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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焰青黎

    更漏声声,风雪阵阵。

    不知睡了多久,更不知身在何处。沈朝睁开眼之时,天已蒙蒙亮,浑身仍是沉甸甸的,脑海混混沌沌。

    手脚沉重得抬不起来,她尽力侧头去看,李昱合衣在她身旁睡了一宿,眼下蕴着淡淡的青黑,眉目间是掩不住的倦意。

    他几乎整夜没有合眼,方才也是在假寐。见她转醒,李昱只看她一眼,而后缓缓阖上双目,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李昱……”嗓子干涩得生疼,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李行潜……”

    久久的沉默。

    “你说句话好不好?”沈朝慌张地去抓他的手,被他抽走落了个空。

    他移一寸,她就跟一寸,他移一尺,她就移一尺,直到紧紧攥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沈朝荒乱地坐起身,紧拉着他的手,仓促地不知道该如何摆放,“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绝不反抗!只求你,理一理我,不要一句话也不说,你回头看一看我……”

    “你还来找我做甚?你这般低声下气又是为甚?”

    李昱蹭地坐起身来,定定地望着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失望和怒气,“去找你的道长啊!你们二人合当双宿双飞,鳒鲽情深,我又算是什么?你且去,怎么不去了?”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没有,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我跟他双宿双飞干什么?我从来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现在我眼里的这个人!”

    沈朝松开他的手,以手指天,浑身颤抖,“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此生不得好死,死后也下油锅,受火煎,神魂俱灭!”

    “说过多少句谎话,你自己数得清吗?!”

    李昱掀开衾被,边系外衫的腰封边下床,连鞋袜也顾不上穿,他踩在地上没有回头,“你知道我有多想信你吗?你的承诺、你的发誓草率得何曾兑现过?

    “沈朝,你,教我如何相信?”

    沈朝浑然不顾身上衣裳凌乱成何等模样,径直跳下床,扶着床柱的手都在发抖:”我都发了这样的毒誓你都不肯信,那你要如何?

    “是不是要我立刻去死,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下十八层地狱,到底有没有神魂俱灭,你才肯相信?!”

    李昱闻得此言,骤然回身,胸口剧烈起伏:“我何曾想过令你去死?你若死了,我便是真的神魂俱灭!”

    “我要的是你的毒誓吗?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你难道以为,我当真盼着你死?”

    他猛地挥袖,转身要走,沈朝此刻什么都忘记了,什么理智全都抛在了脑后,汹涌的情感已经淹没一切。

    她扑上去,掰过他的身体,狠狠揪着他的衣襟,拼命仰头咬上他的唇,嘴唇磕破了皮,浓烈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混杂着苦咸的泪水。

    眼前模糊一片,沈朝揪着他衣襟的手都在不住地抖,她嗓音哽咽:“李行潜,我真的,真的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李昱攥住她的双肩,比她更猛烈地回吻,说是吻都不大恰当,更应该称作狂暴肆虐的噬咬。

    血腥味几乎盖过一切,疼得锥心蚀骨。可没有一个人肯分开,都恨不得把对方吞入骨血拆入腹中,再也不能剥离。

    “沈朝……你教我,教我到底拿你怎么办才好?”李昱吻过她嘴角的血迹,摸在她脖颈的指尖微颤,“你恨我罢。”

    “恨你?我恨你?”沈朝紧揽住他的脖颈攀上去,隔着层层衣衫,她重重地咬下,浑身都因用力而颤抖。

    他疼痛的闷哼,她牙齿的酸疼,他们都没有动弹分毫,没有躲避分毫。

    鲜血渗入唇间,泪水大颗大颗地浸透衣衫,她哽咽,“我怎么舍得恨你?我恨你发脾气,我恨你冷战,我恨你不搭理我。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不得把我的心剖开来,让你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谁,又在为谁而难过,为谁而流泪?”

    李昱抱着她扔在榻上,他压住她,腰封被扯断如敝屣般扔下去。

    他握着她的手,从他松散开的衣襟里伸进去,紧贴在左胸,去感受猛烈得几乎冲破胸口的心跳:“你看一看,看一看,这颗心到底是为谁而跳动?我也恨不得让你剖开我的心看看,看着这颗心从炙热到冷却,你会不会有半分的遗憾、愧疚、不舍?”

    沈朝扯断衣衫的系带,仅剩的中单也被揉成一团丢下榻,裸露的皮肤在空气中轻微颤栗,她不闪也不躲地望着他:“做不做?”

    “你究竟,究竟……”李昱攥着她肩膀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紧紧地咬着牙,缓缓直起了身,“究竟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不是不信吗?我的身体够不够让你相信?”

    清脆的一声巴掌回荡在这个狭小的床榻之上,李昱的脸侧瞬间红肿起来。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

    李昱阖上双目,而后一言不发地捡起衣裳,替她穿好。

    “是我的错,我不该在成亲之前就对你有半分逾距之举。所以,你会以为我是轻浮的浪荡子。”

    李昱半坐在榻前,垂下头,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着轻颤,“可我想求的,你当真不明白吗?”

    他很颓丧,又很无措。

    “我知道!我都知道!”

    沈朝起身膝行几步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身,她的声音从高昂陡然低沉,“可是,我好害怕啊,你知不知道?”

    “我可以和你上/床,可我不敢同你成亲,我不敢,我害怕,我畏惧,你知不知道?”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让你感到害怕吗?”李昱握住她发抖的双手。

    “我不敢同任何人成亲,李行潜……成亲不是那简简单单的一纸婚书。成亲,意味着一切都脱离掌控,我连支配我自己的权利都没有了。就像变成了一叶孤舟漂泊在河海之中,没有办法掌控船的方向,我只能随着河涛漂流,风往哪个方向吹,我就要往哪个方向走。我不能接受,这样完全失控的前路……”

    沈朝双手错乱地上移,扳过他的肩膀,仓促地吻上他的唇,未愈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她都舔舐入唇齿,“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好不好?”

    “沈朝,你何其自私,又何其残忍哪?”

    李昱旋过身,摸着她湿漉漉的脸,他闭上双眼,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我真的束手无策了,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我?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够好,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临阵退缩,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等,等到你全心交付的一天。

    “可是现在,时事不等人啊……我也怕,我怕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了……”

    “不会,不会的。”沈朝捧起他的脸,胡乱啄吻他的唇,“有情人,若是两心相知,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胜过朝朝暮暮。我真的,真的不想现在就成亲,再等一等我,好不好?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成亲,届时十里长街,红绸满天,举城来贺……”

    天旋地转,沈朝整个人被压倒在榻上,他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手掌渐渐攥成了拳,望着她,紧攥的手掌又缓缓松开。

    他翻身,仰躺在床榻上,抬手遮住双目,眼前漆黑一片,“因为你,我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沈朝靠到他的身边,捉住他的手,放在掌心之间用力握紧,几乎要嵌进骨肉里:“李行潜……”

    “说一说陈胤兰吧。”李昱睁开眼,侧头望着她,“我想听。”

    “他……”

    李昱彻底侧过身,正正与她的双眼对视:“说一说,你是为何为他爱之欲生,恨之欲死?”

    “我没有!”沈朝放开他的手,“我爱之欲生,恨之欲死的人,除了你,只有我自己。”

    “我恨的是从前的自己,我为之痛苦难过的也是从前的自己。”沈朝仰起头,望着帐顶,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说往日的胆战心惊?说说当年唯一可信赖的同伴竟是别人派过来的眼线?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其实做一把刀很不容易的,看似威风凛凛,实则把人都得罪了个遍。脏的累的是你的,荣耀夸赞是旁人的,九五至尊上的必须是清清白白,仁义大爱的。

    “李晟当时是朝中最盛的储君人选,圣上需要一个人来对付这位‘储君’,以使自己的位子更牢靠。我如果不能代替圣上成为这个打压‘储君’的人,那么我就得不到宠信。

    “可一旦开始,就没有了回头路。我必须彻底让他不能成为‘储君’,否则,他登基之时,便是我满门抄斩之日。可圣上从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打压,而非废除。

    “我已经骑虎难下了啊,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我至今犹记那日乘着华辇过市,陈胤兰指着路旁敲碗的乞儿道,‘来日,恐君连此都不如。’是啊,乞儿尚可乞食果腹,不至于饿死街头。而我,保全性命都是奢望。

    !

    “他是那时瞧出我的处境,却还站在我身侧的唯一一人。我痛苦是因为,否定他的真心,是否定当初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错的,全都是错的,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我的从前荒谬得是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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