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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后

    说这雨下得不巧,出来时还是一碧如洗的晴,天色突兀暗沉后匆匆归坊时,带一身斜雨四溅的水迹。

    但又是巧妙的,孟聆竹换了一袭烟紫色旗袍,在坊门处停留须臾,撑开满圆的纸伞,步入远处暗昧,身姿影绰于烟雨迷蒙间。

    面前相机似留恋她柔婉风情,紧着落脚而溅起的漪同步移动。

    本来以为拍摄会因了这突然雨而延迟,沈逾白突然在一旁淡声建议,雨景可取。

    裴轶被激了灵感,立刻以美学角度构思了下视频的构景,当即拍板决定,就借这雨幕当背影。

    拍摄地点也做了临时调整。

    本计划到镇上取些景,但沈逾白没忘记最终要达成的宣传目的,轻描淡写再提议,说这坊的构造本就是镇上盛景之一。

    裴轶一思量,镜头先从坊门转到尽头的小路,试着运了镜,再看一眼效果,的确别有一番意境。

    “小竹,等我数完三,你就从坊里走出来。”

    可能因为周围人喊这称呼的频繁程度,裴轶听在耳里,也起了脱口而出的条件反射。

    他一心扑在拍摄上,抬起头和她告知完就又低下去调整仪器,因此被注意到,甫一闻声就睨过来的含霜目光。

    “三,二,一,走。”

    方块状的屏幕显示出一幅美人出行画面。

    为保证镜头干净,这一块做了清场准备,沈逾白有心陪她,不同于安分待在坊内的倪筱和林知妤,只身站于不远处的石栏旁,是不会被相机扫过的位置。

    沈逾白隔着虚空,望她。

    孟聆竹按照指令,提着伞,走到门口才撑开,素白柔荑执着伞柄,等整圆的伞面罩上头顶而隔绝一片落雨,才缓步踏上青石板。

    过雨的青石板湿滑,她却走得稳当。背始终挺着,仪态端正而婷婷,烟紫裙料而箍出的一截腰身纤细,旗袍下摆做了开叉设计,走动间,若隐若现地晃出一片白皙的皮肤,来自软绸下笔直细长的两条腿。

    朦胧的雨幕和摇曳的翠叶在那一刻瞬间成为背景,视野被正中央的女人完全占据时,余光都吝啬于分给镇景。

    直到她步入尽头。

    着烟紫旗袍的身影也与暗昧融为一色。

    镜头里再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沈逾白的眼底悄无声息浮现一抹入戏之后的怅然。

    是不想她离开的怏怏不乐,更是不愿她就此消失的怅然若失。

    裴轶放下相机,喊了句“可以了”,怕她听不见,又举起手远远比了个“OK”。

    孟聆竹才撑着伞走回来。

    其实光影和景深已经足够完美,但裴轶瞧着吊儿郎当,在摄影方面却是精益求精的,又喊她重复了几个来回,调整了一些动作上的细节,又补了些转场分镜,才拍掌说了结束。

    前后半个小时。

    裴轶瞟一眼时间,挺稀奇地哟一声,对着刚走近的男人耳语:“你女朋友虽说不是专业模特,但这上镜感可一点不比我拍过的那些弱。”

    “悟性还高,我提的那几句建议倒像被完全领悟了,不要太节省时间。”

    他似是想起哪几次拍摄,“之前拍过几个粉丝十万百万的,听不懂话不说,架子还摆得贼大,我举着相机拍了一个下午,才勉勉强强凑出合适的镜头。”

    沈逾白眉峰微挑,莫名让人察出些与有荣焉的意味来,“她不是那种人。”

    裴轶低着头一思索:“我如果想拉拢她进工作室,你应该不会阻止吧?”

    “选择权在她那。”沈逾白淡淡,“我不会替她做决定。”

    “但——”

    他话锋一转,压下眼底对结局已有预料的笑意,“你可以试试。”

    这么顺利,裴轶眼神挺诧异地飘过去,试试就试试。

    孟聆竹先前就接过裴轶的相机进了坊,此时几人围在工作台旁看回放。

    除主角外的两个女孩都没抑住惊呼,“美绝了”“小竹这气质是凡间能够存在的吗”等诸如此类的赞声滔滔不绝地从两人嘴边滑出。

    见门口动静进来,林知妤先抬了眼,怪腔怪调的话里透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来:“我果然是懂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你在摄影上果然有点水平。”

    “有点?哥的水平称句No.1都是谦虚。”

    裴轶竖起一根手指做作地摇了摇。

    “切,少自矜,还得是我们小竹的颜值太高,才给你这噌一下蹿高的技术加持了几层便利。”

    两人莫名其妙开始拌嘴的同时。

    孟聆竹也掀了睫,视线却落在最后方。

    他刚站石栏旁淋到点雨,额前碎发上水汽沾染的湿意还没去。此时正抱着臂,一双眼睛意兴阑珊地看着中央这一场唇枪舌战。

    做足旁观者的姿态,却也没放多少注意,至少在她视线爬上他脸侧的后几秒,他眼里的焦距便易了位,一低一移,径直捕捉到她的位置。

    两人就这样隔一阵剑拔弩张的声浪,意味不明地对视半晌。

    是想移开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再没了最初径直望进他眼底的那份坦然,可胸腔里作乱的心跳又让她有片刻心虚,不想叫这份情绪被旁人察觉了去,只好外强中干地撑着和他对视的平静。

    “小竹,你想加入吗?”

    正神游着,孟聆竹突然被一旁紧挨的林知妤摇了摇手臂。

    她思绪才有了定处,茫然地“啊”一声,才听林知妤再重复一遍道:“他想拉拢你加入他的工作室。”

    虽然对裴轶这人的浮夸和孟浪没什么好印象,但扪心自问,摄影水平是还挺高,设身处地地为闺蜜一想,倒也对她的事业发展有点好处。

    林知妤没反对的迹象,甚至还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闻言,孟聆竹一怔,没多犹豫,先摇了摇头,细软嗓音再柔柔道:“抬举了,我一实实在在的外行,进你工作室不是添乱。”

    “外行?光你这张脸和气质,还有给镜头的呈现,都超那所谓‘内行’一大截了。”

    裴轶调调夸张。

    孟聆竹对事业蓝图早有规划,这边才刚起步,自然没心思去操持其他并不感兴趣的副业,最终还是婉拒了他的邀请。

    裴轶虽遗憾,但早从沈逾白先前给的反应中回味出些答案,没那么意料外,这一话题很快转移。

    林知妤请了一天年假,连着周末待三天,打算等第四天早晨再离开。

    裴轶本就是自由职业,说在这小镇颇感些江南雅趣,也不知不觉留了几日。

    计划好返程的前一个晚上。

    裴轶心里憋了好些话没说,吃完饭没着急走,探着头确认两人回了一楼坊里后,放心地挡住了沈逾白回客房的去路。

    沈逾白刚接了沈昭让这周末结束休假的消息,心情没由来地有些颓,见状微掀了眼皮,面色不起波澜,淡淡地睨他。

    裴轶也抠着手纠结。

    这三天虽短,沈逾白的变化他却看在眼里,情绪是更起伏了些,以往那份从一而终的冷淡虽还在,但其他的情绪总能叫它染上些微弱却肉眼可见的色彩。

    一边是看似遇见真爱的好兄弟,一边是在脑子里挣扎嚎叫的道德感。

    他花是花了点,脚踏两条船的缺德事却从没做过。

    他犹豫的时间略长,沈逾白伸手在他面前挥几次无果后,本不多的耐心也告罄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下握住门把,作势要将门在他面前阖上。

    “等等,等等。”

    裴轶忙伸手拦住。

    将门板重新推回墙侧,他才搭上沈逾白肩膀,终下定决心:“听哥们几句劝。”

    “在这待的倒舒坦,公司那位,不管了?”

    沈逾白眉峰微挑,几分不解:“哪位?”

    “就……和你南杭住着的那位。”

    半天才想着个指代词。

    这溪谣镇住一个新欢,南杭住着原来的那个,应该是能恍悟的。

    他吐字支支吾吾,这句摸不着头脑的回答更是遮遮掩掩,是顾念着在别人家,若把称呼喊得太明朗,隔墙有耳怎么办。

    毕竟裴轶也不确定孟聆竹是否知道他已是成家之人。

    沈逾白听得莫名其妙,本就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致在,回答问题完全凭心来,闻言只想到一个人,便只当作这个人说。

    他眼皮轻撩下,淡淡回:“过几天就离职了,爱上哪上哪。”

    裴轶满脸震惊问:“就……刚分了?”

    “还没。”

    沈逾白没多犹豫,那果断的补充便更显几分绝情:“离完职刚好分。”

    裴轶继续震惊追问:“才处那位置多久?”

    沈逾白凉着眸子沉吟片刻,没仔细估算,直接回的:“没多久,但也不少了。”

    裴轶感觉牙有点凉,是因为惊讶而合不拢的嘴失去了保温功能。

    他啧啧道:“你这够无情啊,甩人甩得毫无心理压力的,无缝衔接有一手。”

    “甩人?”

    他可还想在溪谣镇再过几天快活日子,先前没体验过不知道其中奥妙,这甩手掌柜当得是挺放松,要不是沈昭让假期余额不足,天天都发来消息百般千般地催促,他指不定还能甩几件事给他做。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

    沈逾白微倚着门板,整个人显一种放松的弛态,眼皮压下来覆点阴影,语气平静:“没甩够。”

    和他拿了对照组的裴轶就没这样淡定的情绪,特别是在刚正面与他的那番“渣男”言论接触后的此刻,颤颤巍巍伸出手:“你…你…我居然看错你这么久。”

    沈逾白视线轻晃,落在楼梯口那块微晃的斑块上,眸色深沉,“我也才发现我是这种人。”

    贪心,逾矩,想要虚假婚姻外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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