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状元

    随着天色渐暗,雨也逐渐停了,在灵山寺避雨的行人们都陆陆续续下了山,和常蓉蓉聊完后,叶怀瑾私下同寺庙主持说了她遇袭这事,主持当场非常重视地点了一波人,将寺庙上下检查了一番,但如意料之中的,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种暴雨天气,即使有什么脚印踪迹,被雨水冲刷掉了也是很正常的。”

    沿着青石台阶,叶怀瑾一边下山,一边梳理着思绪。

    “但性命相关,总不能置之不理,此次对方未曾得手,恐怕还会卷土重来。”

    邱寒松走在她旁边,也是眉心紧蹙。

    “嗯,不光是我,凶手还攻击了其他人,连着火灾来看,不像是临时起意。”

    叶怀瑾想起来常蓉蓉说的话,她表示自己只是和同伴一起来上香,中途因为想找普慧大师算算姻缘,所以就和她们分开了,但就在找路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后颈一痛,没了意识,等苏醒过来就已经是五花大绑地躺在火海里了。

    “常小姐应是会报官的,不久后也会有官兵前来搜查,但……”

    邱寒松的未尽之语很明显,叶怀瑾点点头:

    “啊,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凶手很狡猾,可能偷袭失败后就立刻离开了。”

    叶怀瑾沉吟,按照常蓉蓉晕倒的时间,当时她应该在和普慧大师交谈,那么说凶手一定也在附近,那对方会偷听到他们的讲话吗?

    常蓉蓉是官家小姐,从凶手没有直接杀她,而是试图将之伪造成一场火灾事故来看,说明对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没了大雨的干扰和看风景的心情,两人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山脚下。

    一眼望去,卖花环的姑娘和卖野果的老人都不见了,附近空空如也,唯有蔫嗒嗒的枯黄落叶还漂在水洼上,缓缓地打着转,显露出几分寂寥。

    冷风吹过,叶怀瑾摸上胳膊,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扯了扯衣领,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

    “喔,对了,那个东西还没给你。”

    她摸了摸衣服,从怀中掏出了一片薄薄的东西。

    “之前说要给你的谢礼来着,当时被那根箭一搅和,差点给忘了……啊。”

    叶怀瑾忽然动作一僵。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邱寒松看到她拿出来的是一张黄布缝制的平安符,符形上呈三角状,一正一反皆用朱红棉线分别绣了“平安”二字,顶上则系着根揉丝红绳可以一指勾起,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只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平安符的左边一角被火烧过,已经变得焦黑了。

    ……要命,本来这个就不太送得出手,现在居然还烧焦了。

    叶怀瑾有点尴尬,下意识就收回手:

    “要不还是算了,这个……”

    “不,这个很好。”

    邱寒松却眼疾手快按住她,欣喜地弯了弯眼睛:

    “这个就很好。”

    他又轻声说了一遍,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两手接过这小小的一张符,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感觉心里被什么暖洋洋的东西填满了,他的唇角无法控制地轻轻翘起。

    “多谢叶姑娘,在下非常喜欢。”

    邱寒松轻声说,叶怀瑾怔怔地盯着他,那双漆黑乌亮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笑意,像黑曜石般熠熠生光,配上这张轮廓优越的脸,实在是好看极了。

    叶怀瑾莫名感觉脸颊有点发热,她咳了一声。

    “咳,你、你喜欢就行。”

    她移开视线,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别扭道:

    “咱们现在,毕竟也是朋友了,送你这张符也没什么意思,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别再被什么妖邪盯上了。”

    叶怀瑾不好和他直说穿越者的事情,但总归意思他能明白,虽然他身为穿越者钦定的“男主”,又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自有无数人愿为之赴死、不需要她这个,但她觉得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她的祝福,她相信邱寒松也会理解这点。

    果不其然,邱寒松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珍而重之的将平安符收起,塞进了怀中,贴着心口紧紧放着,那郑重其事的态度,搞得叶怀瑾差点以为自己给他了个玉玺似的。

    她有点不自在,表现出来就是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做什么,慢吞吞的,还不快点,本郡主可不等你。”

    说完就直直朝马车走去,望着她状似潇洒的背影,邱寒松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乖巧应了一声,也上了车,由于路途较远,前来接应的下属担心太子殿下途中无聊,恭敬递给了他一叠小报,引来叶怀瑾的好奇一瞥:

    “咦,这个报纸……”

    叶怀瑾看了又看,眼里露出几分惊奇。

    这小报不是别的,正是京城卖得如火如荼的《花间韵事》,瞧这上面新鲜的墨渍,一看就是刚印刷出来不久,没想到邱寒松这么喜欢的,都到了一出新刊就要买回来研读的地步了么?

    “不,不是,叶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想看这本诗集。”

    迎着叶怀瑾的目光,邱寒松连忙否认,他将小报压在下面,抽出来新的一份,那是本薄薄的册子,用的纸张并不稀奇,但那装订方式叶怀瑾却从未见过,只见那半指厚的纸页被规整叠在一起,左侧却扎了一竖排小圆孔,每个孔心都穿了圆圈状的扁竹条,看着像一排空心筒骨,靠这个将纸连接在了一起。

    “是的,这是新晋状元自行开创出的方法,那些竹条虽细,却很有韧性,它不似以往胶粘纸张或是用棉线缝制,这样制成的书本一旦有哪里出现纰漏或染上脏污,即可随意撕下,不必担心会影响整本书的完整,实在是非常便利。”

    邱寒松当然不会只为了演示就做出轻慢书本的举动,但叶怀瑾一点即通,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喔,那听起来确实很方便,新晋状元……我记得是叫柳什么来着?”

    “柳隽清。”邱寒松提醒她,“那是位很有才学的公子,叶姑娘可曾听过他作的诗?”

    “噢,什么?”

    叶怀瑾顺着他的话问。

    邱寒松神色平和,但语气却染上几分激动: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听闻那是一场寻常诗会,柳公子这句词句一出,顿时满座皆惊,这是何等悲壮激越的一句,分明柳公子从未去过战场,却能写下这等豪迈文字,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文曲之星……”

    “欸……”

    叶怀瑾听到这也发出了惊叹,这的确是非常有才学的作品,几乎是能千古流传的地步了,但她其实对诗歌不是特别感兴趣,就托腮看邱寒松讲,他像是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捏着诗集侃侃而谈,而她的思绪则渐渐飘向远方。

    说起来,“天道”、或者说穿越者之间的“系统”也很久不出现了,是谋杀了她几次失败后终于放弃了,还是说,有别的事情绊住了它?今天寺庙里的暗杀会和它有关吗?

    想到这里,叶怀瑾尝试着在脑中呼唤:

    【天道大人?您在吗?】

    然而一连唤了好几声,没有回应。

    果然,这和叶怀瑾预料的一样,她垂眸沉思,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穿越者的数量陡然增多,还是说……

    叶怀瑾不动声色看了邱寒松一眼。

    是因为“男主”在?

    脑海中想起普慧大师的话:

    【天命之子,命数不凡,其一言一行,皆与世间生灵息息相关,无缘者不可窥探,不可干涉……】

    【施主亦是受天命眷顾之人,孤军难战,何不与其同行?】

    天命啊……

    叶怀瑾想到最初被反复“惩罚”的自己,心中冷笑。

    被那样手段非凡,如同妖魔的东西缠上,理所当然就会以为她的“命运”都是“剧情”设定好的,必须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可是,为什么不能是“系统”能力有限,无法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只能根据窥探到的“人设”来进行编造呢?

    在系统和穿越者眼中,“瑶乐郡主”只是话本子里“嚣张跋扈”的一个炮灰,连配角都称不上,她是故事发展的背景板,是注定要被主角惩戒的反派,想想“店小二”面对邱寒松的不安和犹豫,就好像他们事先知道,这个人是无法伤害,也不能伤害的,而面对她时,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能毫不犹豫递给她毒茶,完全不在乎她的死亡。

    主角、配角,炮灰,这些名词之间的界限,在他们穿越者眼中就如此清晰么?

    【你将来会惹怒太子,注定满门抄斩……】

    系统给出的“命运”越是凄惨,叶怀瑾就越是叛逆,不是说她的设定只是“炮灰”么?那如果和“男主”相识,那还是炮灰么?如果她将来必定会死于邱寒松之手,那作为朋友死去和作为陌生人死去,这还会一样吗?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改变剧情”。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车身摇晃了两下,马车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

    邱寒松意犹未尽地停下讲述,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自顾自说了一路,他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急急向叶怀瑾道歉:

    “十分抱歉,叶姑娘,在下竟如此失礼……”

    “不,没事,有喜欢的东西是好事。”

    叶怀瑾冲他笑笑,神情平和,倒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她轻巧下了车,却在自家门前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她皱眉:“喂,你找谁?”

    那个小厮打扮的人听到声音,扭头看到叶怀瑾后眼前一亮,他快步上前,将手中一张信笺递了过来,毕恭毕敬:

    “瑶乐郡主,柳公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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