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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彩红山庄

    达娜伊谷位于嘉义县阿里山乡山美村,距嘉义市区约40公里,这里有一个彩红山庄,在曾文溪上游和塔乃库溪下游交汇处,占地面积包括三角洲方圆10公里左右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小村落。

    入口处在曾文溪东岸,有两根图腾柱,上面挂着一块铁线吊挂的铁皮招牌:阿里山彩红山庄。两根图腾柱上还刻着两行字,左边是:私人产业,右边是:不得擅入。

    这里的空气温暖又安静,风中有枫叶的香气。砂泥岩的土壤发红,呈酸性,土壤偏贫瘠,枫树林长得低矮而稀疏,其间杂着少数古老的大栎树,水青冈等杂树,大栎树高出低矮的枫树林很多,整个大大的树冠凸出来,显得显眼,但更好看的仍然是枫树林,这里的枫叶在秋季不是只有红色的,是五颜六色的,老枝和新枝长出来的颜色也是不同的,但红色最显眼,因此也就被称为彩红峡谷。这个峡谷的名称不是因为红色的土壤,也不是因为砂泥岩的石峰,砂泥岩的石峰容易吸水,因此那些石峰上长满青苔和杂草,发黑发绿,并不好看。秋冬季的山庄,那是名副其实的红妆。

    把车停在两根松木标识的山门前的林下草地上,王嘉怡等三人下车,走进山门。从东岸那侧的山坡拐上去,顺着一条坡路,环绕彩红峡谷的东侧山肩缓缓上坡,越过一个山脊就到了海拔1300米高的彩红山庄。几栋黑泥瓦屋顶的木头吊脚楼散落在缓坡上,有些房子被宽大的树冠的古老大栎树挡住了大半。从楼下沿着木梯爬上来,上面的前廊都比较宽,房子的大门挂着竹帘,上面有大黑蝇停着,窗户都安了不锈钢的网罩,避免昆虫飞进。

    打开竹帘,蒙蒙的屋里有东西晃动,有些轻微的声音,有个男人从左侧一间房里出来,他头戴一顶扁扁的鸭舌帽,穿白色的套头衫,领口开得比较大,露出一点点胸毛,他的脚上穿的是塑料拖鞋,看见台中市市长王嘉怡他们,有点欧洲白人面相的他欢呼了一声,张开的双臂,准备拥抱的动作来势灵活,手臂如皮鞭,把王嘉怡抱得紧紧的。

    市长王嘉怡看了看他灰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笑着对身边的另外两个人说:“张大山这个混蛋竟然一直不承认他是混血儿,你们看看,他哪一点像咱们汉人的样子呢?”

    然后,王嘉怡跟主人介绍客人。松本润,张大山认识,年轻的第二代精英山口惠子还没见过。

    “欢迎欢迎,山口春田的老弟和千金亲自出马了,有诚意呀!”主人张大山这么说,不知是赞叹还是酸人,“今天天气好极了,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等一下可以去看看峡谷的风景。”

    “我觉得这儿很热,有什么好喝的赶紧拿出来。”今天的接触注定是不愉快的,王嘉怡是来当和事老的,他今天的任务是想方设法岔开那些不愉快的话题。

    主人开从冰箱里拿饮料招待客人。

    松本润说:“这个产业不错,宝贝。你们能找到这么个地方还算挺难得。大山先生,你负责这里多久啦?”

    “差不多二十年了。最近几年还好,先前闲得无聊,那时候,它对我来说,我可不是什么宝贝。”

    “你会无聊吗?为什么不邀请黑熊跳舞?”王嘉怡取笑道。

    “你再这样幸灾乐祸,当心我把你扔回车里去。”张大山一见到松本润就心里赌气。这个交易是松本润和王大义一手促成的,当然,站在墨家的角度,谁也不能说这是不合算的交易,但站在他的角度,那就不一定了。这是他和众多手下一起创办的产业呀!当时是作为基地和退守的堡垒用的,谁知道台湾会落入谁的手中!

    “松本先生,” 张大山把注意力转向他,问,“有什么事要我效劳,松本先生?”

    “大山先生,你们什么时候能搬出去呢?”松本润开门见山地问。

    “我只是等着你们某些法律手续完成再搬出去。现在这儿,只有我和三四个工作人员哦,主要看你们的手续,今天带来了吗?”

    “是的。”松本润示意山口惠子把一个公文包递给张大山。

    张大山拿过公文包,并不急于打开包看里头的文件,而是露出失望的样子说:“你懂的,我们墨家向来喜欢把办事处设置在深山中。对。近几十年,我们有了很大的改变,现在的办事处都在闹市区了,比如这次的交易就是这样。不过,传统的东西,我觉得没必要放弃。现在这样的产业已经很少了,真让人舍不得呀!”张大山挑了一下眉毛,说,“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先抱歉一下,我只是好奇,你们绿玉远洋集团想拿这里做什么用?给山口组当训练基地吗?呵呵,我们都没大用,现在不同往日了,大家都往城市发展。”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大哥的决定,他的很多决定我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但是,有时候,怎么说的呢?他的决定在一段时间后看,还都偏正确的。”松本润皱皱眉头。他不喜欢张大山这么婆婆妈妈的。实质上这不是山口春田的主意,是他自己的主意,他买下这里是有私人目的的。

    张大山也不知道松本润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有这样的想法。他建议说:“我们营运时,把它当艺术村。我提供三餐、住所、山地车运动和娱乐设施,这里最让客人满意的是幽静,当然我们的收费适中,也吸引一部分人会员。你可能知道,艺术家很少是有钱人。所谓艺术家当然也包括作家、音乐家等等。你们来接手对我而言是好事,我就怕它倒闭。你们来之前,我在想要不要把它改成老人院。呵呵。” 他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刻意。墨家经验山地营盘向来不以挣钱为目的。

    “我知道,”松本润说,“电视和报纸有报道。不久前在你们地儿发生明星吸毒案吧?”

    张大山挺直腰杆,威严十足地说:“松本先生,你这个说法太伤人。”

    王嘉怡怕两人吵起来,他们是来接手山庄的,张大山肯定是不大高兴的,有故意找茬的语气,松本润当然也是个贵族,没理由接受张大山的无礼。

    市长插进话来,说:“别谈这些不愉快的啦,张先生,你先检查一下文件,也请容我们先到处走走看看吧。”

    “别生气,张大山先生。”松本润心平气和地说,“我们用不着吵架,我也是干这行的,很多客人不受我们掌控,时不时地干出点唐突事。大概是哪个记者潜行进来,不过没发觉这种事确实是你的失误,你一定常常为此不安吧?呵呵。”

    “没错,在你们那儿,这种事不是大事,在我们墨家这里就不行了。不过那家伙真是有病!他精神不稳定,但不会伤人。你看见报道,当时我控制他轻松自如。算了......”说起这事,很明显,张大山处于比较狂躁的状态。

    这可是疮疤,他默默地瞪着松本润,不客气地说:“很多有趣又有才华的人在我这儿住过。松本先生,不是每一个人你都清楚认识的。有才华的人往往神经过敏,他们不喜欢有人偷窥,我尊重他们,没过多干预,失误是难免的。”

    “你勇气十足。”王嘉怡赶紧附和说。同时,他拍拍松本润的肩头,希望他别再刺激张大山。松本润点点头,适可而止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他不喜欢张大山,这小子不想撤走,给他的收购带来很多障碍,差点让他完不成这次交易,还多花了好多钱,白白多赔进去那个宋家大院!哼!混蛋!

    张大山检查了公文包的文件,确定没有问题,让自己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他自己追上客人,走到曾文溪和塔乃库溪交界处,站在一处开辟出来的观景台上。

    张大山看着溪谷中的那些石峰,叹了一口气,眉毛轻轻波动,像某种昆虫的触须。他挥一挥手,仿佛要把惨痛的现实推到脑后。然后他感叹地说:“到头来还是不得不放弃这里,放弃这个场所就是放弃传统,现在我们墨家在山林里几乎没有基地了。”

    他双掌朝上,向外摊开,然后垂落在身体两侧,脸色有些忧伤,看来他确实不舍得自己经营近二十年的这份产业。

    “都是出了那件事呀,否则,上头也不会想把它卖掉啊。”张大山接着感叹说,“这个安详的小山谷只要经营得当,将来可以变成一个影视基地的,非常好的场地呀,你们瞧瞧,枫林多美呀,那里可以布置一条小街、人行道和路灯,塔乃库溪北岸可以布置成西部片的荒漠,那是石柱,甚至......”他吐出一声寂寞的叹息,大手一扫,“我希望你们把它变成这样。你们绿玉远洋集团是有这样的实力的,瞧瞧那些树,那几棵是番石榴树,我特意让人种的,我希望你们饶过它们,塔乃库溪北岸有少数象龟,快消失了,有这些掉落的番石榴吃,它们能顶过整个没有食物的冬季,在溪流那个石峰边的山坡......”

    “再见吧,大山先生。我保证会好好发展你的心血的。”松本润伸出手跟张大山握手。张大山的手湿湿的,但很结实。

    “我感激你的同情和了解,松本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助你更好开发这个地方。”张大山说。

    “对不起,抢了你的地盘,不过,你们并不吃亏,相反的,由于你的坚持,还有我们老大的坚持(假的),你们墨家在这次交易中占了老大便宜的。考虑到你们做的好多事业是公益事业,我们就当做贡献了。当然,这里真不错,像你说的,开发成影视城就是个不错的主意,我想......乡村爱情片、恐怖片,都不错,好吧,张先生,再见,祝你好运。”

    松本润因为觉得吃了亏,继续给了张大山一些刺激。不过是不是吃亏,发展的眼光看,不一定。这个地方里市区挺近了,风景也不错,有开发价值,影视城、度假村、避暑山庄,都可以。

    没多久,张大山集合自己留守在这里的人马,打包了行礼,发动汽车,沿着红土路开出去了。王嘉怡觉得难过,不是张大山的那种难过。

    沿着车道走回山门处,松本润和山口惠子在两根柱子上系上一条铁链,加上挂锁。中间人的市长王嘉怡对自己促成这样的交易也感到高兴,绿玉远洋集团更有财力,更舍得投资,对地方发展更有利。

    从今天开始,这里暂时不再接受访客了。

    “叔叔,你盘下这个地方会不会刺激我爸爸呢?”事后,山口惠子问松本润。

    “应该不会,这里算是阿里山的地盘,但阿里山那么大。”松本润说。

    这个结义的叔叔和山口惠子已经确定老巫师的神密,他们准备合伙做点事。

    有确定消息,他们一直在意的那个神秘巫师就住在这里的某个山头上,如果在这个山庄的某处高地架设高倍望远镜,那么进入阿里山的车辆和行人将被监视,除非他们从嘉义县市区乘坐小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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