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踏上去往莫斯科的列车之前,温欣遵从温妈的意愿,开启了相亲之路,都是温妈身边的人介绍过来的,双方互加了微信。

    第一位相亲对象是李先生,温欣看过他的照片,网聊了几天,对他的初印象不差,李先生的外在条件都在可接受范围内。但后来有天晚上,李先生忽然冒昧地问她是不是处女。

    温欣想起当初跟张俭说过的话,假如将来我们分了手,我会觉得自己吃了亏。她没立即回复李先生,若有所思地坐地毯上逗猫玩一会,看了眼走到全身镜前的宋依依。

    宋依依在试一条新裙子,温欣看到吊牌,认出是某个很贵的大牌,“你涨很多工资吗?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啦?”

    宋依依笑得极灿烂,在温欣面前转两圈,眨眨眼,“别管价格,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好看。”温欣对服装品牌没有执念,穿衣服最重要的是舒服,什么牌子她都无所谓。

    宋依依提过来一个纸袋,里面装一个银灰色皮包,也是大牌,她取出来包来向温欣展示,喜滋滋地说:“衣服和包包都是别人送的。”

    温欣大概猜到了是谁送的,但她对那包不感兴趣,没细看,将渐渐抱到腿上,抚着猫毛问:“是孟少送的吧?”

    “不是,是秦公子送的。”宋依依试了试包,在镜前左看右看,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不是默认你是孟少的人吗?”温欣真挺意外。

    “那是他们自己以为,”宋依依卸下包装回袋子,“我跟孟少是清白的。”

    温欣琢磨她这句话,忧心地问:“那和秦公子呢?”

    宋依依不吭声了,去把新裙子换下来,跟脏衣服一起扔到洗衣机里去洗。

    她不愿说,温欣也不好再追问,但等宋依依回客厅时,温欣还是试图劝一劝宋依依:“依依,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宋依依端一杯水走过来。

    温欣坦白:“孟少生日那晚,沈遇给我递了房卡……而且我去了。”

    这件事宋依依一无所知,她惊讶地看着温欣,刮目相看,坐到她身边,期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温欣羞愧了一瞬,“沈遇差点亲了我。”

    “……也就是没亲。”这跟宋依依心里预想的香艳画面相差太远,她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这不是重点,”温欣认真地说,“重点是沈遇说的话,他说往他们那个圈子钻是没有结果的。依依,你有想过后果吗?”

    宋依依沉默一会,说:“我跟前任正正经经地谈,不也没结果?还有你跟张俭,认认真真谈了五年,有结果吗?”

    说起张俭,温欣像被点了穴,心突然被压上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她不开心了,沉默地抱着猫往房间走,宋依依看她背影,纤弱而易碎,她忽然心有不忍,咬咬唇暗怪自己说错了话。

    温欣关了房门,把猫放到猫窝里,人坐到床边发了好一会呆。

    李先生等她回复等得失去耐心,这时追问一条: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吗?

    温欣觉得没劲透了,所有人都没劲,包括她自己。看完消息,她慢吞吞地回复:李先生,我有一个谈了五年前男友,是长期同居的那种。

    李先生:那真遗憾!感谢你如此坦诚!

    李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男人对于处女情结的执着。

    李先生:所以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不合适。

    温欣如释重负,回复:没关系,我也觉得我们不合适。

    第二位相亲对象是周先生。

    温欣对周先生颜值是看不上的,可没想到周先生也在北京,非常热情地约她见面,温欣答应过妈妈会好好相亲,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去跟周先生见面。

    结果见到周先生,她发现周先生不光颜值不过关,还谎报了身高。

    穿厚底增高皮鞋的周先生,看起来连鞋大概也就一米七的样子,温欣看破不说破,但知道自己跟他绝对没可能。她怎么可能找一个比张俭差那么多的人!完全无法接受。

    大热的天,周先生移步到餐厅门口空调风口下,西裤裤管被风鼓起来,像个充气公仔,温欣硬挤一个笑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周先生倒是很大度,摆摆手笑着说没关系,路上塞车也是没办法的事。

    吃饭时,温欣没有说话的欲望,周先生也热不起场,一顿饭不不尴不尬地吃完,最后草草散场。

    那顿饭是周先生付的账,但温欣不想占他的便宜,认为AA制最合理,所以回家后她在微信上给周先生转账:周先生,这是我该付的部分,你收下吧。

    周先生:没必要,一顿饭而已。

    周先生:下次请回我就可以了哈。

    温欣:不好意思,我们应该没有下次了,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周先生很快收下。

    第三位相亲对象小程,比温欣小一岁。

    温欣接受不来姐弟恋,可温妈说这个小程长得可帅了,像韩国男团里的男明星,而且家里条件很好,了解了解又没什么损失,最后温欣只好勉为其难地通过了小程的好友申请。

    一加上好友,小程特别礼貌跟温欣打招呼:姐姐好。

    温欣:……

    小程:怎么啦?

    温欣:弟弟,喜欢玩游戏吗?

    小程:喜欢啊,姐姐也喜欢吗?

    温欣:不喜欢。

    小程:那姐姐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温欣懒得说,敷衍回复:喜欢工作。

    小程:姐姐你好特别哦!

    温欣无语凝噎。

    分明只比他大一岁,为什么感觉自己在跟个小学生交往。宋依依却异常兴奋,一再怂恿温欣跟这个弟弟试一试,说姐弟恋可能会很香哦!温欣生无可恋地表示:“我是在帮我妈找女婿,不是给我自己找儿子。”

    话虽这么说,可温欣跟这个小程是所有相亲对象中,成为微信好友时间最长的,期间断断续续地聊天,但从来没有聊到正题上。

    小程像个未开窍的孩子,似乎只对游戏感兴趣,没有游戏就没有话题,每次聊天他都想带温欣玩,温欣每次都婉拒。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多了个弟弟。

    工作生活平淡如常,跟张俭之间的事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但温欣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回南都,直到九月底,她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那个时候宋依依跟秦公子好一段时间,怀孕了。结果是秦公子给她一百万,让她乖乖听话去打胎。

    宋依依对秦公子的感情是真的,但秦公子知道她怀孕后的反应让她寒了心。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那一百万,爽快地答应了秦公子的要求。

    宋依依收钱后在温欣面前发誓:“我要再见他,我就是狗!”

    温欣看着宋依依,浅淡地笑笑,倒一杯水递给她,开玩笑说:“我俩都是狗。”

    这话引得宋依依哈哈大笑,然而她笑着笑着就哭了,擦擦眼泪,坚定地说:“温欣,明天陪我去医院吧。”

    医生建议宋依依做无痛人流,但宋依依狠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为了让自己长教训,她选择做普通人流手术。

    手术室里,医生用金属器械在宋依依子宫里一顿刨的时候,宋依依痛得想死,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后来转到病房,挂上点滴,宋依依躺在病床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温欣在一旁手足无措,“依依,是不是很痛?”

    宋依依额角渗出汗,含糊地点头,护士安慰道:“打了宫缩的药,是会痛的,再过半小时左右就好了。”调好点滴流速,护士吩咐温欣,“打完了叫我。”转身出去忙别的。

    温欣看看输液瓶,从包里抽一张面纸,帮宋依依擦额头的汗。

    宋依依缩成一团,闭着眼,虚弱地说:“我早听你的话,就不用受这种罪了。”舔舔干燥的唇,接着说:“明知没结果,还傻傻地以为自己玩得起,这是我的报应。”

    “先别说这些了,”温欣看她嘴干舌燥,说话费劲,关切问她,“要不要喝水,我去倒杯水给你?”

    宋依依轻轻点头:“嗯。”

    温欣倒来两杯水,扶宋依依坐起,递一杯给她,自己也坐下陪着。

    宋依依感觉似乎好了些,喝了水,端着杯子,忽然感慨良多,“你说,我们这些北漂的人,坚持留在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要说是为了赚钱,其实也并没有赚到很多钱,离乡背井的,有时想想真不值得。”

    温欣还记得大学的时候,宋依依发的誓,说一定要在北京奋斗出样子,在北京买房子,买车子,要在北京生根发芽,做北京人。

    “那你有什么打算,”温欣问,“想离开北京吗?”

    宋依依想了想,摇摇头,“不想离开。”

    温欣佩服宋依依的坚定,想起前些天跟妈妈打电话,妈妈说爸爸做身体检查,查出了很多毛病,又问她想好什么时候回南都了没。温欣仍然无法明确答复妈妈,但当时忽然意识到爸妈老了,自己该懂事了,也许真的应该回去,多陪陪他们。

    “温欣,”宋依依看着温欣,“你爸妈不是希望你回南都吗,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北京还有你留恋的东西吗?”

    值得留恋的东西,似乎已经没有了。

    温欣望向窗外,看见一窗艳阳,天边有鸟飞过,黑色的一小只,形单影只划破长空,自由自在的,很有鹰的气势。树梢上两只鸟儿彼此作伴,叽叽喳喳,不知是不是在吵架。

    温欣默默地想,明知没结果,自己还傻傻地等,就像宋依依明知跟秦公子没结果,却还是飞蛾扑火地自取灭亡一样。

    “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沉默半晌,温欣清清嗓子说,“不过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最近我经常想起,张俭答应过陪我去莫斯科看雪,但他没做到,我挺遗憾的,时常在想不如就自己去一趟好了。”

    “那就去呗,”宋依依不假思索地说,“看完雪,就该开启新生活了,别再踌躇不前留恋过去,”她拍拍温欣的肩膀,“过去的,可以怀念,但不要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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