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是我”

    议事厅内。

    未出任务的学生全员参与,两个辅助监督全程参与记录,以便将任务安排及时通知到没能出席的教职人员。

    夜蛾:“上次逃脱的咒灵,所在之地已经确定。伊地知——”

    “是!”伊地知连忙应道,“禅院家最近没有异常通讯,所有人的外出也都经过报备,没有提前通风报信的可能!”

    “嗯。”夜蛾点点头,“这次会调动尽可能多的人手,尽全力祓除作乱的特级。如果能找到机会,捕获后进行封印,带回高专处置。”

    边说着,余光瞥向伊澄奈也。“捕获真人”,明明是她私下提出的要求,借他之口说出,她竟然没什么太大波动。即使真人知道一些情报,那也与她无关。夜蛾想了又想,终于将原因锁定在虎杖悠仁身上。

    伊澄她,这是终于决定动手了吗。

    借助一个刚成形不久的咒灵?

    “伊澄,五条,有什么异议吗?”

    伊澄摇头,和夜蛾一起看向五条悟,只见他把玩着一只钢笔,不知在想什么,被坐在身旁的熊猫拍了拍,才笑道:“是,听从安排。”

    看着他难得顺从的样子,伊澄反而生出几分不信任。

    经常不按常理办事的人突然正常起来,才是最不正常的事!

    这边会议一结束,伊澄奈也就忙不迭开溜。夜蛾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带着疑问,她可不想自己留下来解释个不停。

    然而没走出几步,就被喊住。

    “伊澄小姐!”禅院真希追出来,“本家今天发来联络,说……要将家主的信物交到我手上?”

    原本她还不确定,接到电话以为家里的老家伙们又想出了什么新的套路。然而对上伊澄的目光,才突然意识到,好像是真的!

    真希尝试解释:“但是你看,我已经离开禅院家很多年,而且最开始就没有被当做家主培养,处理各种事务……我完全不擅长啊。”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这种事情,还是选其他人更好吧?”

    伊澄耸肩,毫不在意:“会有人帮你一起的。如果坚持几年还是不喜欢,就让它散掉吧。”

    “不要怕,真希。后辈们成长的速度总是超乎想象,会有人接替禅院的角色的。”

    在一众小辈中,除去现任家主的长子直哉,就连顺利遗传咒力的妹妹真依都比自己理由充足。何况身为五条老师的学生,她其实并不想花费心力去打理那个蛀虫遍生的庞大家族……

    ——等等。

    五条老师。

    真希猛地抬头,急切地看向伊澄走远的方向。

    因为她是五条老师的学生!

    听到她委婉地表示自己对家主全无兴趣,伊澄奈也不仅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意料之中地笑笑,甚至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怕,再坚持几年就好”。

    为什么是“几年”?

    她忍不住屏息,感觉自己在逐步靠近真相。

    长久以来,五条老师都对高专上层抱有敌意,这点在学生中已经心照不宣。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她毫不怀疑五条老师会对上层进行全面清扫。

    那么,之后呢?致力于培养新人,甚至不惜捏着鼻子忍受高层的五条老师,真的能够容忍满是蛀虫的禅院加茂两家吗?

    伊澄说“他们会帮你”,究竟指的是帮她什么?

    摸出手机:“……是,我是真希。我将最近几天的任务都进行了转手,下午准时到本家。是……就任仪式就拜托了。”

    挂掉电话,眼中一派清明。

    一起将整个咒术界,搅个天翻地覆吧!

    *

    伊澄奈也在训练场待了一下午,名为指导实则放空自己,看着积极调整状态的学生们发呆。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好像毫无用处,拍拍脸站起身,走向休息室。她现在没有心情一个人待在宿舍里,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真希会是个称职的家主——这点她从不怀疑。五条悟虽然嘴上说着要她自己磨练,最后一定还是会忍不住跑去当她的靠山。再加上她在禅院家中的旧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这样想着,她抬手,推开休息室的大门——

    一眼看见静静躺在沙发上的五条悟。

    他一手叠在颈后,气息平缓。双腿有些艰难地勉强搭在扶手上。

    ——这样都能睡着,是太累了吗。

    出于难以言说的原因,伊澄放缓脚步,走到旁边,将散落的文件一张张捡起,从他虚握着的手中抽出一个长尾夹,和文件一起放在茶几上。

    良久,背对着他缓缓抱膝坐下。

    明明一切都进展得如此顺利。

    虎杖悠仁无疑是最完美的容器,两面宿傩绝无可能如百年前那样脱身。她有值得信赖的后辈,温柔而坚强的同伴,以及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和她吵个不停、不管赢他多少次都坚决不认输、强大又傲慢的……

    微微启唇,无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五条悟。

    伊澄奈也将头深深埋在膝间。

    千百年来,她独自在荒原中行进,昼夜不息。宿傩就像戳在她心口的一柄尖刀,不断将她刺痛,也是她唯一的支撑。一旦拔除,最后一点气力也将流失,她会慢慢倒下,慢慢枯萎,直到化作白骨。

    ——或者身为咒灵,在她消弭的那一刻,连一点灰尘都不会留下。

    只是以前,她从未觉得这样的场景有多么煎熬,甚至隐隐有着期待。

    现如今,她却忍不住想握住刀柄,将它再插入几分。让它根植在自己的心脏,变成永生无法脱逃的牢笼,至少再换来短暂的几十年喧闹。

    ——多么罪恶,多么残忍。

    她的身上背负着那么多人的血泪,怎么能停下,怎么敢停下。

    忽然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伊澄惊讶抬头,被迫从消沉中抽离,几秒后反应过来,慌忙看向睡在身后的人。

    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慢慢放下心来,视线却自然而然地,落在他唇角。

    说起来他的术式好像,全天候开启?既然不会碰到,也就不需要负责了吧。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伊澄一手撑在沙发边沿,慢慢靠近,睫毛轻颤。

    与他之间的距离,会无穷收敛到零。如果拥有无尽的时间,是不是就能等来真正触碰到他的那天?

    嘴角染上淡淡的笑意。

    ——但她不会再有了。

    一个接一个不停冒出的念头,终止在唇上触到的温暖里。

    她蓦地睁眼,倏尔远离,微喘着看他许久,半晌探出指尖,想要确认究竟是他将术式解除,还是自己病入膏肓,痴心妄想。

    ——妄想。

    指尖在半空瑟缩,悬在离他侧脸不远处。

    你是咒灵,她想。

    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复,一次次在心中默念,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传来耳鸣清晰的痛感。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挣扎着大口呼吸,却逐渐淹没在窒息的深海里。

    终于,伊澄渐渐平静下来。

    咒灵,是不会有情感的。习惯了用这句话自欺欺人,没想到说久了,竟然自己也相信起来。

    悬在空中的手正要收回,却突然被人用力握紧,毫无防备之下,她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带着扑向前,距离之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鼻息。

    “需要我假装忘记吗,伊澄小姐?”

    说出这句话时,他是什么表情呢?是在嘲讽她强行按捺的期望,还是……

    刚刚调整好的克制疏离顿时被她抛在脑后。未受束缚的左手划过他的脸颊,停在眼罩边缘。

    ——想要,知道。

    他的喉结滚动,好像他也像自己一样紧张。

    眼罩被她缓慢挑起一个缝隙——

    “啊!伊澄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伊地知从窗外看到标志性红色长发,声音中带着惊喜,推了推眼镜,小跑着推门,“关于您的提案——”

    她顿时清醒。

    回头向门口应了声,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刚要站起来,忽然五条悟起身,一手仍握着她的手腕,一手垫在她后颈,将她整个人向后压倒在沙发上。

    “领域展开——”

    伊澄的眼睛微微睁大。

    “【无量空处】。”

    霎时间暗黑细线将两人环绕,欢天喜地的伊地知打开门时,五条悟的领域恰好完全成型。

    伊地知举着厚厚一叠材料,看着消失在黑球中心的伊澄奈也和沙发陷入沉默。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讨论吗……”

    五条悟的领域,是这样子的吗?

    她仰躺在沙发上,只能越过他的肩膀,看见缓慢飘过的流云。

    “最后一次。需要我,忘记吗?”

    她的双手方才为了保持平衡,此刻正交缠在他颈后,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明明看不出他的神情,她却从他起伏的胸腔嗅到一丝轻微的克制。

    ——但是为什么要克制呢,她想。

    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他眼眸中映着的星光了。

    鬼使神差地,她一手慢慢拂过他冰凉的耳廓,触到纯黑布料织就的眼罩。

    两指微微用力,拽下来。

    五条悟没有动作,仿佛还在等她的回答。

    “不。”

    她听见自己说,嗓音沙哑。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伊澄奈也直视着他,渐渐入迷。像冬日的暖阳,照在湖面上的皑皑白雪,碎成一池光亮。

    漫无边际的联想,淹没在他倏然靠近的唇瓣中。

    伊澄微蹙着眉想要远离,却在全然陌生的轻啄含吮中渐渐迷失。一手陷在他的短发中,无意识将他揽近,恍惚间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是在笑吗?

    她模糊想着,颇有些不满地轻咬,听见他嘶的抽气声。

    于是她真的笑起来,抬眼看向他,发现他眼中的戏谑,片刻后迎来愈发诱人的攻势。

    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的舌尖频频扫过她的牙齿,忍不住轻颤,攥着他衣袖的手骤然收紧。

    每当她因为或急或缓的深吻气息不稳,五条悟便会稍稍退开,为她留足平复的时间。间隙他一指描着她的眉骨,总会在她的喘息声里轻吻上眼角。

    看着除了嘴角微红,几乎完全不受影响的五条悟,忽然有些不服。用力将他拉进,微微仰首,唇齿交缠。

    五条悟放任她像小兽一样毫无章法地啃咬,担心她这个姿势太过别扭,一手托在她后脑,但她依然很快没了力气,攀着他的肩膀,唇上光泽鲜亮,隐隐透着挑衅:

    ——怎么样!我是不是,超厉害!

    五条悟:“……”

    安抚式地揉揉她的发顶,第一次为她无处不在的好胜心折服。

    ——后悔吗?

    当然不。被他牵着坐起身时,伊澄奈也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

    事实上,她感觉很好,不过这个评价就不必告诉五条悟了,免得他骄傲……自满……

    五条悟的领域散去,伊澄刚刚构筑起的平静被周围莫名多出的观众轰然击碎。

    禅院真希断断续续,艰难道:“呃……伊地知先生说,你们两个这次打得好像格外久——”

    伏黑惠尽力保持着面无表情,接话:“所以喊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野蔷薇双手捂嘴,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忙不迭点头应和。

    虎杖悠仁对周围人奇怪的反应感到疑惑,推了推挡在自己眼前毛茸茸的大掌,不满道:“熊猫前辈,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伊澄:“……”

    缓慢低头,看见自己微敞的领口,一团乱的头发,以及依然和五条悟十指交缠的,她的手。

    ——她的手!

    伊澄奈也迅速用力将手抽回,遮住脸躬身埋在沙发里,隔着沙发坐垫发出懊恼的轻喊。

    五条悟一手撑着额头,好笑地看着她。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僵在脸上。

    只见刚才还在身边与他唇齿交缠的人,毫无征兆地化成片片星光,碎片不断从层层叠叠的衣服中脱离,由各个方向四散逃开!

    直面一场烟花暴击,围观的众人后知后觉意识到:好像坏事了。

    熊猫率先一左一右夹起虎杖和野蔷薇,一颠一颠向外跑去:“坐飞机喽!”

    野蔷薇拖着伏黑惠的后衣领随后跟上:“今天的训练好像还没达标吧?”

    被迫倒着走的伏黑惠刚好看到,五条悟伸手向伊澄的方向,像是试图抓住她还未散去的手臂。然而碎片却像感受到他的靠近,更加不管不顾地逃离。

    最终只剩下飘落在沙发上的衣服,和五条悟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伏黑惠默默低头,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另一边,闪身躲进房间的伊澄奈也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冷汗直冒,双颊温度高得骇人。

    忍不住羞愤挠头:大战在即,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叩叩——

    房门震动,她猛地弹起,反应过来后随手抓起一条床单,将门打开一条缝。

    看清外面的人,伊澄眨眨眼,逐渐疑惑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衣服。”

    他一手抬高,最上面是她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

    忍不住视线上移。他的脸色不算好,除去无奈,她甚至看出些许谴责。

    为什么呢,难道和她在一起……被其他人看到,他不会介意吗?

    还是,只是因为她将他自己丢在那里,一个人抽身?可是五条悟,不是也会瞬移吗?

    “早些休息。”

    将衣服递给她时,五条悟及时抽手,避开与她指尖的触碰,放进口袋,退后半步,客气又疏离。睫毛微垂,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竟然显得有些委屈。

    ——委屈,她再一次为自己的认知感到震惊。

    眼见他要离开,伊澄急忙探手去抓他的衣角:“等等!”

    明明没有用多少力气,他却真的停在原地,侧身看她,目光微凉。

    寂静的夜里,她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她是,咒灵。

    咒灵……

    那又如何。

    终于手上用力将他拉近,房门在他身后砰地合上,伊澄奈也双手拽着五条悟的衣领,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门外,默契散场的学生们刚刚回到宿舍。走在最前的野蔷薇一眼注意到消失在门内的黑衣男子。

    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转头道:“啊!突然想起来布丁里还有个冰箱,真希学姐你刚才不是说想吃来着,我陪你一起啊!”

    真希:“……哈?”

    努力将一脸莫名其妙的真希学姐哄下楼梯,野蔷薇在跟上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向伊澄奈也房间门口。

    刚才站在那里的人……是五条老师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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