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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惠妃的病情,令内宫无措。

    “歇着,朕的话你总是置若罔闻!”

    诸葛豊迟将女人抱起,语意中的嗔责已无奈地消尽在眉眼深处,眸中落满的是她感念深深的温柔。

    她并非名门淑媛,却得以恩泽诏选,常伴君侧。

    尹千萍是这座宫廷内的一个传奇,为数不多的,虽不是帝心内最有分量的,却是无法忽视的。

    “圣上,臣妾知道下毒的不是她!”她捧着男人的脸道。

    “千萍——”身着龙袍的男人虬结了眉宇,透着今天子的威凛。

    “臣妾曾答应过圣上,宫中这片浓荫,圣上可在此避雨歇脚、抛开烦忧,虽无法一劳永逸、却可停留片刻、喘息片刻,臣妾伴君这些年也一直如此,可臣妾的日子不多了,就允臣妾破回例吧?”

    女人孱弱地乞求着,泪水不由地淌过腮边,湿了衣襟。

    “你是这般,朕也是这般!”

    抬眸,抛开那些纷至沓来的烦忧。

    眼下,他需要面对这片浓荫的凋残。

    他破例了,心上落了层哀影,当下握住了女人温意绵长的双手。

    “臣妾现下说的话,圣上会认为荒谬,甚至会惹恼圣上,今日臣妾无法为圣上遮一夕风雨,臣妾罪无可恕!”

    女人有些难过地按住了男人的手。

    帝目落于枕下一方未藏好的綃帕,那上面的血渍映入眼帘,心底的伤感跃然心头,眉头轻扬,又于女人等候的目光中,缓将了下去。

    “朕知你不会听朕的,若不说,你是如何不会歇着的!”诸葛豊迟颔首,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知她会说徐妃的事,却由不得回避。

    女人自脖颈上取下一根金链悬挂的玉珠,递于了他。

    “玉不离人,摘下它作何?”

    诸葛豊迟取过,怜惜地看向女人。

    “圣上,臣妾曾说此物为青儿的随身之物,臣妾欺骗了圣上!”女人鼓起勇气道。

    “不是?”诸葛豊迟疑惑地看过。

    “是青儿故时,一直攥在手里的,是袖珠,并非来自臣妾,臣妾查过,宫中除了陈娥没人选用过该物!”女人抬眸,眼中是可怕的确然。

    “这?”诸葛豊迟一下站了起来。

    “臣妾说出此话,便知圣上接受不了!”

    “千萍,你这病刘太医言乃肝情郁结所引,朕知这病根便是青儿,青儿有痰壅哮症,内医院的诊录皆会商过,这么多年了,你如何不听劝,再这样哀思漫想下去,病怎会有起色?”

    诸葛豊迟握着那枚玉珠,有些哀伤地发现他竟有些忘了青儿的模样了。

    “臣妾并非妄言,臣妾当年为此事见过太后,太后言青儿是被捂死的,那时陈娥已被打入冷宫,太后言这便是后宫,要我守口如瓶。她说要证此事,必会重开棺椁,校验尸身,青儿已下葬,不容易,身为皇祖母,会于心不忍,太后说圣上会受不住的,故臣妾若干年来一直未在圣上面前提过此事!”女人思路紊而不乱道。

    “太后病中,神志不清,千萍,她老人家的话,你怎可当真?”诸葛豊迟伸手示意,不想再听下去。

    “圣上,这也是太后顾虑的,她说她无法帮我,说圣上您将陈娥打入冷宫,并不容易,她不想将圣上逼入死谷,她是一个母亲,而青儿这一关只有臣妾自己过!这么多年,臣妾从未说过青儿冤死的事,臣妾没有……”女人撑坐起来,悲从心来。

    “故你认为徐妃是冤枉的,一切和陈娥难脱干系?”诸葛豊迟沉下了脸孔。

    “臣妾不敢,王昭容当年是嫉妒不错……”女人看向帝君,微顿了顿。

    “朕看你不是不敢,堂堂惠妃如今在宫中是敢为人先,有恃无恐,你认为朕偏袒陈娥,认为王昭仪之死是朕的过错!”武皇勃然大怒。

    “臣妾说过,圣上听后不会高兴的,臣妾有罪!”

    “告诉朕,是谁唆使你这样做的,是谁于你身边乱嚼舌根的?”

    “无人唆使臣妾,臣妾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如今说完了,千萍想一个人静静,臣妾恭请圣上回宫!”

    女人自榻上下来,俯身叩首。

    “你……”

    一个对他千依百顺的女人赶他,这让诸葛豊迟委实难受。

    顺手一指,那纤弱的身影,又将心绪打的一片纷乱,袖子重重地滑落,皇袍涛起,诸葛豊迟恼怒地步出了殿宇。

    殿中的女人抽噎起来,那经年压在心头的哀伤,让她不断战栗起来,深深喘息,罗裙上又落了几点深红。

    顾影自怜,倍感凄清。

    转而珠帘光震,那明黄身影又似风般飘临,女人于惊骇中,大呼道:

    “不要过来——”

    帝目惊震,却见女人爬起,踉跄着取了铜镜,背转了身子,小心地打理着那凌乱的妆容。

    只是那铜镜被一只大手夺过掷于了脚下,身影被扳正了,诸葛豊迟抬手抢过了綃帕,小心擦拭,仿佛未瞧见那上面落上的血痕,冷声斥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会……不会再有了……,不会……,臣妾答应圣上……”

    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登时笑出了几许泪光。

    武皇于泰霄殿午歇,他搂着这位相伴多年的妃子,眼中是深深的哀伤。

    女人虚弱地睡过去,脸上有着惨白的光色,好似那些出现于岁月中想留却无法留住的女人一般,他深彻地知道这手中可触摸的温热会很快凉下去的。

    刘太医说熬不过夏末,这个炎热的时节,帝宫的深寒过早地飘了出来。

    他的眼前浮现着太后那双锐利而不失母性温柔的双眼,那是他一直惧怕的东西,看到了自己身上最可怕的斑瑕。

    他无法忽视,那双眼睛将他逼的很惨!

    “豊迟,你是天子!”

    “豊迟,一个帝君是不能恐惧的,即使是有,也要藏于面下,不能曝露于外,你并不能确切地知道你的敌人身在何处,他们也许正在暗处望着你,想抓住你的弱点,一举击败你!”

    “豊迟,得失是帝王一生的棋局,得到的是帝业,失去的也是帝业,无法分辨得失寸度,落子既亡!”

    ……

    当日,武皇降旨允婚,邬敕国公主轩辕莲歌尚于皇四子端安王诸葛合墒。

    徐妃蒙恩,于天牢转至梧仪阁,禁视留察。

    宫中大喜的光景中,武皇暗命内廷为惠妃安顿后事。

    暖日晴烟,梧仪阁中卸去满头珠翠的徐乐陶,瞧着一双凤头绣履踏过廊堂幽幽的静寂,以经年徐然不紊的步调优雅地自外步入,当即背转了身子。

    “娘娘来,可又是来逼供子的?”

    只着了件淡紫素花薄衣的徐乐陶嘲弄地问了句,便沉默了下去。

    “妹妹!”

    皇后瞧着女人韶华明丽的侧影,眉头不由地锁紧。

    “妹妹?娘娘,乐陶未听错吧?天牢中您似乎已认定了我的罪,若非是本宫那宝册未被收回,您身边的监察内人,恐怕要拉本宫去用刑了!”徐妃冷哼了记,眼中添了化不开的暗光。

    “这账你可算不到本宫头上,本宫曾当着嫔妃的面提醒过,那陈娥虽宝册未下,可到底是先入宫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惹出乱子,悔时晚矣!”皇后训教着,吁出一声长叹。

    “娘娘,您是说过此事,可您也说过,这陈娥宝册未下,宫中体例破不得,不能姐妹相唤,迎来客往,闹出笑话,乐陶以为自己是按娘娘的凤旨行事,娘娘置身事外,乐陶明白,可您要用此寻了本宫的不是,本宫不会听之任之的!”

    徐妃将目光调转到女人脸上,这滄岳朝的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皆进退得宜,有话可说的,想着那蔑视的眼神藏也未藏地流露了出来。

    “妹妹,既到了此番田地,本宫也不与你辨这些是非,本宫此来,是有所求!”

    皇后脸上颇有几分挂不住,说来这一切都怪那陈娥,让她在后宫左右不是,被挤压地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娘娘,乐陶如今禁足在此,不死已是造化了,不知还能帮上姐姐什么忙?”

    徐妃惊讶地回眸,嘴角忽地噙起了一弯冷笑。

    “为了圣上、为了朝廷,也为了五公主,本宫请妹妹,速决此事!”

    皇后敛眉,未予多言,俯身跪下,手指微微一颤。

    徐妃犹是一惊,凝眉望向对面女人端丽的眉眼,在彼此视线交汇的刹那,其意自明。

    摇首,眼中厉色暗生,抱臂时,浑身皆是冷的。

    “乐陶妹妹,你懂的!”皇后哀声中带着踌躇,咬牙道。

    “你让本宫……”

    徐妃脸上袭过一层可怕的惊怵,在皇后呼之欲出的话语中,双腿一软,跌坐在梅凳处,六神无主。

    “本宫……本宫……知道这很难……”

    身着便服的皇后娘娘脸上也是一片惨白,这种可怕的话在她手执凤印的日子里从未出现过,她瞧着青白色的地砖上,有彩凤呈祥地飞舞,心内寒到了极致。

    徐乐陶笑了起来,笑地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前的女人,花容凌乱道:

    “难?夏侯褒怡,你竟让本宫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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