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赶回姜府，姜明礼不在家，槿娘也不在家。

    姜明礼不在家可以理解，槿娘怎么也不在家呢？

    她一头雾水的赶回姜府，又一头雾水的回了学宫，她还特意去敬一堂看了眼，也没找到姜明礼。

    “姜泠？”一位同年级的学子见姜泠这个时间出现在学宫，惊讶道：“你没去江家的晚宴吗？”

    姜泠摇摇头，“没有。”

    说完，她又急病乱投医地问，“你见到祭酒大人了吗？”

    男子一脸古怪看她，“祭酒大人不是你父亲吗，你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姜泠：“……也是哦。”

    寻不到人，姜泠只能将心底的疑问压下来，待见了姜明礼后再询问她母亲的事。

    可有些事越急越办不了，她在学宫等了几天，才知道姜明礼进宫与礼部一同准备开国节的事务了。

    姜泠压下心底的烦乱，重新温习功课，司马契在她身边学习，她用百里扶往日里教授她的书籍教他，一边教一边为百里扶美言，“百里扶太忙了，跟着礼部置办开国节的事，没法儿亲自来教你，但这些书都是他筛选的，最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了。”

    “谢谢，谢谢。”司马契脸上带着怯怯的感激，姜泠心底松一口气，还好这时候的司马契不难搞定。

    姜泠看着他，黝黑的少年内向腼腆，很难想象他就是下一任铁血帝王。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姜泠的心一点点紧张起来。

    期间发生了件事，一个黝黑的小泥猴子在学宫外等了她一旬多，日日来日日等，直到有同门知会她，她才知道这件事。

    “你是……”姜泠看着黑瘦小孩，脑中一下浮起那日场景，“你是包子摊那小孩儿？”

    姜泠对他有印象，小孩临走前那个眼神她还记得，像是要永远记住她，“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有什么事吗？”

    她对小孩子向来好脾气，因为原来家中也有个老被欺负的弟弟，如今身在异世界，也不知道那小子被欺负了找谁哭去。

    黑瘦小孩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突然在门口的砖地上跪下来，“砰砰”磕头。

    姜泠吓了一跳，连忙拽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小孩人小，力气却大，姜泠拽了几次都没拽起来，对方跪在那儿，磕头说：“阿奴给公子当牛做马，求公子收留。”

    姜泠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要磕头做牛做马的，“不不不。”

    她连忙拒绝，“我不需要你给我当牛做马。”

    “阿娘让我报答公子，阿奴什么也不会，只能给公子当牛做马。”

    姜泠问：“你阿娘呢？”

    小孩漆黑的眼垂下，小声说：“阿娘死了，阿娘让我来找公子，让我报答公子。”

    姜泠拒绝的话卡在唇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小孩看上去比她弟弟还要小，也不知道有没有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要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哟，姜泠，在这里做什么大善人呢？”百里彻忽然出现在偏门处，他听说这事故意来凑热闹，行为上不能与她作对，便要从嘴巴上讨占便宜，他夹着嗓子嘴贱地说：“求求公子了，求求公子了。”

    “等开国节一过，你要是这么求我，我说不定还能给你当牛做马的机会哈哈哈——”

    姜泠：“……”

    “无聊。”她白了他一眼，懒得在这里和百里彻纠缠，她让引玉将人先领进去，身着锦服的百里彻哎哟一声挡在门口，“姜泠，学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小心我去司业那告你！你爹不在，司业可不会偏袒你。”

    姜泠“哦”了一声，“你去告吧。”

    说完她撞开百里彻的肩膀，将人领了回去。

    打水给小孩沐浴期间，引玉担忧的道：“公子，您可是违背了宫规，要是百里公子……”

    “怕什么。”姜泠不在意地摆摆手，她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我不是可以带两个小厮进来吗？若是来人，就说他是我的第二个小厮就行。”

    “快进去，洗干净了再喊我。”小孩脏兮兮的，年纪虽然小，但也是个男孩子，姜泠不方便上手，让引玉去帮忙。却不想引玉才进去一会儿，便尖叫着跑了出来，“啊啊啊——，公子，公子！！”

    “怎么，见鬼了？”姜泠从摇椅上坐起来，见引玉白皙的脸通红一片，手里拿着湿漉的帕子，支支吾吾的像个小媳妇。

    姜泠脸上露出疑惑：“？”

    “他……不是，她，她是个女的！”引玉崩溃地喊出来，脸红得像熟透的龙虾。

    姜泠抿了下唇，抬脚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了起来。

    那黑瘦的小孩儿老老实实坐在浴桶里，眼神牢牢追随她的靠近。方才没有注意，眼下洗干净后，面容倒真有了几分女孩子的柔和。

    姜泠见她呆呆坐着，问：“知道自己是女孩儿吗？”

    小孩摇头，似乎并不清楚什么是男什么是女。姜泠头疼的摁了摁眉心，性别教育遥遥无期啊，“多大了？”

    小孩还是摇头，“不知道。”

    姜泠心底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本来打算先接进来，过段时间再送出去，送到家里的铺子或庄子上找个活计先解决温饱。如今是个女孩儿，倒是不好送了。

    “那就留下来吧。”她也是女扮男装，身边若有个贴身的女孩儿，可能会更方便，“我给你换个名字，阿奴不好……”这让她想到仙三里的阿奴，太出戏了，“不如就叫阿又吧？”

    “又，去掉女字，以后你和我们一样，也是男子，不能告诉别人你女孩儿的身份。”

    小孩听不懂，老实点头，“阿又知道了。”

    “引玉，以后她便是我的小厮了，唤她阿又。”

    引玉尴尬着脸，“可是……可是……，她一女子，怎么可以在学宫里……”

    “没有什么可是的，她和我们一样，日后都是男儿身，懂吗？”

    自从姜泠收了阿又，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阿又是个女孩儿，性格却像男孩儿，什么都要抢着做，力气也大得能把引玉一把拽倒在在地。姜泠见状哈哈大笑，气得引玉至跺脚，“公子！你还笑！看她没个正样，迟早给您闯祸！”

    姜泠倒不这样觉得，阿又闲不下来，爱动。一次去武术课接姜泠回来，姜泠累得半死躺在摇椅上，她自己却拿着棍子在院子里耍了起来。

    姜泠见她耍得有模有样，便每节武术课都让她陪自己去，一段时间下来，姜泠除了强身健体外也没学会，阿又倒是耍得颇有几分形意。

    百里彻没有将阿又的存在闹上司业。

    在距离开国节还有一周时，百里扶回到了学宫，破天荒地没有躲姜泠，主动来了她的院子。

    他来时司马契也在，院子里欢声笑语，仿佛他的离开丝毫没有对姜泠的生活产生影响。

    “你来了？”姜泠见他脸上带着些许疲惫，让引玉下去煮些滋补的汤水，打趣道：“才多久没见啊，你怎么就一副社会摧残的模样啊。”

    她话说得不着调，坐姿也歪歪斜斜的，漂亮的眉梢微挑，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但也是个好看的登徒子。

    百里扶望着她，疲累的身体松惬下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道：“在陈国的鼓动下，今年除了边境外的各属地也都派了人来。”

    他抬眸看了司马契一眼，微微点头，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喜欢他的样子，他没有避开司马契，重新看向姜泠，语气中带着担忧，“你只能嬴。”

    “我知道。”姜泠语气淡定，起初随着时间的接近她还紧张，如今只剩下一周，倒是有了高考前那副满不在乎的心态。

    要是真输了，大不了就一个人扛下来嘛，反正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姜泠，说不定她挂了还能回到她本来的世界呢。

    “我这里有几道密题。”百里扶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即将打开时动作顿了顿，握着卷纸塞进姜泠怀里，“一个人时候再打开，你想出的题目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只能你自己知道。”

    姜泠闻言忍住想要打开的冲动，将卷纸压在了书本下，说到出题，她脸颊带上笑意，“我出的题，绝对不会有人能做出来。”

    开国节上的学子们比赛为擂台赛，若对方能在一炷香内连解你的三道题，便能赢你，最后攻擂最多，且守擂成功的学子获胜。

    当姜泠听到这样粗暴简单的比赛方式后，她瞬间就有了守擂的底气，经过她的查询，发现物理知识在这个世界几乎没有普及，复杂的数学也普及不多。

    于是她特地绞尽毕生所学，排除目前接触到的题库后，想了大量的变态物理和数学题，甚至还弄了几道化学题。

    “我，我这里也有一些。”司马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他怯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府里书库的司马体书籍，我誊抄了一份，希望对你有用。”

    司马契递过来的书本很皱，像是成本了很长时间。姜泠接过随手一翻，还真让她发现了不少之前没看过的内容。

    她面露惊喜，狐狸眼睁大，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哇，这个好，没看过！”

    司马契脸上露出腼腆地笑，“你，你喜欢就好。”

    百里扶抿着杯沿，长眸扫了司马契一眼后缓慢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