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集

    十月的稷京人头攒动。

    开国节举国欢庆,放了七天假。在距离比赛还有五天时,姜泠回家待考,司马卫将她的院子包围得水泄不通,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马卫令也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抱剑立于高墙青瓦之上。

    姜泠含着棒棒糖,站在墙下看他,男人穿着黑甲衣,剑眉星目,轮廓冷意,很有那种电视剧里的杀手味道。

    “公子,天气干燥,小厨房熬了梨汤。”槿娘笑着过来。

    姜泠唔了一声,转身之际她又抬头看向墙上的人,“喂,喝梨汤吗?”

    男人还是那副一言不合要暗杀你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无趣。”姜泠嘀咕了一声,转身去喝梨汤。她喝着梨汤,看着槿娘温柔面庞,忽然问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的问题,“槿娘,我的母亲,是稷京人吗?”

    槿娘拿糕点的手抖了一下,面上泄出一丝慌张。

    “江相认识我母亲吗?”她看着槿娘继续追问,“江家马赛上,江相问了我的母亲,说我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

    她夸大那天的对话,一点点试探,“我娘难不成是稷京大世家的小姐?当初逃婚嫁给了我爹?”

    “公子切不可胡说!”槿娘连忙打断她,慌张的向四处看去,不远处就是派来保护姜泠的司马卫,高墙上更是立着司马卫令,她唇瓣张了张,最终还是道:“小姐确实是稷京人。”

    姜泠捧着梨汤睁大眼睛,世界好像被她开出了新地图,“那她是谁?”

    槿娘面露难色,一下跪在姜泠面前,“恕槿娘还不能说。”

    姜泠不解,拉她起来,“为什么啊?”

    槿娘看着被司马卫围得水泄不通的竹露院,道:“公子日后自会明白,等时机到了,槿娘自然会告诉公子。”

    “好吧。”姜泠见怎么都问不出来,只得作罢。

    她拉过小又,介绍道:“这是我近来新收的小厮,你带她下去,多教导教导她。”言罢,她贴身附耳道:“她是个姑娘,但不懂男女之分,你好好教教她。”

    槿娘闻言面上露出笑意,“日后有小又贴身照顾公子,槿娘就放心了。”

    姜泠人在姜府,但各地入京学子的帖子皆是鱼贯而入,纷纷邀请她赴宴参加各种诗会,想要在开国节之前与她一较搞下,借着姜泠的名气一举登封。

    姜泠将所有宴会通通拒掉,她以为司马卫守着她的意思就是让她老实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殊不知此举只是为了更好的看住她,而不是限制她出行。

    每年的开国节前夕,各国司马使都会在稷京大办宴会,大出风头的同时试探各国实力,偏偏今年到了姜泠这儿,别国司马使都出席了无数宴会,只有她躲在姜府一次面也没露,惹得大家以为她胆怯不敢露面。

    事情传进宫里,传进帝王耳中,让稷帝忍不住发笑,“这么点胆子,当初是怎么敢跟宸王世子作对的?”

    “传令下去,让她去参加明日陈国廖子余办的赏莲会。”

    十月深秋,荷池里的莲花早已经枯败,现在是赏菊的季节。

    陈国北地苦寒,产天山雪莲,听说这次带来了千年雪莲赠稷帝,但唯有一要求,那便是呈上前要先在稷京举办赏莲会,以向天下展现陈国风采。

    稷帝同意,见姜泠龟缩着给稷国丢脸,便直接大手一挥,让她出去撑撑稷国的脸。

    姜泠收到帝王口谕一脸懵逼。

    她以为自己被陛下派司马卫禁足,原来这竟是稷国最高礼遇?那这几天她岂不是可以带着司马卫在稷京横走?

    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当夜,她便邀江若升去了春日宴,司马卫令被她要求贴身跟随,穿着黑甲衣的男人像一尊煞神一样站在雅间里,惹得春日宴的姑娘们拘谨着放不开,连衣裳也穿得比平日里保守了许多。

    “你说你在府里缩了这么多天,一出来就是约我上春日宴喝酒,姜泠你真是一点名声都不要了。”江若升话这么说,但酒杯却递了过去,“来来来,尝尝,这是我新调的酒。”

    姜泠接过,抿了一口,清凉的味道在口中逸散开,十分提神醒脑,她惊讶道:“这加了什么?”

    “加了北地的金棘草,听说这金棘草可是大补之物,正好给你补补,过两天好好加油,好好教训那些小陈、小夏。”

    “小陈,小夏?”姜泠哈哈大笑。

    陈国和夏国在江若升口里竟然变成了小陈小夏。

    江若升继续道:“小齐,小金,都是一群傻|比玩意儿。”

    “当初在开国皇帝面前跪得有多快,后来翻脸得有多快。”

    开国皇帝统一了天下,但好景不长,二代皇帝一登基,各国旧部就开始动乱,如今陈国、夏国、齐国和金国自称为国。

    四国地处天险,二代皇帝刚登基根基不稳,为了稳定内部混乱,只得任由四小国放肆,日后再好好收拾。

    姜泠记得,二代皇帝在位期间,应该是十三国旧部动乱,二代皇帝寿命只剩下一年,但明面上只出现四国,这可不妙。

    还有九国藏在暗处,要发作也就在接下来这一年了。

    “怎么不说话?”江若升见姜泠不接话,笑道:“不敢骂?你姜泠看上去可不像这么胆小的人啊。”

    “谁不敢骂了。”姜泠吐出国粹,“垃圾垃圾垃圾。”

    江若升:“……”

    姜泠虽然来喝花酒,但也没有纯喝的意思,江若升玩得五花八门,姜泠找他打听明天的赏莲会,“明天都有哪些人去赏莲会,你知道吗?”

    江若升不假思索,“四小国和旧十三国属地的司马使。”

    姜泠睁大眼,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说什么?十三国旧部?”

    “四小国不是十三国之中吗?”

    江若升无语的看着她,“你是真的一点司马体之外的东西都不学啊。”

    姜泠哈哈略过,继续追问,“那都说是十三国旧部了,他们来干什么?”

    江若升,“天下太大,没有了先帝镇压,自然都蠢蠢欲动起来了。”

    姜泠:“合着你也知道他们是来搞事的啊?”

    江若升满不在乎,“搞事就搞事呗,这是陛下该操心的事,跟我们这些小人物有什么关系,来来来,喝酒喝酒,天塌下来的有个高的顶着。”

    “唔唔唔,别推别推,我自己喝自己喝。”姜泠被灌了几口酒,她与江若升在春日宴推杯换盏,酒劲上来了还要去逼雕塑一样站在角落里的司马卫令喝酒,她单手扶着他的肩膀,微醺的脸上泛着红,“来,兄弟,喝酒。”

    “保护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说说呗。”她舌头都开始捋不直,还要扒着强迫人家喝酒,“别这么见外啊,成天板着个脸对身体不好。”

    穿着黑甲衣的男人黑着一张脸,任由姜泠扒他,站在角落里巍峨不动。江若升见状哈哈大笑,他躺在女子怀里,指着男人道:“司马慎,你是真的油盐不进啊。”

    司马慎冷冷扫了他一眼,终日紧闭的嘴巴张开,冷身道:“江若升,还不快把他拉走。”

    江若升:“哎,我就不。”

    姜泠喝醉后一般倒头就睡,但喝得晕晕乎乎时酒壮怂人胆,便什么事情都敢做了。

    第二天她从床上醒来,忆起昨晚自己的一番流氓行径,抱头抓狂。她不仅在春日宴里逼男人喝酒,回来的路上也非要去骑对方那匹马,把对方折腾得只能牵马驮她回家。

    姜泠一脸生无可恋:“……”

    她不敢相信的是,那个天天冷着脸杵在墙头的司马卫令竟然没有打她。想到对方那张冷酷杀手脸,她连忙自我解释,肯定是因为她即将参加开国节比赛,只能忍着想打她的冲动了。

    槿娘端着水进来,“公子快沐浴更衣,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姜泠脑子还没转过来,呆呆问,“去哪?”

    “公子,赏莲会啊。”

    姜泠,“啊啊,哦哦。”

    她连忙从床上跳起来,一身的酒味让她沐了个浴,又穿了一身花枝招展的锦袍。

    不出意外,她到陈国郊外别院时,受邀的各家公子都已经来了,连往日从不参与宴会的司马契也在人群中。

    司马契看到她,本没有神采的眼睛亮起来,想过来又不敢过来,最后还是跟着大部队走了过来。

    “稷国司马使,姜泠,到——”门房通报,院子里持着酒杯三无聚在一起的公子们瞬间扭过头来,姜泠大名传遍天下,各地学子都想与他相识。

    他们见少年一身华丽湖蓝色锦袍,长得跟多花儿似的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再联想到少年龟缩这么久,昨夜一出门便上春日宴喝花酒,眼中都下意识带上了鄙夷不屑,觉得稷帝真是越来越昏庸了,沉迷酒色就算了,竟然连国本也拿来胡闹。

    两侧屋子的窗口有满头珠钗的小姐探出头来,屋子坐在首位娇俏可爱的少女冷哼一声,“小国小户,丢人现眼。”

    探出头的少女收回身子,笑道:“早就听闻稷国司马使姜泠,长了张神仙见了都要惊叹的脸。”

    她脑中浮现方才匆匆一撇的那张脸,人头攒动间,少年仿佛独成一方天地,叫人不想注意都难,“百闻不如一见,灵月喜欢。”

    司马菡闻言眉头一蹙:“不要脸!”

    “陈国女子真是粗鄙不堪!”

    女子说出了司马菡一直想说的话,可她身为郡主,不能说,也不敢说。

    她从小娇宠长大,这次看上姜泠,求着父兄将姜泠给她,却不想被狠狠骂了一顿,还关了禁闭,直到最近才被允许出门。

    她沉着脸,扫了在座各家小姐意动的脸,心底冷哼,她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允许别人得到。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