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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3 章

    瓦雀双双的春时,煦暖的阳辉笼罩着沧岳朝的宫廷。

    永乐宫更换了匾额,圣命修缮,后宫的美人们踏春赏游,宫内一派荣荣欣欣的景象。

    然濋章殿却是一片庭芜杂乱,野草蔓蔓横生,而那园中曾经姹紫嫣红的奇花异木,早已在过往无人问津的时岁里,吐不出蕊来,而身穿红衣银铠的内禁卫在门际威威徘徊,让这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冷意。

    而皇后娘娘不再来了,侍人和医女也一批批地撤去,此中慢慢静了下来,在日复一日的东升月落中,濋章殿成为了一座囚禁人世春华明媚的冷宫。

    当御书房内的龙影还在被旧忆的喧嚣一丝一寸的啃噬时,濋章殿内素衣轻鬟的女子却因岳婉真的悲欢离歌,一夜之间将那深拢的黛眉抚平了,可她的视线中依然挂着阴霾,因为那些曾冬眠的毒蛇,再度吐出了红红的信子,在春雷震震中,苏醒过来。

    她悠游在这座幽冷的殿宇中,试图寻找着一个出口,一个能从这濋章殿步出的出口。

    然那希望实在是渺茫,这里除了送膳的侍女与问诊的医内,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她几次三番上书面圣,等来的却是太医们一剂剂醒神的汤药。

    她恨自己无用,在养伤的日子里呓语连连,于是“僩関”成为了她心脉不稳的症候,没人相信她的话,没有!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僩関”并未因陈娥的败露而消亡,它漂浮在这座宫内阴暗的角落中,成为了她最真实的梦魇,在这个有侍卫重重把守的地方,杀机四伏,那位自称为“桃宗碧月”的幽魂,让她整日里如坐针毡、脊背发凉。

    她要出去,她要去见太皇,她要去请顺安王……

    在若干个坐困此间的日子里,她落下了无奈的叹息,直到这日,她于仲春的晨曦中,看到了那窗外翠烟如幕的迎阳花,破晓的日光斑斑洒照,穿行于其中的金芒,勾勒着叶脉边缘,那些碧浓的枝叶随风摇曳,似一群婀娜舞动的美人,夺人视线。

    目光凝注其上,她如获神谕。

    于是,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晨时,濋章殿内,一抹抹明透的阳辉中,莲歌作势起舞,她想起了毗陀提那个叫拜呼麦的婆子,“女人只要晃动起腰肢,便是男人眼中的舞了!”

    这是一句醍醐灌顶的话,她的眼神热烈了起来,笼纱飘飘,蛮腰摆动,那并非是沧岳朝女舞们常习的拂舞,而是火罗舞姬们得慕王恩的“战舞”。

    她想,那御座上的今上会来的,而他会鄙夷地打发掉她,让她从这无能为力的静默中寻得一线生机。

    香脸半开,媚丝凝眸,玉腰如柳,琼姿蹁跹,俏似四月芳菲,又似芙蓉出水……

    晓庭鹊鸣,昭光帝于一夜劳神过后,瞧着那黄历上的日子,忽觉那如影随形的魂魄已不经然于这座宫中幽禁了不短的日子,他能想象出濋章殿内她怒意横陈,将那箭矢射的七零八落的景象,此一想心中便起了难得的快意,于是在这个春风拂面的清晨,昭光帝带了福公公去瞧那濋章殿中无法飞出九丈之地的人间“飞凤”。

    只是他显然错了,轩辕莲歌脸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的盛怒来,这座殿宇飘动着那“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韵律,未有檀板琴曲,却诱人流连。

    帝目深邃,在那清风习习中,濋章殿熟悉的绣窗处,玉人乌瞳如玉,媚脸清妆,莹肌秀骨,翩然作舞。

    那一招一式,似飞雪点映朱阁,轻盈绝妙,而腰肢旋转时,却有着异族舞女狂张的妖娆,那种矛盾的美,好似万英千萼般耀人目眩,昭光帝瞧着那踏舞女子眼中熠熠生辉的欲望,揣度着那芳唇旁无法阻挡的坚毅,光色中玉人勾起了黛眉,那昔日的腰伤让她中途无奈的停顿了几下,可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又强忍着腰伤,展露了她最美的笑颜,将那火罗女子热烈的狂舞跳地愈发激越了去。

    昭光帝停驻在那荒杂的庭院中,神思飘摇,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毗陀提所见的那曲《绿腰》,也是这般清清若水的朱颜和那妖冶的神采纠缠着合为了一体,那阳辉中跳跃的美色让人亦步亦趋、心旌摇曳,却生生刺痛了双眸,那是世间淬了毒的花朵,而那一颦一笑不是为一个败者而生,那七宝城内的妖王吸走了她的魂魄,让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誓要挣脱捆缚飞至那英伟俊逸的男子面前,烧个粉身碎骨!

    银牙暗咬,似被狠狠打了一把掌,他忽然明白,他可以囚禁她的身,却无法囚禁她不安驿动的魂思!那一败涂地的感觉再度滚涩在心田,兀自强忍了半晌,他悄然步至于了她的眼前,居高临下地赞道:“妙极,公主的舞愈发出神入化了!”

    “你?”

    内中的女子身姿一僵,下颌傲慢地抬起,足踏舞韵,榴裙飞花,旋身而过,那无所顾忌的美丽让他的心骤然沉入了谷底。

    昭光帝瞧着那一双玉足引人遐思地在纱笼处晃动,俊目溢出了电光般的冷冽,他的手臂倏然箍住了她的纤腰,那重重的力道,让那香汗脂腻的花颜处,滑过了一道明亮的痛楚。

    “当心,这世间最失败的战舞莫过于低头折腰!”

    那贴耳奉劝的气息,让她微微恍神,“天杀的,你弄痛了我!”她瞪大了眸子,嚷道。

    “轩辕莲歌,那妖王弃了你是吗?”昭光帝唏嘘间,冷冷地松开了她。

    “主上么?他可没有写休书的打算,本殿享有国母之尊,这是不争的事实!”气息一滞,女子咬唇间,强撑起了破碎的骄傲。

    “呵——,国母?朕可从未瞧过像你这般尊圣的国母,飘零在外,即若血糊糊的倒在这里,数月里却无人问津,轩辕莲歌,那妖王对他的美姬乌乞阿卓情深意长、非比寻常,你连那做过他叔母的女人也没打败是吗?”眼神锐利地打量,昭光帝奚落地摇了摇头。

    “那又如何?一个容颜渐老的美人如何能留住王上的心呢?”乌瞳一漾,女子耸了耸肩,展媚而笑。

    “轩辕莲歌,或者你尚不知那方发生了什么,可知那火罗王的美姬乌乞阿卓有了身孕,而火罗王太后对那尉迟真君流落民间的王长子疼爱了得,生在帝王家,当知这龙嗣重于一切,纵使你姓了轩辕二字,得了那碧玺,也贵不过一个下族的女人去?”视线寒漠地落在了女子平坦的小腹处,又厌恶地移开了。

    阿卓姐姐?

    是难得的好消息呢!

    失神半晌,眉目低垂出点点黯淡,在久久的沉默中,女子玉足一点,腰肢拂动,那一方容颜再度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轩辕莲歌,充耳未闻、闭目塞听之人,会一败涂地的!”

    “圣上也是如此么?”

    “朕——”落魄之态曝露于脸上,昭光帝的冷静瞬间被震碎了去。

    “本殿自不是圣上说的那般,若非是您手下的阉奴打了我,本后怎会迟迟不归?若非您囚禁了我,本后怎会听不到王上的丝毫音讯?甚至让那乌乞阿卓得了机宜,怀了王上的子嗣,这一切皆是拜您所赐,而本后的踏舞,王上他从不会错过!”

    幽怨与失意从一个清脆的声音中飘入耳廓,而那如涛的裙裾瞬间化作了战舞的旌旗,在昭光帝看来却有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愚蠢。

    “福印,传朕旨意,送她去乐署!”昭光帝冷声传命。

    “乐署?”

    出宫,本殿要出宫,脸孔上起了丝错愕的凌乱。

    “你不愿意?”

    无言地站着,莲歌不置可否,或者能离开此方已是最好的局面了,暗忖时,心中跳起了小胜的舞曲。

    “轩辕莲歌,朕随了你的意,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濋章殿从来不是作舞的地方!”昭光帝一眼白过。

    当然,当然不是!

    “不——”一声尖利的叫声穿过了殿宇,只是没人知道那其中蕴藏的欢乐,直插云霄。

    “轩辕莲歌,你不是爱作舞吗?朕就让你在乐署舞个够!”墨眸俊挑,昭光帝扯过她的皓腕,咬牙切齿道。

    “放开,给本殿放开,本殿要出宫——”

    濋章殿内挣扎的轩辕莲歌跌倒了,那乌丝飘扬处露出半张怒意横陈的芙颊,上方一闪一闪的水眸溢出了激动的泪花。

    “轩辕莲歌,不是说那七宝城内的妖王从未错过你曼妙的舞姿吗?那乐署不是这囚禁你的濋章殿,不如在那方等着那大英雄迎你这位国母回朝吧?朕会好好瞧着你的本事,待你功成之日,朕必会在太极宫布那饮福大宴,送你这阴煞上路!”低头打量着她,昭光帝的脸阴沉地骇人。

    “诸葛合墒,本殿是公主,是堂堂火罗的国母,本殿的战舞只为一人而跳!”

    “轩辕莲歌,朕可从不认得你这位公主,在朕的宫中,朕只知你是微不足道的下侍花向晚!”昭光帝忍不住提醒道。

    “圣上难堵悠悠众口,本殿会告诉夏侯岚珠实情,而这座宫里的每一位都会知道我是谁!”

    “朕可没逼你姓“花”,没人会相信你是什么公主,宫内的医案上可写了不少你神智不清,昏昏不知的诊录呢,你的鬼话,天不信,地不信,朕也不会信,而朕不信的,这举国上下,便无一人敢信!”今天子的龙威飘荡在殿中,那身后的太监不由地打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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