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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5 章

    “谭侧妃,是从乐署那方来吗?”昭光帝抬眸相问。

    “回禀圣上,正是!”素娥轻音流转,摸着手中的古琴,启语道:“这弦日前弹奏时断了,庆枝去请乐署的教习师傅相助!”

    “如何不吩咐下去,着人更换呢?朕已言明宫中,淳瑜太子一事不得累及无辜,谭侧妃依然有王妃之尊!”

    “圣上,这琴曾陪着庆枝不少时岁,庆枝实在是舍不得,只要弹着,庆枝便会觉得永承还在身边,身旁侍人不懂我心,贸然去内需司,不仅多此一举,更是辜负了圣意,故庆枝亲自抱琴而来!”女人目露感激,婉丽相谢。

    “原来如此,不知这琴——”昭光帝颔首,此中心绪他亦懂得,目光凝于了那琴弦的断处,不禁又怜惜看去。

    “庆枝来的不巧,寒食节将近,教习师傅奉差,庆枝只好抱琴而归!”女子柔声叹息,御前恭谨回话。

    “母子连心,谭侧妃的心事朕明白,却也巧得很,朕正欲去乐署,谭侧妃不如与朕同往,这琴朕会叮嘱那方好生更弦的!”昭光帝望向乐署,冲款立的女子微微一笑道。

    “庆枝……”

    正欲推却,那威威龙影已不由分说头前行去了,小心于身后随过,谭庆枝的眼中闪烁出一抹光灿。

    今日本想借故会会那位一线脱生的帝姬,未成想那方有暗卫戒备,多有不便,眼下有圣上相邀,真是天赐良机。

    以她近日所察,那于濋章殿大展舞艺的帝姬,可并非那般简单,而此时此刻昭光帝恐是为了那帝姬而去。

    “挡我路者,死!”

    心中暗思,乐署已在眼前,只是内中的嘈杂让一前一后行来的二人皆顿住了,那门外的侍人瞧见圣驾,大惊失色,正欲叩拜,却被止了。

    “天杀的,辛乌是这乐署的女舞,不是任你们呼来喝去的杂役!”步入内中,一个女娃正尖声叫着,昭光帝不禁蹙了蹙眉。

    “就凭你这低贱之身?你那些宫外习来的莺歌燕舞无人会赏,想当女舞,简直痴心妄想!”未有察觉的宫人,破口斥道。

    “天杀的婆子,辛乌是名符其实的女舞!辛乌的舞自不会跳给你们这些丑陋不堪的人瞧,辛乌的舞会献给勇士,献给王,而你们这些本就低贱的人,除了吹胡子瞪眼,一辈子如骡马般被鞭子驱赶,不曾有过丝毫人相!”女娃放肆地吐了吐舌。

    “好个银牙利齿的小蹄子,自你来,这乐署便乱作了一团,来人,拉她去暗房,饿她三日,看她还敢放肆!”

    “放开!”

    眼见有人拿及于她,女娃当下推倒了一个婆子,她口中连声呼唤着“零”,沿着那曲廊往乐署深处跑去。

    昭光帝在一阵呼啸而过的野风中,帝目深冷,而谭庆枝也在那股子蛮烈的气息中,身子一歪,趔趄着栽倒了下去,那手中的古琴“嗵”地一声坠在了阶下,琴弦发出呜咽可怖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嘣断了去。

    “我的琴——”谭庆枝拢眉深瞧,不免面色惨白,眸光忽地晕出了疼惜的水雾。

    眼见那琴摔的面目全非,昭光帝楞了一楞,“来人!来人!”,额际青筋蹿跳,昭光帝当即吩咐拿人。

    “辛乌——”

    一声呼唤自远处传来,女娃在风风火火中星眸跳跃出了一线光亮,当然她也瞧见了那位面色可怖的“王”,眼波惊骇间,眼瞅着自己闯下的祸事,女娃一跺脚,朝那呼唤着自己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奔去。

    “王……,王来了,零,我们要倒大霉了!”

    自入乐署后,诸事不顺,心中气的紧,辛乌毫不客气地踢倒了一名宫人,带来了一片惊呼混乱,而身为火罗女子,她的“小马腿”实在是无人能及,也因此她又生出了祸事,那自内中赶来的红衣内监连同“零”不走运地倒在这场抓捕的纷乱中。

    “天杀的——”辛乌低斥了句,却为时已晚。

    “唔——”

    一声痛呼,榴裙飘飞、纤香摇曳,轩辕莲歌倒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目光触及前方身如修竹的男子正关切地扶着一位美人,乌瞳痛眨,“天杀的,那又是谁?”

    深厌地一瞥,那女子已转过了脸庞,莲歌发觉那是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而对面的女子也在乍见她时,惊喘不定,忽地僵在了当场。

    “谭侧妃,此位乃乐署新任的女舞花向晚,她的战舞比昔日的谢月华更胜三分!”步履漫不经心,眼波透着冷凝,昭光帝大方地夸赞时,忍耐着遣散了众人。

    谭庆枝,先太子侧妃?

    莲歌忽的记起一个模糊的人影,说来自己与这位先太子侧妃并无太多往来,而永乐宫与濋章殿因立储风波,关系骤紧,先太子淳瑜与端安王实则并不亲密。

    “圣上——,您如何亲自来了?”于地上爬起的红衣内监福印,直冲对面摇首。

    收获讯息的昭光帝眸光深湛,“这么说,花主舞是要一意孤行了?”冷淡的声音,让入夜的长风添了刺面的寒凉。

    “什么?”莲歌收回思绪,眸光灌入了一片灰霾。

    “欺君!”

    一道锐利的视线投来,带来了心房不安地跳动。

    自福印来问,心便被旧事撕扯着,她是曾虚言狠语的将他赶回了沧岳朝,她“欺”的黯然神伤,“欺”的心生宽慰,那时的她曾相信这一切皆是对的,只是洛都的一朝凤临,深深刺痛了她,而当他此际盛气凌人的降罪于她时,心内无法平息的怒火再度飘了出来,“恕向晚斗胆,向晚不懂什么欺君,只知被欺的滋味和没有一兵一卒的落魄之态!”撑身站起,她诘言以奉。

    兵卒!

    自她少时入宫,这“兵卒”二字和那七宝城的妖王便成为了他的“梦魇”。

    想自己一番用情,这颗心如棋阵中的“卒子”一般任由召唤,而眼前玉人,却终是走向了那远归的路,一朝弃卒飞升,国母荣显,将他变成了那戏台上铩羽倒地的“葫芦僧”。

    “真的没有吗?”心有不甘,疑团盘亘心头,昭光帝牙关暗咬,挣扎相问。

    “没有!”她想亦未想,回的斩钉截铁,回的无比确然,眼前曾口口声声成为守护自己“卒子”的男子,不曾是她的,她这个端安王正妃在那些生生死死的日子里,从来便没“正”过,歪歪扭扭的失了她轩辕遗风,招致了四方嘲笑,而今这眼前的男子已属于了这浩大无边的沧岳国,属于了这后宫的万千红颜,他的皇后是夏侯岚珠,他的德妃是洛都,他的贤妃是段秋桐……,想着她眼角的余光几近萧冷。

    昭光帝听的真切,终是错负,与人何说?那心中升腾出的一丝期待倏然散了个干净!

    “花向晚,你有眼无珠、自欺欺人!”昭光帝扯过了她,切齿相告。

    她目睹着那般夺目的视线,忽觉伤楚。在他眼中她就是这般的一无是处,招人嫌怨,那洛都背后有他这万马千军的皇靠山,就算烧杀掳掠,蛮肆成性,也是那万邦朝贺的德妃,而自己靠无可靠,做什么皆是大罪临头!

    她这木莲花怎比得了那金莲花?

    “圣上说的是,向晚本就有眼无珠!”想着,她漠然别开了视线。

    “那么,花向晚,朕已允你取回了你想要的东西,不知朕想要的东西,是否也该物归原主?”昭光帝朝她伸出了手掌。

    目光落于那手掌处,莲歌心中不免嗤笑,那该死上八百遍的玉本是该还的,可范承旨暗送过的一张银票,让她无法“大方”,那是洛都归朝时砸于范大人脚下的喜赏,而她认得这银票,出自银钩赌坊,也是她邬敕国新任帝师叶师傅的“俸禄”,可显然它落入了洛都的囊中,而这一切皆来自面前的昭光帝,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如何这般愚蠢了,她不仅成了弃子,还养了胡狼,天杀的!

    “那物在兵荒马乱中失了,恕向晚无能为力!”莲歌不急不徐地施了一礼。

    “失了?”指骨作响,昭光帝忍无可忍地攫住了玉人的下颌,目光游走于那美丽清澈的眼瞳中,想洞察个清楚,可他如何也看不出什么了。

    “不错,是失了,兵荒马乱中能活命已很难了!”没有一丝后怕,那下颌处的痛感早已渐渐麻木。

    “花向晚?”

    “那物即若失了也不觉可惜,不似这命,留着总能派上大用场的!”

    眼角的余光触及那位“故人”,轩辕莲歌的双眸现出一抹笃定,故人,先太子侧妃谭氏是她沦为女舞后第一位来此的“故人”。

    “花向晚,告诉朕,爱财惜命、神鬼皆畏的你到底想要些什么?”昭光帝扳过她的肩胛迫问着她,他无法解释一个好端端的人如何蜕变成如此不堪的模样?他不懂,她既是这般看不起自己,如何不随了那尉迟真君的侍卫回那火罗?既是这般目光远大、如今已是凤枝得立的她,那丑巴巴的“罗刹女”在她眼中该是何等的分文不值?

    他于近处打量着那张面孔,想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却在一弯水袖飘扬间,脸侧划过了一片火辣辣地痛,他僵立在那里,看到对面的眼瞳泛着黑灿灿的冷,即使这般近在咫尺,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距离,他惊觉那枚玉死了,变成了丑陋不堪的石头,不再珍贵,当弃的痛快。

    “圣上——”

    福公公吓地打了个哆嗦。

    “天杀的零,你——,你不要脑袋了?”女娃辛乌眼瞳亦闪过了一丝惊恐,在火罗,不仅是王,即使是勇士,也不会忍受这莫大的耻辱的。

    天,天杀的,自己的脑袋也要一同掉了么?

    女娃辛乌缩了缩脑袋,看到那位“王”面罩杀气地拔出了御剑,威风凛凛地点在了“零”的心窝。

    “这世上有三人这般待我!”立在庭中的女子,迎视着那杀伐的目色,脸侧漾起了满不在乎的涡旋。

    “朕愿闻其详!”昭光帝描摹着那张美丽的容颜,唇角漫起了更加冷酷的笑痕。

    “除了今日的圣上,一人是那戎马一生、如今已归冥地下的楚桓嗣,一人是那一朝败北、正蠢蠢欲动的梁帝!”

    “花主舞似乎还忘了一位,朕的德妃洛都公主也有此意!”昭光帝冷哼一声,提醒道。

    “故圣上想用向晚,去换德妃一笑吗?”眸华若雪,女子说时眉心不经然透出了怆悲。

    德妃一笑?

    昭光帝怎会忘?和亲当夜,阿史那忽兰不过只哭了片刻,便得意地笑着烧了园子,甚至连返回漠北的当日,也笑的如女皇一般。

    想起与洛都蛮肆的一场和亲,昭光帝紧握剑柄的手指不觉咯咯作响,而洛都归朝时的豪言壮语悉数跃上了心头。

    俊目深不见底,身为一位帝君,他不想笑时,天下便无人敢笑,即若是那洛都。

    所谓的成全,不会再有了,洛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予得太多,会生出祸患的,眼前的这颗脑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只是他还不想让洛都心满意足,想着那冷森森的剑光瞬间又归入了鞘内。

    “花向晚,朕的父皇曾说时岁是把锋利无比的宝刃,削铁如泥,朕会留住你的脑袋,让这无边空寂的时岁耗尽你所有忤逆不臣的力气,如那遗失不存的宝物,再也无法洒射出光华来!”

    薄唇处的线条陡然僵硬,昭光帝当下传命摆驾中德殿。

    “中德殿?”福印吃了一惊。

    “去取那架双鸿,朕要教谭侧妃习琴!”

    袍衣飘荡,昭光帝拉着怯懦一旁的谭庆枝绝尘而走,中庭临立的女子瞧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脸上陡然溢出了恐惧。

    “福印——,去请顺安王,快,速速去请——”提裙而过,莲歌拦下了那红衣内监。

    “殿下,王爷身子一直不好,这几日又上不得朝了!而寒食节快到了,各处都忙着祭仪,此际王爷——”凑近,福公公递过一个眼神,又苦哀哀地摇了摇首。

    “三哥——”莲歌心中不安地发出一声哀唤。

    “王爷幽禁中落了病根,这一咳起来,便不得了,听不得事,也受不得气!”福印叹气。

    依稀还记得三哥眉眼中的盛怒,莲歌不觉歉疚,“那么,如今这宫内的故旧,不知除了谭侧妃,本殿还识得何人?”

    “殿下,这宫里还有什么故人,大太子谋逆,这宫里逃的逃,死的死,若非念及永承,太皇开恩,这谭侧妃也难逃发落,她自不能随太妃们一同去往行宫,失了永承,郭太妃怕谭侧妃想不开,嘱宫内照应,说来,谭侧妃也是一位苦主!”福印当下知会了两句。

    苦主?

    黛眉深钩,那可不是什么苦主,先太子侧妃谭庆枝可是从陈娥殿中出来的!

    桃宗碧月?中德殿!

    莲歌眼中起了一线锐利。

    “福印,谭侧妃处代本殿送一只喜鹊过去!”

    福印茫然而立,那天上飞的,不曾有人这般相送。

    “见到故人,本殿欢喜!”莲歌扬了扬眉,转身拉了辛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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