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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9 章

    行宫殿宇,燕子穿花兰壁前,立着一茕茕孑立的身影。

    轩辕铎壬步过,未语,只递过一杯酒去。

    那女子蓦地回首,因触及那身影,当即惊地拢了拢发丝。

    “是庆功酒!”轩辕铎壬道。

    女子听罢,心中百转千回,只夺了那酒一口吞进,那酒烈,脸倏地涨红了去,其后摸了摸喉咙,有弱不禁风之感。

    “哎,慢……,慢些……,自不如那莲塘时的青桧酒,味道有些涩!”为时已晚,他叹息着帮她拭去了那唇际的酒渍,一旁摇了摇首。

    “殿下……殿下的心意……,奴婢明白,奴婢会离开……离开此地的……,咳咳……”一股涩然徘徊在心中,姚姝喘息着,裣衽施礼。

    “姚宫人,你可知罪?”男子一把扶住她,剑眉高挑,沉声问道。

    “那许氏宗女德礼不存,奴婢是不会认错的!”她语意幽冷地别开了视线。

    一声轻叹,有阳刚之气笼罩过来,“怎么还是这么多的奴婢?”拥住她,轩辕铎壬于耳畔声声责问。

    她想起了早年的那一场相遇,在一刹的失神时,定定看去。

    “好累!”拥紧她,他疲惫罩面,竟不想睁眼。

    “此番大战前,殿下胜券在握!”她不觉此番战况比太极宫战事推演来的艰难,她是瞧着他胸有成竹离开的,近前目睹着他的脸色,她颇为迷惑。

    “是,一切尽在预料之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故胜了!”轩辕铎壬幽幽答道。

    “近日还会有大战吗?”她的手捧住他的脸颊,深望了一眼。

    “会,会一波一波地袭来!”轩辕铎壬坦言。

    “殿下不眠不休,会累垮的!”姚姝于了然时,柔声道。

    “旗令官,你不知铎壬为何所累?”他问着,又揽紧了她一些。

    “姚姝……,姚姝不会让殿下累……”情愫深牵,细语柔递,此一问,她心中愈发伤楚。

    “偏偏你什么都懂得,故才会让人累!”他吐出心语,端起她的玉颜,煞是无奈。

    “是姚姝莽撞,大战在即,姚姝会和雁儿离开,会听从殿下的话,去往昌突!”这一刻,她不忍看他如此疲惫,竟忽地释然了。

    “可是依然会累!会心里头念着,不得安宁;会因那十三王子可以整日见着你,而耿耿于怀;会因你冲他笑,而怒不自胜;会因那一枝梅花相赠,一回雪盏夜话,而辗转反侧;会怕那燕儿展翅没入云间,眨眼不见,而失魂落魄;旗令官,你好有本事,让铎壬心力交瘁!”

    男子似嗔非嗔地倾诉,于那光洁的额心落下一吻,姚姝怔住了,泪珠纷落。

    “殿下?”四目相触,那一缕光灼清澈的眸光,询问地瞧来。

    “这便是你要的吗?”他迫问着她,这场赴死之路,那血荐轩辕的心声让他溃不成军。

    “是!”泪华闪烁中,丽人一笑倾城,顿时磨折了魂迹。

    犀颅俯下,数载的思念在唇畔间细数,金碧楼台,人世佳期,红烛双影。

    熙元三十六年寒冬,烽火在邬敕国的皇壤处熊熊燃起,那势如破竹之势,惊震了四宇。

    腊月,齐王朱子空匆匆赶至,他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滄岳朝兵败,武皇染疾,朝军困守于兹。

    “如何会这般?”

    轩辕铎壬拧眉立于那面地图前,细细观势,犹是不信。

    “那左将察硕求功心切,于长陵损失了精兵两万,可糟糕的不止是战事,据闻武皇陛下染恙,如今龙体危重!”

    “速传讯于莲歌,问可需此方派人携医侍药食入兹探视?”轩辕铎壬急传命。

    只是莲歌无法收到暗讯,王府上下,一夕内,消息皆无。

    “出事了!”太傅抬起一双不失明亮的眼眸,于府中二人道。

    这日,一身素衣的太子妃于左昰公府吊唁时,密至端安王府。

    “边关兵败,圣上染疾,这滄岳朝的天要变了,王爷当速速赶往边关救驾,快走!”一封誊录的战报外加一枚通牌,塞入了端安王手中。

    太傅看罢,惊的脸色青灰,手执符令,正欲唤人,只是马蹄嘶震,一支大军已蜂拥而至,骑都尉董和拱手相请:

    “边关战事吃紧,太子升殿,请太傅、端安王金殿议事!”

    “后花园凿了密道,择机离开,想法子送信于成王府,二哥在京郊大营,要王爷与二哥兵合一处!”

    诸葛合墒低声嘱咐,莲歌腿一软,眼见太傅与端安王被带走了。

    滄岳朝宫廷的庑殿楼台,在夜夕中凝成喑哑无声的寂静。

    宫禁的内谕在戌时便已传下,一片片火把围聚在殿宇四处,每个人的眉心皆横陈着惊惧,

    天要变了,这是眼前这座历经百代的宫廷,并不陌生的景致。

    凤藻宫的鸾殿内,夏侯褒怡望着下首施礼的太子,唇畔噙起一丝幽冷。

    “左昰公临死前,曾力主太子谋事对吗?”

    “左昰公是淳瑜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大人临终所念的依然是淳瑜之生死安危,此一人胜似淳瑜无数亲眷!”太子默认,有悲伤袒露于脸上。

    “此话说出,不知太子欲将圣上置于何地?”夏侯褒怡难以置信地瞧去。

    “父皇要废了淳瑜不是?一位储君被废意味着什么?是死,试问一个要杀我的人,怎会是我的亲人?自古皇家无父子,这话,在淳瑜当上太子时,淳瑜便知道,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最先应验!”诸葛淳瑜指了指自己,脸孔上的线条变得十分骇人。

    “那些佞臣想从储事上谋得权柄,他们在将你引入歧途,淳瑜,你父皇不过是痛心,可他不会弑子,你会安然无恙,在皇族中你依然举足轻重!”夏侯褒怡苦口婆心劝道。

    “娘娘是说远离帝京,去往先祖的行宫吗?知道那种滋味吗,生不如死,父皇还不如斩了淳瑜来的痛快!”墨眉深拢,诸葛淳瑜备感凄凉地笑了起来。

    “淳瑜,这一切的一切你怨不得旁人,试问若非你不济,你父皇何故在储君风华正茂之时,生出废储之意,而你父皇出征前,于太极宫布的战局,想必你依然无破敌之法。而如今看来,你父皇所观不错,那些佞臣将你玩弄于鼓掌,你已失了一个储君的寸度,如今御前谋逆,其罪当诛!”中首的女人威仪地端坐于中首,痛诘道。

    “母后待淳瑜一贯亲和,只是您突然转向了那濋章殿,让淳瑜好生失望,撇去旁事不论,母后可想过,现在的每一时、每一刻,边关皆可传来父皇驾崩的噩耗,到时主宰这滄岳朝皇天的依然是我淳瑜!”男子轻一笑,目光灼灼。

    “淳瑜,圣上不过是感染了风寒,而朝军虽兵败长陵,可大军依然在清平关御守,那奉朝想一雪前耻,没那么容易,这主宰滄岳朝皇天的还轮不到你!”夏侯褒怡深信不疑地瞧去。

    “左昰公大人无药可医,不过是月余的事,父皇那风寒之症,一旦急发,可不得了,此番不会有什么药材以十万火急递往长陵,除非淳瑜登上大宝。淳瑜保证,会迎太皇归朝的,那先祖的行宫,想必父皇会安享晚年!”男子深一笑道。

    “放肆,本宫真是错看了你,速速收手吧,淳瑜,若朝国乱了,你何以对得起皇宗先祖?”夏侯褒怡乍见情势陡下,心中好个焦急,眼前这张敦厚的面孔上现出的冷酷,让她心中一沉。

    “此事自不用娘娘深虑,淳瑜会让这大好河山光耀如昨,眼下娘娘当速速交出兵符,奉朝才不会如此气焰嚣张下去,父皇想必也会尽早得以医治!”诸葛淳瑜施了一礼。

    “本宫何来什么兵符?本宫若有兵,会替你父皇先废了你的!”夏侯褒怡扬了扬秀眉,眼眸骤冷。

    “娘娘,看样您是不交兵符了,也罢,来人,给我搜!”诸葛淳瑜昂首吩咐。

    一队人马直直冲入了大殿,那一贯井然有序的凤藻宫,立时变作了一片黑压压的纷乱。

    “淳瑜,这后宫之事,一枚鸾印便可处断,那兵符,本宫入宫多年,也未瞧过一回!”夏侯褒怡打量着那一个个来去的兵卒,自一旁端起了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老四虽得了父皇器重,可他无兵,淳瑜想了半天,若皇后处没有,那必在皇贵妃娘娘处!”诸葛淳瑜试探地一问。

    “皇贵妃虽是随着你父皇多年的宠妃,可知她为何难以执掌后宫,因为她心太软,故你父皇不会把那兵符留于她的,说不定在那玉妃处,她荣宠非常,你父皇竟教了她兵谋之策呢!”夏侯褒怡摇首,那凤宇多年的日子让那双眼多了几许深彻。

    “怎么会在月儿处?娘娘不觉父皇他荒唐吗?出征边关,竟带了妃子去,而且是那般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今兵败如山倒,累人累己!”提及玉妃,诸葛淳瑜难掩心中积郁。

    “月儿?”夏侯褒怡一滞,因这样亲昵的称呼,眼眸又锐利了一层。

    “不错,是我的月儿,早在她在膳房时,淳瑜便想于娘娘请旨,纳她为侧,谁知父皇竟将月儿一道圣旨送入了太极宫,待她此番归朝,她会是我淳瑜当仁不让的妃子!”诸葛淳瑜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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