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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7 章

    昭光三年岁末,萧丽人族家被抄,其胞弟克死边关。

    又二日,御旨下,萧丽人得车裂之刑,死罪难逃。

    天牢内骨瘦如柴的女子,领旨谢恩。

    “丽人行刑前还有何请求,陛下会一一满足的!”来此的内侍恭施了一礼。

    “陛下会去观刑吗?”

    “会,不仅陛下,后宫的嫔妃们皆会去,当然还有皇族宗亲!”

    大梁皇宫的女人终是见过大场面的,萧琴雨淡淡颔首,焚香沐浴,揽镜梳妆,在入夜的时候她得获了最后的牢饭,那自是佳肴丰美,色味俱佳的晚膳,她曾绝食求死,可死到临头,她还是勉强吃了,因为那菜品她瞧得出,是一个有心人亲自为她选的。

    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希望还是他初见自己的模样,而明日她会这般的离去,那条纠缠的红线便断了,断了。

    她看到入内衙差们身上的雪花,“外方下雪了,是吗?”她自阴暗的牢房向外望去。

    “下了,今岁的雪似乎比往年多,于你恐是看不了几眼了,想开些,人这辈子便如这落雪一般,一眨眼就化了个干净!”牢头将几人肩头的残雪递过,萧琴雨感激地接过,十指抖颤道:“是吉祥的雪……,吉祥的雪……”

    “还是第一次听这要行刑的人,说这雪吉祥?”

    牢头不解地嘀咕着,转身往外行去,却听一声惊呼,自外传来,“大人,有人劫牢!”

    火光和剑影在天牢阴冷的墙壁处扑朔,又极快地如常一般昏沉了下去。

    “谁?谁在那里?”萧琴雨拍着牢门不安地问道。

    “愿神我福兮我祥,举长矢兮射天狼!”一个提刃而过的黑衣人说时,已身手不凡地劈开了牢门的大锁。

    “救我吗?”萧琴雨不解,说来她是个失败的细作,不值得母国沧岳如此大费周章。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上方大人也来了吗?”萧琴雨打量那些黑衣人问道。

    “上方?属下从来不知上方大人是谁,只知奉命行事!”

    那黑衣人摇首之际将她拉出,前后各有三名相护,急急行出了天牢。

    这就是偶然中的转机吗?

    萧琴雨随着暗侍步出,外方白雪纷落,雪花扑簌在脸上,凉凉的,她蹙眉行着,每行一步,都觉好个沉重了得。

    “此方乃大梁禁地,当速速离开为妙?”一个黑衣人提醒了句。

    “我们这是去哪儿?”

    “离开这王都之地,会有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的!”

    “离开王都吗?”那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这天牢逃了一人,可不是小事,王都是待不下去的!”

    闻言那才迈出的脚,倏地收了回来,“琴雨……,琴雨不能这般走……,琴雨还要去一个地方……”她说着,未理会那几人惊怒的眼神,只拼了命地往前跑去。

    那是一处早已人迹全无的院落,也是她曾待过不短日子的凤殿。

    “内宫禁地,你不想活了?”其中一人怒拉了她,却被她冷冷的眸光逼退了去。

    “给我……,给我剑……”萧琴雨气喘吁吁地命道。

    面面相觑时,其中一人扔过了一把宝剑。

    冷芒闪过,一捋青丝落下,漆夜中,诸人只看到那纤纤身影将那青丝系于了火棘树的枝头。

    “别了……,别了……”

    “别恨她……”

    ……

    那一番泪洒,痛彻心扉。

    站在那大雪飘飞的夜里,环顾这座留有她太多美丽的宫殿,萧琴雨忽然觉得生死没那般重要了,在那些黑衣细作催她尽快上路时,她歉然地福了福身,

    “各位不必为琴雨出生入死,请回吧,告诉上方大人,琴雨不想走了……”

    “这怎么成?明日便是行刑之期,你会死的!”

    “琴雨自幼长在梁朝,若死在此方,也算死地其所!”女人笑的淡然。

    四处鸦雀无声,这种局面实在让人无法捉摸。

    “萧琴雨,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身影从那几个人中步处,语气中透着盛怒,萧琴雨闻声,恍然如梦,她蓦地回眸,看到那黑衣人将面纱揭了下来。

    “瑁郎?”萧琴雨呆住了。

    “萧琴雨,你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却添了那细作的大罪,朕觉得这太不公道,故朕网开一面,命你于今夜离宫!”

    “瑁郎?”

    “朕说走,没有转圜的余地,萧琴雨!”

    “瑁郎,你不能……,不能……”萧琴雨环顾那些从人,忽地明白了一切,她知他又再做傻事了,于是她想也未想,便拔腿而走,却被那身影三两步逮了个结实。

    “来人,来人——”

    她哭喊着,唇却被蛮横的堵住了,那迫人的威凛之气带着温柔的炽热,让她在忐忑中安静了下来。

    “琴雨,走了才能活,才有转机——”

    “可是瑁郎,琴雨不想走,不想离你那么远……”

    “可是会死的,那是怎样的一种远你知道!”

    “可琴雨能看到你,近近的,不需长途跋涉,不需山高路远”萧琴雨说着落下泪来。

    “萧琴雨,朕亲政多年,这恨不起、杀不得的人,还从来没有过!”周瑁叹息间拥了她道。

    “瑁郎,别赶琴雨走……,琴雨择了你……,择了你……”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乞求地抬起,让另一双黯淡多日的眼睛再度熠熠生辉。

    “朕明白,那诸葛豊迟棋差一招,而朕会送你去一方稳妥之地,你走不了,萧琴雨,你的人你的心都在朕的眼底,朕答应你,不会山高路远,无需长途跋涉!”

    他说着拉了她,往外方奔去。

    她信他,他总是让人难以拒绝,而那路像被雪花擦亮了一般,带来了直入心底的皎洁。

    宫门一道道地开了,却除了那转弯处的一扇,火光亮了起来,顿时刺痛了人眼。

    “萧琴雨,还是束手就擒吧,没有细作能飞出这大梁皇宫!”一个身着华裘的女子,在侍卫的随护下走了过来。

    “赵贵妃?”

    “萧丽人尚识得我这贵妃娘娘,真是难得,自你入宫时,我便觉得我们会是劲敌,不成想这么快,我们便可以如此的一较高下!”

    “你如何会知道?”

    “这有何难?本宫才不会信你这细作一心求死的鬼话,今夜若不走,你便没机会活了,看来本宫算的还不差,而骠骑营的人片刻就到,或许还有陛下,他会看清你这细作的真面目的!”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已贯穿了她的发髻。

    赵贵妃“啊”了一声,看到黑衣人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凛凛地打量着她,让她没来由的害怕。

    “细作,是萧琴雨带来的细作……”容颜大变时,赵贵妃颤指着前方朝侍卫歇斯底里地命道:“速速取了他们的脑袋,天子脚下,后宫禁地,焉能任这些细作成事?”

    “好大的口气?”

    周瑁于远处奚落地一笑,挥手之间,萧琴雨见身畔暗侍执刃杀了过去。

    “瑁郎——”她唤他。

    “琴雨,退闪一旁,朕的贵妃连骠骑营的人马都搬了来,朕如何能小觑于她,让她失望?”

    只身杀入,四处已是一片喊杀之声。

    而很快,北处又奔来一队人马。

    “管敬大将军到!”

    “五道都统赵慈久到!”

    ……

    周瑁的眼睛骤然萧冷,他的贵妃实在有些本事,这胆子愈发有恃无恐了!

    他杀红了眼,却听暗侍道:“陛下,丽人往那方去了——”

    周瑁执目打量,心中担忧,虚晃一势,收刃随去。

    萧琴雨急速奔行。

    不,这般自相残杀,会出大乱的!

    心知周瑁的脾气,眼望前方一处明亮的殿宇,萧琴雨头也不回地跑入了此中,而内中周瑁在揭下面纱的那刻,便被皇后急急迎了进去,萧琴雨摸摸大汗淋漓的额际,长吁了口气。

    凤殿中的周瑁,一刻明白了萧琴雨的心思。

    此时唯有皇后能压下赵贵妃的气焰了!

    萧琴雨于黑压压的雪夜里,看到皇后与赵贵妃僵持不下,而那兵勇冲了进去,在一声杀气腾腾的喝斥过后,那些兵勇皆退了出去,而赵贵妃则忧国忧民地抹起了眼泪。

    萧琴雨悄然离开,在那大雪纷纷中,她不知何去何从,而一支没于雪中的箭矢,让她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

    一个细作是没有路的!

    她知足了,为这临死前的这夜,她还能与心爱之人同生死共患难,为此际还能看到这美丽的大雪。

    “瑁郎,不要为琴雨改变,不要做昏君……”

    ……

    昭光三年岁末的这个雪夜,大梁朝的萧丽人自绝于宫中的一棵火棘树下,有洁白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而她的唇畔挂着一弯笑,仿若沉睡了一般。

    “萧琴雨,你是最锋利的箭矢……,最锋利的箭矢……”惊闻噩耗的周瑁好似被北风吹了个透,浑身都是冷的。

    翌日,赵贵妃被废,沧岳朝的使节晚贵人被带至了萧琴雨的灵前。

    “害死琴雨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置于了莲歌的项上。

    “陛下恐怕还忘了一人?”

    “?”周瑁幽幽冷笑,愿闻其详。

    “此人姓周,名瑁,身为大梁朝的天子,派出僩関暗侍,为祸沧岳,而那些生来便是细作的僩関暗侍恐还蒙在鼓里,僩関是个死局,就算有功成之日,此中细作也将殉了大梁,前有因后有果,琴雨本可以做一个沉睡的细作,是你造成了这一切,若再算的话,一个陈娥不算,你还重用了谭庆枝,让色貌艺绝的她们埋伏于沧岳朝帝君的身畔”

    “住口!”

    “周瑁,真实的你便是如此可怕,可知若非你朝步步紧逼,几番用计,沧岳朝根本不会以牙还牙,你对琴雨的执念,让沧岳看到了她的用武之地,周瑁,琴雨就算是自愿入了此中,你依然难脱其咎,这一切皆是因你而起,而你可以杀我泄恨,只是别忘了在这孤冷的时刻算上自己,是你害死了她,那是不争的事实!”莲歌怒火填膺道。

    “住口……,住口,给朕住口——”周瑁睖睁双目,脸孔黑云密布。

    “周瑁,你要为自己争辩吗?若你无愧,你那不可一世的赵贵妃当不该被打入冷宫才是!”

    “再说半字,朕便杀了你!”

    “周瑁,看来你很爱杀女人?”莲歌鄙夷地看过。

    一掌掴过,“没人于朕这般说话,在朕的皇宫,要守这方的规矩!”周瑁冷酷道。

    这一掌太痛了,泪水自莲歌的眼中一下子滚落了下来,她指着那大恶之人,捂着发痛的脸颊于灵前哭道:“琴……琴雨……,瞧瞧你喜欢的瑁郎……,他打了你的金兰好姐妹……”

    “金兰好姐妹?”周瑁不敢置信地瞧过。

    “琴雨,他打了你女儿的干娘,干娘,呜——”

    这又是何时的事?周瑁惊愕地打量,这般离谱亲近的关系,让他避恐不及。

    “琴雨,你的夫君他是个昏君,他昏聩不知,他根本不知他打的是谁?”

    “你要提轩辕莲歌吗?邬敕国的姬太后为她发了丧,而花向晚,她是一个女舞,侍奉君王的女舞,卑微至极!”

    “是晚贵人……,沧岳朝天子的结发之妻晚贵人……”莲歌呜呜咽咽、愤愤不平地反诘道。

    “结发之妻?好的很,朕的这把宝剑正缺合适的脑袋,朕要让那昭光帝也知道痛的滋味!”周瑁丢过一记白眼。

    “琴雨……,琴雨……,听,你的瑁郎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他如今连你的女儿吉雪也弃之不顾了——”

    “花向晚,沧岳偷了朕的女儿,朕不会善罢甘休的,沧岳朝欠朕的,欠大梁的太多太多!”此一提,周瑁觉得这心更冷了,他扯了她的胳膊,幽幽笑了起来。

    “琴雨,你嫁这护不了自己,也护不了自己骨肉的男人有何用?你未曾射下那天狼,倒为这中山狼失了性命!”

    “花向晚——”周瑁于那玉白的颈项处划出了一道血痕。

    “天杀的,周瑁,杀了我你的女儿吉雪于沧岳就好过了,你施于向晚的痛,那方也会从吉雪身上一一讨得的!”

    这无疑是一个警告,周瑁的眼睛一下子深邃了,杀气在周身涌动,却见那个身影又哭了起来,“琴雨,你的瑁郎,他不但害了你,还要害你的女儿……,你好傻,你嫁错了人,择错了人……”

    “你只知全心为他赴死舍命,殊不知你尸骨未寒,他便露出了这残冷的真貌,他不仅要杀向晚,还要逼沧岳将宝剑驾上吉雪的项上……”

    ……

    周瑁的宝剑掉在了地上,他的眼泪被沧岳朝的晚贵人气了出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男人。

    莲歌战战兢兢地与黯然神伤的周瑁在萧琴雨的灵前待了一夜,在天光大亮时,周瑁站了起来。

    “花向晚,你口称自己乃昭光帝的结发之妻,那么朕便会待价而沽,好好与沧岳朝算算这笔陈年旧账!”

    “琴雨——”

    一阵响彻云天的哭声后,晚贵人再度被押了回去。

    沧岳朝的御书房,昭光帝收到了周瑁的亲笔书信。

    “三月之内,沧岳若不想收到晚贵人血淋淋的脑袋,当以荣、栔二城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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