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谢衍之没想到周漪会疯狂到前来鹿城,她先是去了周棠房中,向圣上称是忧思过度,借周棠回京。一路上却使了不少幺蛾子,似有拖延援军之意,可她一介女流,也造不成什么有力话柄。

    顶多就是宫中娘娘,身子矜贵了些。

    “只怕是来鹿城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谢衍之朝身边的阿森使了个眼色,阿森便能领会,禀了告退前去着手查周漪之事了。

    只他离开没多久,便有人来报,长宁在府中浑浑噩噩的走着,模样虚弱像是没留神就要倒下。顾及她刚失去兄长,没有人前去打扰她,但他还是担心,闻到消息便出了房门。

    不远处,就看到了长宁的身影,有气无力,怕是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可转眸瞧看她走去的方向,是周棠的寝室,应是伤心,所以想跟他待在一起。

    即便默认了这个事实,谢衍之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隐隐作痛。

    可那周漪竟当着她的面往她痛处去戳,谢荣还真是娶回一位“贤德”的皇后。

    他只身走入,周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足见脸上难以淡定。

    谢衍之悄无声息走到长宁身旁,无端就给她一种护犊心切的感觉,他也当真讽刺道:“温家叔侄的事迹,就连漠北军都能说上几句佩服中听的好话来,当今圣上也以此为荣,怎么到皇嫂的嘴里,就变成是带坏侄子的恶徒了?”

    “传出去,多不好听。”

    周漪顿声,自知吃瘪也没有驳斥,“当然,不过是妇人的抱怨,储君见怪。”

    “四娘子这份为兄正名的义气与胆量,似其母,也难怪阿棠会这么喜欢。”她说着,忽地笑了起来,“待日后与阿棠成婚,定是一段佳话。”

    谢衍之眉头一蹙,面若寒霜的看向周棠,似在质问长宁为妾之事。

    他这么盯着,后者不由就有些心虚。

    谢衍之舒尔一笑,朝周漪道:“皇嫂操心了。这话都由皇嫂说了去,可曾问过四娘子的意思?皇嫂您啊,总爱乱点鸳鸯谱,您瞧上次替本王择的婚,又有哪次是真的看对眼呢?”

    “四娘子的兄长与你一同长大,兄弟相称,你也不会在他走后,这般亏待他的妹妹。对吧?阿棠。”

    说罢,他又将目光放在周棠身上,虽带着笑意,可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冷。他是在告诉他,若真如周漪所说,长宁被这般践踏羞辱,他也不会放过他周棠。

    只是,谢衍之没注意到,他背对着长宁与皇后顶撞的那刻,那压抑许久的情绪再次涌动。她不知这是什么感觉,有些复杂,却不如当初心紧的感觉。

    他每刻,都只想将她护在身后,为她出气。

    周漪闻言也是一冷,她并不是什么卖弄讨好的性子,当然,这其中也是有皇帝惯出来的成分在。可每次遇上谢衍之时,她也不会蠢到去同他顶撞。

    毕竟他为君,自己则位居后宫。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无条件的忍让,皇上对他如此,并不代表她这表面的客气也同皇上一起装下去。

    于是,她冷声道:“是么,储君这是在责怪本宫多管闲事了?......但有一事,本宫身为周棠的姑母,周家毕竟也是本宫的娘家。周家子嗣的婚嫁,自是由长辈做主,若储君不愿接受本宫的好意,在乎情理。但周氏主家到周棠这,只剩一脉,身为姑母亦是当朝皇后,这点事,本宫还做不了主了?”

    谢衍之笑笑,这番说辞完美,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外人,没理由去插足他们自己家里事。

    确实,周棠的婚事,即便有周相的同意,但最重要的,无外乎还要经过周漪度量再行商议。

    能够反抗的,也唯有周棠。

    可他素来最听周漪的话,也是不敢反驳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长宁怕是很难以主母的身份嫁入周家。

    若让她为妾,接受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绝非可能。

    长宁闷声道:“王爷、皇后。王爷替臣女说的话,臣女感激不尽。温家经历了这么多事,相信臣女及家人无心想这些,皇后要求甚高,臣女不过是个粗鄙的小娘子,难以与贵府的世子爷相配。还是那句,臣女没想过高攀,也无心卷进皇室之事。”

    “阿棠,我知你的为难。也请你原谅,阿兄的事,我想了许多。他所希望的,我需要时间。皇后亲自来接你,你也是孝顺之人,随皇后回去吧。日后到了京城,总有见面的机会。”

    “臣女听说母亲病了,便先退下了。”

    长宁实在不愿多留,她有意前来,目的就是想问周棠为何会将自己抛下,可见到来人是皇后,他有他的为难之处。如此孝顺的一个人,他们总是不同的,她就不是。

    说罢,便行了告退礼。就在她欲转身离去时,只能谢衍之道了声:“那本王也不打扰你们姑侄的谈话了。明日回京的车马已备下,夜间易着凉,皇嫂早些休息才是。”

    “本王送四娘子回去。”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睨了眼周棠。他的表情很令人意外,满是惊恐和慌乱,却没有觉得是惋惜。

    原来如此。

    谢衍之心里度量着,与长宁迈出第五步,周棠追了出来。

    他急促的拽过长宁,甚至于有些霸道,转眸间,他眉头发紧,脸上满是不舍和乞求,“你,你会放弃我们之间的事么?”

    长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继续道:“我只是想要个答案。”

    “我不会。”长宁认真道。

    瞧着少年脸上现出的欣喜,长宁摇了摇头,“......但你会。”

    古代帝王皆薄凉,正如周漪所言,婚姻大事怎可任由小辈胡作非为。长宁不会妥协以妾室伴在周棠身边,她对周棠一直有种不一样的感情,希望他好,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也相信,即便为妾,周棠会给她承诺,一生一世都只会对她好,只会爱她一人。

    但她做不到,他们之间只能是观念不同而结束,在这个封建没有自我的年代,谁都只是他人身上的附虫。

    周棠苦笑,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放弃她。“我能说服姑母,皖皖等我来娶你。”

    长宁心中闪过不适,但还是道:“好。”

    他说得是说服姑母,可要是说服不成呢?

    周棠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待他离去,长宁转身无意对上身侧谢衍之,他背过身,这才转过。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多谢。”

    谢衍之疑惑,问她:“谢什么?我只是与替自己出气罢了,你别想多。”

    长宁一顿,她知道他说的是不满周漪替他与于筱筱搭线之事。

    只摇摇头:“我并不是说这个,谢你方才给我与阿棠说上话的机会。”

    谢衍之眉头一挑,没有说什么。

    只是一味看着长宁,嘴边不由道:“那你看我......”

    他话语骤停,看着她看向自己的满脸不解。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些事,长宁才刚失去兄长。

    想着,他无奈笑笑:“你变得多了,如今事情都往心里藏,会把自己憋坏的。哭也不是件丢人的事,至少在我面前,我不会这么认为。”

    在他面前哭,也并不是不坚强,不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长宁怔了怔,还是摇头拒绝,“王爷不会还当我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娘子?哭够,便不会在哭了。”

    在温穆林死后,她一个人待着的那段时间里,也不知自己哭过多少回,身体的水分都像是快要被抽干,有时候就这么昏过去,醒来真当它是一场梦了。

    可那无比真实的感觉,又会让她立刻意识到,她的兄长是真的去世了。

    她现在感觉的并不是难过,而是一种不真实感,她甚至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长宁仍在出神,忽地就感觉到脸颊传来的热感,她抬眸一看,谢衍之的手轻轻附上她的脸庞,脸上心疼乍现,指腹又蹭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骗子。”

    不难受,那他手中替她蹭去的是什么。方才与周漪对峙,明明难受还要故作镇定。

    他在,她分明不至于这样。

    他手迎着月光,长宁隐隐能看到上面的泪液,他又道:“皇后这人心机深沉,深宫六院中,她是皇帝的发妻,有时候,她的提议皇帝也会适当采纳。日后,别与她硬刚。”

    谢衍之提醒她,长宁只是摇头,“王爷错了,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日后,臣女并不会与皇后有什么关联。”

    谢衍之道:“听你这么说,回京后可是已有了打算?”

    长宁顿声不答,瞧着那轮新月慌神,转眸间,长宁又低下头,握上脖颈处平安符的一角。

    “我打算先完成阿兄的遗愿,之后......”

    谢衍之循着她的话道:“之后?”

    长宁看着平安符,像是对他宣誓的模样,“......之后,好好生活,好好学本事,这样,应该能过好一生吧。”

    温穆林在世前,她任性,从未认真的喊过他一句兄长;如今,她叫了这么多声,却再也不能有所回应。

    我叫你了,你能听见吗?

    谢衍之望过去,长宁满脸厌恶这个时代的样子,就如同往日的自己。

    他不该教她的,从她入宫那天开始就错了,教来教去,世上又多了一个箫珩。

    谢衍之轻叹道:“会过好的,我保证。”

    在他还能许给她的有限条件里,会给她一个安稳的一生。

    闻言,长宁先是一顿,那素日总是没能显出情绪的神情,在嘴角处,终于升起一丝弯弯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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