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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1 章

    这日的行宫显得十分骇人,女娃辛乌亲眼目睹了那书生的慷慨激昂,他不仅将那昔日考卷中的数桩大罪道了个直白干净,又添了数罪,一番大放厥词将沧岳朝的太皇气了个七窍生烟。

    “你要讨朕的女儿为妻?”

    “正是!”

    “若朕不允呢?”

    “范某只有跳城门楼子了,想必圣驾还会有一罪,那便是逼死忠良!”

    “辛乌,送这忠良一程!”诸葛豊迟当下拂袖赶人。

    “父皇?”诸葛祈若眼见着那书生被赶出了行宫,担心之际,哭红了眼。

    “放心,那忠良死不了,明日会有圣旨赐婚,而连这沧岳朝的九千岁也该为人妇了!”诸葛豊迟扫去满面的阴霾,忽而一笑。

    “父皇,你吓死儿臣了!”

    “都要大婚的人,嘴上怎没个忌讳!”

    嗔怪间,诸葛豊迟有些不舍地攥了攥女儿的手,说来这是留在自己身畔最久的一位女儿了,而如今连这祈若也要出嫁了,此刻诸葛豊迟终于相信他老了,而朝国的重任或许他也该就此放手了。

    “辛乌,说来也是自己人,如何也不见你于范某道个别,此一别范某就要化为血肉模糊了?”眼见那女娃没心没肺地赶人,范进不由地斥道。

    “范大人,您一路走好,那城门楼子早跳早解脱,且别忘了带上那匹白马,辛乌以为它也该随了大人去,而零如今在顺安王府,你们真是投缘,都被赶了出来!”辛乌撇唇间示意宫人,将那书生推了出去。

    昭光三年的秋雨中,莲歌看到一位书生牵了匹四蹄踏雪的白马,神色黯淡地入了顺安王府,又看到一夜大雨滂沱后,那书生接旨后喜极而泣的庞大场面。

    “既是要谢主隆恩,便也带了我去,于圣上那方,且记得要道本殿终日以泪洗面,此时正跪于午门处请罪,若借驸马爷的吉日度过此番苦劫,本殿定送份大婚的厚礼!”莲歌若有所思道。

    “哪里哪里?微臣忠谁,微臣骨子里明白的很,一家人,何必见外?”更衣沐浴后的范大人,心领神会地施了一礼。

    秋雨中,眼见那驸马爷如众星捧月般入了宫,莲歌则苦了张脸,跪在了午门处。

    雨时大时小,只是等待了多时,也未见今上龙影。

    “天杀的,你既这般狠心,我便跪于此全了你的心意!”心中赌气,晚贵人自晌午一直跪到了入夜。

    她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麻痛的厉害,她坐了半晌,又执拗地跪了下去。

    宫门在夜夕中开启了,有一点灯火朝她行来,待她看清的一瞬,她便后悔自己出现在了此方。

    “晚贵人,圣上是不会见你的,你这苦肉计是没用的!”夏侯岚珠居高临下的讽道。

    “向晚的笑话,皇后娘娘已经瞧见了,只是圣上见不见向晚,自有圣驾的主张!”

    “晚贵人似乎以为自己入了圣心,便有恃无恐了,殊不知这里是宫廷,多少女人前头风光八面,后面便一朝坠下,有这打入冷宫的,还有这出家为尼的,当然也有这被赶出宫闱的!”

    皇后冷冷笑道。

    “娘娘曾提的离宫之事,向晚与娘娘已说的十分清楚了,雨大风急,娘娘还是回宫吧!”别开了视线,她不想再多说什么。

    “皇后娘娘驾前,好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以为自己是块儿宝儿,殊不知圣上已有意休你,如今至此,我看你还能得意风光到哪儿去?”一个宫娥上前唾骂道。

    “休我?”

    “不错,晚贵人,本宫携旨而来,这个拿去,是圣上于你的,想必你定是认得圣上的御笔的!”

    一封休书递过,莲歌眼瞧那物,十分熟稔,定睛细观,却是圣上所书不差,再看那落款处,落了诸葛合墒四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伫立于雨中,只觉两耳轰轰,那菊月和皇后的嘴开开合合,不知在说什么。

    “晚贵人,那块玉不知你可带着,本宫还要回去复旨!”

    “向晚要面圣,向晚……”看向那檐牙高啄的宫廷,莲歌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谁知那腿麻地厉害,晃了几晃便跌倒在了雨水中。

    “菊月,那块玉与郡主佩的那枚极像,去她身上瞧瞧!”皇后沉声以命。

    “玉……,没有……,向晚没有玉……,那玉在当日逃亡之时早丢了,丢了……”她推搡着那截放肆的双手,在菊月一无所获之时,乞求地向皇后看去。

    “也罢,不过是一块玉,没什么大不了的,花向晚,本宫念你也曾出身不俗,当知这人活着全在这一张脸面,如今圣驾书了休书,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还是知趣自去为妙,限你明日离开此方,若是还是这般胡搅蛮缠,本宫可不会于你留脸,圣驾也不会!”皇后转身而走。

    “不,他不会这般待我,不会!”

    大雨中,手执休书的莲歌哭了个撕心裂肺,只是风停了,雨住了,她也未等到圣驾出现。

    她失魂落魄地返回了顺安王府,抱着小玉痛哭起来。

    “怎么?贵人今日是随了驸马爷回宫的,如何……”顺安王府,玉王妃惊见此景,一时慌了神。

    “小玉,他气了,此番是真气了,小玉,代我去宫中一趟,告诉他,我想见他!”莲歌泣不成声道。

    眼见莲歌瑟瑟发抖,形神不在,小玉忙传人为她更衣,答应间忙换了宫服,往宫里行去。

    “玉王妃,圣上国事缠身,连顺安王爷也一同随着,那方有御旨入不得,若你肯等,不如与本宫一道恭候,本宫也知悉了晚贵人之事,正要见驾规劝一番!”

    “娘娘凤慈!”小玉颔首,眼见皇后柔和而笑,想定是不久便能见到圣驾的,谁知这一等,便耗了不少时辰,而她不知为何,吃过了茶竟一下在凤藻宫睡了过去。

    “菊月,于那顺安王府的晚贵人带讯,只说玉王妃来过了,圣驾心意已决,如今怕是要惹出了乱子,连累了整个顺安王府,她才肯罢休呢!”

    “娘娘这方可能周应过来?”

    “天助我也,那休书派上了用场,赶了她去,这宫便安静了!”皇后跪于佛堂,虔诚以求。

    这夜的皇宫看似如常,只是东面的一处却如天罗地网,早已慢慢收紧。

    而一伙蒙面的歹人,于这夜出动,他们身手矫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只是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那依然是可控的局面。

    那头簪杜鹃的“桃宗碧月”在斗了几回狠后,便知遇到了强敌,她心中揣度,佯装攻敌,独自突围了半晌,却发觉此处早已是兵丁密布,四处皆固若金汤,插翅难飞。

    在犀火映照中,她看到了鬼督,那个立于廊下手捧香茗的男子,正兴味非常地瞧着她的落魄之境。

    “龚亹,你背叛了鬼域,背叛了梁朝!”她指斥道。

    “谭庆枝,别说的那般难听,龚亹今夜而来不过是来观戏,可未出动一兵一卒,至于周瑁,哈哈,你可是他驾下的第一大忠臣呢!”鬼督讽刺地笑了起来。

    “龚亹?”出于细作的直觉,谭庆枝的眸珠骨碌转动了起来。

    “谭庆枝,有些事还是问朕的好!”

    一个明黄身影现身于廊下,有一枚暗讯自来人的手中飞出,谭庆枝接过,细细观过,脸孔青白,心中起了急,“周贼,你竟出卖了我!”环顾四周,除了一队自己的人马,那随来的暗侍皆弃了她,退出了这场交兵之战。

    “谭庆枝,你说话似乎一直是这般难听,不是宗主出卖了你,而是你们相互出卖,他从未有重用拔擢你的意思,而你也没有为僩関出生入死之意,你此番孤注一掷,不过是想拥有本督的鬼军,只是恐怕夙愿难偿,比起那些糊涂鬼来说,你能这般明白的入土,也是上天浩德!”

    鬼督在脚下洒了三杯酒,幽幽笑道。

    “龚亹,我知道那孩子的秘密,我知道……”立于火光中的谭庆枝,忽地扫去了脸孔上的不安,于火光中发出了一阵大笑。

    鬼督的脸上现出了一道深厉,未待沧岳朝动手,他便亮出了一枚骷髅符印,恶风吹送,只一瞬,谭庆枝便在大笑中倒在了地上,而谁也没瞧见那动手之人的真容,便见那人在假山处一闪,片刻便不见了!

    “好快!”被拉来观戏的驸马爷范进一时毛骨悚然。

    “是鬼域的离魂之手!”昭光帝打量着血流如注的谭庆枝道。

    “这世间能知道离魂之手的人没有几个!”鬼督赞赏间向那倒地的女人步了过去,他惊讶地发现谭庆枝匍匐地往前爬着,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

    “谭庆枝,你自幼生在鬼域,还是好生去吧,这般会痛死的!”

    可是那个身影显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拼劲了力气向前爬去。

    “是……,是在找这个吗?”顺安王自地上拾起了一物,那是一只漆光褪色的拨浪鼓,他若有所思地问去。

    “我的……,我的……”

    眸睛闪出了泪光,谭庆枝不顾一起地爬去,只是她太痛了,指尖还未触及那拨浪鼓,便倒在了血泊中,她抽搐了几下,眸光涣散了去。

    “虽是一厉鬼,倒还生有几分慈母之心!”顺安王怜悯一叹。

    昭光帝打量那只拨浪鼓,他也曾于中德殿瞧过,或者那些思念并非全然皆是装的,敛眉,他传了谕:“将这只拨浪鼓转呈于淑妃娘娘,她会知道如何做的!”

    这一夜窗外是刀光剑影,殿中是一派觥筹交错,待天色大亮,外方已没了声息。

    “本督该安歇了!”

    鬼督龚亹放下了酒盅,起身告辞,手却被昭光帝拉住,眸光交错,两两相对间,昭光帝已在那手掌中急书了几字。

    “你知道?”龚亹惊讶非常。

    “曾装作不知,现在以为不知更好!”昭光帝说罢,吩咐福印送客。

    “圣驾是个爽快人,龚亹也是,若沧岳侵梁,本督会好生会会你朝的良将能才的!”

    “那周瑁若如鬼督大人这般明理,才是两朝的福气!”沧岳朝的驸马爷耳听这话中有话,不由地惊喜道。

    “你的臣子很会说话!”

    鬼督打量了范进一眼,起身离去。

    “范进,果真是要忠了朕吗?”昭光帝打量那书生,犹疑间问道。

    “臣忠的是天下公理,三尺神明,圣上是明君,自不该有此种想法!”范进面露恭敬,施礼道。

    昭光帝闻言,只觉这书生刁滑,当然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于朝堂上封了这范进为正四品承旨,入御书房行走。

    而褪去宫装的莲歌,已连夜离开了顺安王府,她还保有一些渺茫的希望,可那希望伴着客栈中那檀香燃烬,伴着那天阳高高升起,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她曾做过这样的噩梦,梦里她也是这般独自一人,穿过这座都城热闹的朱雀大街,步往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是这一瞬,一切都在眼前,一切皆在脚下,一梦成泪,一梦成真。

    这一刻,该是多么的凄凉,她却依然遇到了故人,岳陵震,他打量着一面告示,兀自出神,莲歌仔细瞧了一番,于她低声问道:“岳大人,想出使梁朝?”

    岳陵震猛一回神,看到了一位儒衫飘飘的玉面公子。

    “贵……”他低唤了声,忽觉此处过于喧闹,忙带了她去了一处安静之地。

    莲歌锁眉打量,那岳陵震已扑通叩首,相请于她,“微臣见过贵人,微臣想出使大梁,还请贵人力劝圣驾通允?”

    “岳氏一门自大难后,独剩下岳大人这传继香火之人,你当知无人会允,而你家姐更不会乐见于此!”

    “陵震于暗营奉事,虽得王爷多方指点,可陵震除了做些文书政务,那赴险之事,王爷从不允的,陵震不想这般无用,陵震愿为我朝肝脑涂地,哪怕是投笔从戎,陵震也愿的!”

    “那出使之事,自有人去,你若有报国之志,必是会有很多机会的!”

    “今岁,梁贼怒斩了我沧岳的使节,如今这朝堂之上,这重臣派不得,小臣又难当重任,圣上发了告示,可性命攸关,此告示发了三天皆无人问津,陵震愿往大梁,只是……”

    眼望岳陵震,莲歌一时无言。

    这便是自己的路吗?

    想起那僩関风雨,这一切的一切都和那周瑁有关,而何必山河血染,疆场厮杀,劳民伤财,只自己这一颗人头,大抵也够那大梁抒发心中的积怨了!

    想着,莲歌微微颔首。

    “贵人是答应了吗?”岳陵震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陵震知道,阿姐说贵人是亲人,她不在陵震身边的时候,贵人便是陵震的阿姐!”

    “那么你阿姐和你饮过酒吗?”

    “阿姐不胜酒力,可桂花酿也是能饮些的!”

    “那么我便叫了这桂花酿,与你同饮几杯,如何?”

    岳陵震欢喜,眉飞色舞地应了,他以为自己的酒量还不算差,可他只沾了一杯,便醉倒了。

    “陵震,那是我轩辕莲歌与周瑁之间的恩怨,你去不得,天下人去不得,唯有莲歌!”

    自饮了那杯酒,莲歌在那休书上落了名,她掏出了一枚玉佩,以锦帕包了,书了“呈于圣上”字笺,转身而走。

    她撕下了那张告示,看到那打盹的衙差大喜过望地去内中通传。

    御书房内,才下了朝的昭光帝听闻玉王妃奏报,当下急传圣旨,迎贵人回宫,只是他迟了一步,顺安王府中已不见晚贵人影踪。

    “去,传命各处,给朕寻人,寻人!”昭光帝急躁起来,连下数旨。

    “圣上,中书省的大人奏报,有儒生撕了那出使的布告,欲驶往梁朝,求问圣上的意思!”

    “此中之事,一个个皆来问朕,朕不是已下了旨吗?那省中若见此人可堪重任,便即刻派了人去,朕——”看向福印,昭光帝难掩心急如焚。

    福印了然地一喏,忙去传了旨。

    昭光三年,秋阳甚好的这日,一架车马带着一儒衫飘飘的少年离开了沧岳朝的国都。

    而这夜,于酒醒后的岳陵震急入了宫廷,而待看罢那呈来的物件,昭光帝于形容大变间,如遭雷击。

    不到一刻,昭光帝急传了数道旨意,身披甲胄,帅军急驰而走,只是他来晚了,那江水处除了荻花瑟瑟,已不见渡水而去的舟船影踪,很快他于一渡口收到了一封来自梁朝使节的来讯:

    “本朝听说晚贵人亲自出使梁朝,我主梁王陛下会好生相待贵客的,请圣驾宽心!”

    昭光帝面若死灰,手握那枚玉佩,在那茫茫江水岸边,枯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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