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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3 章

    昭光元年初夏,濋越侯封地上方的白云悠悠来去,朝国边地,不比江南繁华。

    晨时凉风习习,轻拂我面,濋越侯的罹难仍是这座王城不可磨灭的哀恸,可此方似乎自古沧桑,于是熙来攘往的黎民百姓身上自多了别处难见的坚韧内敛,这里没有白丧浩浩的哀祭,百姓们井然有序的过着自己的营生,男人们会于空闲时集结一处,操练武艺,女人们除了织布浣纱、园田忙碌外,纷纷依命习了字,她们会认真地于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代表着她们与这座城池共生共死的决心。

    而这座城中的“女皇”晏夫人会在阳曦的金缕中作舞,她的舞少了昔日的柔媚,却多了几分男儿的英气,那一张美人面妆容精致,倾国倾城,是这座城池华丽的一笔,熟悉她的百姓皆知她在为一位死去的英魂而舞,那是她独有的纪念,经过此处的百姓会饱含敬意地施礼行过,默默间不去打扰,而今晨城门楼下多了三位异乡人,除了马背上因艳羡呆掉的女娃,其余的一男一女皆不约而同地施了大礼。

    那城头上方的美人黛眉深拢,明眸一瞬起了哀色,她瞧见了她的亲人轩辕莲歌,仿佛上辈子就认得了一般,两人的厄运似乎也有浑似之处:荣辱哀愁、浮华过眼,而此一观便瞧了个清楚,她奚落地瞟了她一眼,看到那风尘仆仆的女子脸上受用的露出了笑,熟悉的笑。

    “晏氏王城不收留败者,若是来此投亲靠友,大抵是要被撵出去的!”晏夫人边舞边自城头处沉声发了话。

    “夫人不愧是冠绝天下的美人儿!”闻言,火罗王当下振奋了精神,他自是与败字无缘,十指爬过头上凌乱的“神羽”,独撇下那半斤八两的两位女子,先行神光优雅地入了内城。

    “毗陀提的辛乌久仰夫人大名,辛乌想成为如您一样的美人,辛乌的眼中亦没有败字!”眼见主上先行而去,女娃急不可耐地跳下了马背,眼中泛起了亮晶晶的光彩。

    “成为我?”晏流月有些受宠若惊,打量那下首容貌不俗的女娃,她有一刹那的惊讶,除了眸色,她仿佛瞧见了年少时“壮志凌云”的自己。

    她将眸光折向莲歌,发觉莲歌的脸上此时阴霾厚重,那表情与当年二人初见时如出一辙。

    “毗陀提的辛乌,不知你有何本事成为我?”晏流月舞姿蹁跹,单问那女娃。

    “抱歉夫人,辛乌什么也没有,辛乌只有一条珍贵无比的性命!”女娃两手空空一展,当下施了大礼。

    “怎么,她是个孤儿?”流月诧然间看向莲歌。

    “夫人不必这般一惊一乍,辛乌她不懂孤独之味,而在毗陀提有无数将她视为己出的大叔,幸运的是她还有一位身为巫女的娘,甚至她还是城主伏律少爷的亲信,她孤者不孤,亲者不亲!”莲歌淡淡道,这般虐待苍生的缘分真是可怖!

    “看来你二人相处甚妙?”美人的唇畔起了玩味的笑,又将目光凝于了那美丽的女娃身上。

    “夫人,并非如此,辛乌不喜欢败者,这天杀的“零”,虽长了马腿,可连城门十尺之地都没走出,便被辛乌杀于了马下!“女娃抱臂,鄙夷地打量着轩辕莲歌,一旁投其所好道。

    流月闻言不禁深锁眉头,当年莲塘内的哑巴公主也是如此,不曾走出过那“九亩”家国去。

    “毗陀提的辛乌,你小小年纪便知以命相博、飞上枝头,看来你颇有几分能耐!”美人流月投去了赞赏的一瞥。

    岂止?莲歌“崇拜”地瞟了那刁毒的女娃一眼。

    “辛乌谢夫人夸赞,辛乌愿为夫人马首是瞻!”毗陀提的辛乌红裙飞转,妖冶一笑。

    “一个人的性命真是弥足珍贵!”想起晏侯郎,流月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她瞧着这个既懵懂又聪慧有余的女娃,沉重地顿了顿首:“好,你的命本夫人收下了,毗陀提的辛乌,进来吧!”

    美人启口,她喜欢女人眼中盛放的光彩,虽然下方那双茶眸中的神采过于“繁盛”而“邪狞”。

    “喂——”轩辕莲歌瞧着那张狂的女娃先行一步,得意而去,一下僵在了当场!

    “别顾着气,这区区女娃尚有凌云之志,你呢?”偏头看向下首那凉风中摇曳的身影,流月肃然问道。

    “此番本殿不过是路经此地,本殿有要事傍身,要回沧岳朝国都取回本殿的罗刹女!”莲歌皱皱眉头,她的凌云之志实则少的可怜。

    “是你殿中那个丑巴巴的女戏偶么?”流月敛眉时,忽闪着秋水双瞳思道。

    “不是丑巴巴的戏偶,她有名字,是罗刹女,威风凛凛的女将罗刹女!”莲歌不悦地纠正道。

    “威风凛凛?”流月讽刺地瞧过,一折身便要返回内城。

    “喂,我自不如你本事,那圣上赏了你五万精兵,本殿唯一的卒子如今也被胡狼吃了!”莲歌愤然唤道。

    “故你这黑鸹子一声不响地飞来,是要给本夫人添晦吗?”回眸,晏流月也沉下了脸孔。

    “据闻夫人曾立下豪言壮语此生要拿下萧氏三座重镇,小女不才,特来献策!”

    莲歌扬眉,殊不知她也不喜欢败的,只是风水流转,那漠北的胡狼,终是做成了大王,将“糊涂将”一口吞进了腹中,天杀的!

    “献策?”此一语倒别出心裁,晏流月停下了脚步,她自是为此事夜不能寐,眸辉微微一亮,当即命人迎了莲歌入内。

    晏侯郎书斋内,美人流月将一面地图递了过去,莲歌心中烦躁,她对沧岳朝的兴亡没有丝毫兴趣,只随手将那地图淡漠地塞于了火罗王。

    “我说,孤送你来此已是浩德了,这献策之事与本王可无半点干系!”火罗王将那地图又扔了回去。

    “主上难道要莲歌以火罗半壁王权助夫人成事吗?”一枚碧玺光华耀目,现于眼前,莲歌眨了眨乌黑莹然的眸子。

    “嘶——”

    寒气逼心,天杀的!

    火罗王潋滟的眸睛起了阴郁的黑霾,眼前这巫女不仅偷了他火罗半壁王权,最可恨的是她那颗歹毒的心还未归顺于他,连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好似白长了一般,连颗天上的北斗星也没看到。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伸手欲夺那碧玺,却被一根金簪扎退了去,只是扎她的不是那巫女,而是这城中手握兵权的晏夫人。

    “主上是男子,莫与小女子计较!”晏流月柔声劝道。

    “哈哈,晏流月,你这兵可没白掌?”眼见火罗王怒发飘扬、失策一旁,莲歌脆声声一笑,当下眉飞色舞地往美人身畔臭味相投的凑了凑。

    “你这黑鸹子自不必恭维我,本夫人以为王上所说不差,这献策献策分明是你答应的,莫非是在戏弄本夫人的不成?”流月葱指一点,莲歌顿时捂额痛叫起来。

    “夫人……,夫人此言差矣……”

    这不长心的美人果然禀性难移,此番自己这般为晏氏王壤图谋,大美人却不领情,莲歌不由地冤道。

    “本夫人就差将你撵出去了!”流月冷颜,她可没空子与她玩笑。

    “本殿……,本殿记得夫人早年说过,这天下的男人皆是被女人驱赶的牛马,可为策用!”莲歌自斟了一杯香茶,眼中溢出了缕缕恶毒,她的良善于诸葛小四儿娶了那胡狼后,一扫而光,如今瞧见了男子便觉得可气。

    “牛马?”天杀的,他火罗尉迟真君如何是那供人驱赶的牛马,火罗王一掌削过,却被莲歌闪身躲过。

    “哦?我说黑鸹子,亏你还记得?”美人流月兀自回首当年,脸上飘出了无限怀念,此策当真是对味,看向火罗王,晏流月当下笑了个美轮美奂、如沐春风。

    “夫人且莫要误听小人谗言,如今此方虽有精兵御守,可要去攻打萧氏重镇依然是痴人说梦!”火罗王深瞪了莲歌一眼,心道自己当年铲除那尉迟宗炎也卧薪尝胆了多年,而如今这萧氏皇朝的重镇哪一座皆固若金汤,此番不知深浅地兴兵而去,实乃妇人之见!

    “可若有主上的半壁王军……”莲歌掐指算了算,发觉这火罗国母拥有的卒子真是叹为观止。

    “天杀的,那火罗的一个卒子你也休想动得,我堂堂火罗王军若助了沧岳朝攻城掠地,世人会言孤向那昭光帝俯首称臣,孤的火罗可不是阿史那哆逻的渤俞沁!”

    “主上如此小气,那兵派不得,可于夫人指点迷津一二也算是古道热肠!”莲歌晃了晃那无用的碧玺,怅然叹息。

    “这策自不是此刻大举兴兵而去,夫人此生若想拿下萧氏三座重镇,不过是与毗陀提那群残兵走的是一样的路子: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兵肥马壮、择机行事!”火罗王的脸陡然冰寒。

    “是了,是了,这策莲歌已献,看来夫人这攻敌之事仍需从长计议!”莲歌打了个哈欠,将那地图掷于了瓷坛中。

    “流月曾于封地百姓面前发过誓!”美人拧眉,忽觉泄气。

    “夫人发的是一辈子的誓,当用一辈子来思来成,那出身皇族的老将萧胥亡了,晏氏封地恐不会安宁,夫人不如先杀杀蟊贼,练练这兵!”火罗王只见莲歌眸华深凝,说的入情入理,正欲说话,人已被拉出了书斋。

    “这么说……,适才所言出兵全是假的?”穿廊下火罗王摸摸额头上的冷汗,嗔道。

    “那昭光帝娶了胡狼,“和同”“和同”,已“真”成了一家人,如今有自家的兵卒可用,又怎会瞧上火罗异族的王军?可怜小世侯还小,这封地内内外外如今全靠夫人一人支撑,此际不是与萧贼大动干戈之时!”

    莲歌心绪难平,不免怨声载道,一场和亲让她成为了无家无国四处飘零的浮萍,看向火罗王,忽觉这阵子因自己他也着实添了累、犯了难。

    “天杀的,你如此看孤,是在可怜孤么?”忽觉那巫女的眼神多了些柔和良善,火罗王不习惯地问道。

    “世间的男人怎会可怜?简直可恨!呶,这个还你!”良心啃噬来去,莲歌自袖中取出那枚碧玺,顺手塞过,气哼哼地独自行去。

    “天杀的,孤……”

    手握那枚碧玺,心中千般言语,却终是涩于了唇畔。

    入夜,莲歌与流月像少时一处说话,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二人皆把哀嗟的旧事抛于了脑后。

    “本殿不喜欢庙,也不喜欢和尚!”一番惊闻后,莲歌翻身而起,脸沉如墨。

    “此事事关千般,那小月山上的事算来功德无量!”

    “呵——,什么时候你也信起这佛来了?”莲歌忍不住睕那大美人一眼。

    “从我成为菩提子开始!”流月苦笑,那眉目间一朵空静的洁白,莲歌瞧着倒觉她真似要化度飞升去了。

    “那么菩提子,不如你行善积德留下这辛乌,此事说来也算功德一件!”莲歌想着那如鬼缠身的辛乌,当下愁苦道。

    “此方乃战火之地,如何留她一个女娃来此送死?我本有意送这辛乌去铎壬处受教,可邬敕国那方已够他忧心了!”

    “我大哥处……,那可万万使不得!”莲歌骇然摆手。

    “辛乌不过是一孩子,何必还这般小肚鸡肠?”

    “你这颜如玉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当年我自是会小肚鸡肠,只是眼下却不是你想的那般,大哥双目已然回天无力,而我邬敕国不过是一烂摊子,应付起来想必已是焦头烂额,若再添一个辛乌……”

    “难得,你与铎壬能这般兄妹情深!他那牡丹花儿般的旗令官如今成了他的眼睛,而那朝事可难不倒他,唯独你这方与他断了音讯,让他忧心牵挂,没了法子!”流月心疼地摸了摸莲歌的脸庞。

    “如母后言,铎壬哥肯为我只身赴死,便掌的起轩辕皇族的国印,大哥的来书我皆好生收着,而每当月圆,让嫂嫂替大哥瞧瞧那天上的月亮,我们三人便同在了一处!”莲歌瞧那西窗处的明辉落于芳斋,甚为皎洁明亮,不由地攥紧了流月的手。

    流月瞧着那方月儿圆,心中起了不舍,却知这亲人间也是要天涯各处,各自别去的。

    翌日,濋越侯封地的晏夫人依然如常在城楼上方作舞,她不喜离别,尤其是与亲人。

    “毗陀提的辛乌,成为一个美人是有代价的!”水袖轻扬,美人望见远去的尘烟,一颗珠泪扑簌而落。

    而绿兔上的女娃辛乌自晨起时便提不起精神,她以为她会留在美人流月身畔,熟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辛乌,你若能答应本夫人三件事,本夫人便会助你达成所愿!”那是晏夫人的原话。

    辛乌好后悔昨夜轻易地点了头,直到今晨她打开了那方洒金笺:

    “将你最美丽的头发送于我,向我表诚!”

    “成为莲歌公主的亲人,向我表忠!”

    “当你完成了这两桩,那最后的一件事,本夫人会另行告诉你的!”

    不,一个失去三千华丝的女子,不会成为一个美人!

    而她除了毗陀提的族人外,没有亲人,眼前这天杀的“零”也不会成为她的亲人!

    美人辛乌的命真是悲惨,可她是毗陀提的辛乌,鲜少哭天抹泪,这方广阔的土地与火罗迥然不同,她的眼睛在新奇的旅途中逐渐精光夺目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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