
林晤宇倒是打开了他和沈华霖的聊天框，上次聊天还是在商量沈家家长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他犹豫了很久，什么都没说。
其实林昭宇不说他也知道，之所以结婚，沈华婷的态度占大部分，沈华婷的态度又被沈华霖影响了很多。
就因为信任自己家里的人，所以毫无保留相信一个外人。或者因为赌气搭上后半生，这完全就是胡闹。
他退出聊天框，林昭宇洗好了走出来：“到你了。”
“没有不是要拍照片吗？你不洗头？”他退出，放下手机。
“早上洗吧，反正起挺早的。”他也有点疲惫，躺在另一边，不说话。
林晤宇完成洗漱后，以为他睡着了，关灯，躺下另一边。
“哥，你对我这么好，大嫂会生气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沉默震耳欲聋。
安静了很久，林晤宇才说话：“会。”
再次的沉默蔓延。
“所以现在她把你当儿子。”
“……”林昭宇沉默了半分钟，“所以你们不要孩子是怪我喽。”
“这些事情没什么关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