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岳仙君反了。
牧时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百无聊赖地上着仙史课。台下众仙昏昏欲睡，台上的仙君老头唾沫横飞，从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战讲到现在的仙界改革开放，主角则是而今仙界赫赫有名的战神渊琢。
牧时舟看着仙卷里的插画，感叹渊琢不愧是四海八荒第一上古战神，这长相，这气势。
是不是有点太阴柔了？！
旁边的仙友瞥了她手下的插画一眼，轻哼一声：“……这位小仙倌，你是不是脸盲？那不是战神渊琢，是离岳仙君，战神的发小。”
牧时舟：“……”
牧时舟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考上的这个天庭的正规性，都是一群几百岁的老神仙，说什么发小呢。结果不等她开口吐槽，她就被台上那老头点了起来。
“那位仙倌，哎，就坐最后面那个，请你来用今天的所讲知识来评述一下渊琢战神。”
牧时舟就像那个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似的，一脸窘迫地站起身来，用目光四处寻求帮助。可惜身边的仙君不是神游太虚，就是在元神出窍，就连方才旁边那仙友，此时也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副爱莫能助模样。
牧时舟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大脑空白目光发直，跟台上老头面面相觑。
老头耐心地又开口问了一次：“如何？仙倌想好了吗，该怎么评述渊琢战神。”
牧时舟支吾半晌，打算动用自己的朴实词汇：“呃，牛逼。”
仙君老头：“？”
不出意外的，牧时舟这答案让她被老头揪上台去，挨了好一顿训。正在她被耳提面命之时，殿外一小童跑了进来，在那老头耳边低语几句，牧时舟的耳朵登时一松。仙君老头下课也没说，便快步走了出去。底下众仙不明所以，皆在交头接耳。
牧时舟愣愣地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方才偷听到的那小童说的话。
她说，离岳仙君反了，闯入天宫，挟持战神逃往南天门。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哦仙界改革了，现在没有佛。
牧时舟飞奔出去的时候还在想，真牛，离岳仙君这小子，挺牛逼的。以后必定臭名垂仙史。
“你在笑什么？”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
牧时舟猛地从梦中惊醒，仙雾渺渺的天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床头绵绵冒着热的暖气，和满屋已有些年头的墙纸。牧时舟松了一口气，确认这是她的家，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齐海。
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她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方才出声的人的身上。
牧时舟：“……”
谁能告诉她，自己身边那个躺着的男人是什么情况。
“你不应该在飘窗上睡着吗？为什么会在我的被窝里？”
牧时舟身边，陆岸单手撑着脑袋，看她一眼又闭上双眼，一股懒散的魅惑。
“冷。”
牧时舟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飘窗。腊月的天，外面北风一吹，窗外已是结上了一层霜花。
牧时舟再回头看向身边的人，男人半阖着双眼，被窝里蜷着，像只慵懒的猫。
漂亮的猫睁开眼，浅色瞳孔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审视。
“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被他这一问，牧时舟这才想起来复盘自己那奇怪的梦。
“我好像，好像梦到我当神仙时的日子了。”
牧时舟努力回想梦境，没发现陆岸已是皱起了眉头：“有想起来什么吗？”
“好像有个人，他在天庭里是什么官……”牧时舟冥思苦想，好半晌，放弃地摇头，“想不起来了。”
陆岸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重新闭起双眼，打算再次沉入梦乡。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脑子本来就不好，别再雪上加霜。”
牧时舟一脚把陆岸踹了下去，看着床下那一双震惊看着自己的双眼，冷哼一声：“脏。”
这人居然还敢讽刺她，也不知道他身上那破斗篷穿了多少年没换洗过，还天天讲究这个讲究那个的。
地上的陆岸出离愤怒了，他自从有记忆起，向来都是被人捧着，除了赵青梅那个泼妇，无人敢对他动手动脚。没想到这人竟是嫌他脏。再想起前几天赵青梅对自己身上衣服的不屑，咬牙感叹这人真不愧是跟那赵青梅天生的母女。
陆岸忍无可忍，看着牧时舟冷笑一声：“……不穿了，带我去买衣服。”
直到牧时舟坐在试衣间门口的沙发上时，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矿工半天，就为了给这娇生惯养的灭霸挑衣服。
看着手机里华泽问她怎么还不来上班的短信，牧时舟眉头一挑，老神在在地打字回复：“在限时体验当偶像剧男主角。”
华泽：“？”
——“先生，换好了是吗？”
试衣间门口传来店员的声音。牧时舟没再回复，将手机放回兜里，自己的离职已是板上钉钉，没必要跟华泽说那么多。
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怎么哄好这个灭霸，挽救一下自己那即将嗝屁的小命。想到这，牧时舟抬头，一脸期待地看向试衣间。
赵青梅爱看偶像剧，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牧时舟就会跟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上那么几眼。一般偶像剧里，但凡购物买衣服，就必定是主角变身之时。什么丑小鸭变天鹅啊，灰姑娘变公主啊，总之，这得是女主角的高光戏份。既得让男主角刮目相看，又得让观众发出“哇噻”的声音。
“哇噻——”那时候牧时舟总会一边嗑瓜子一边跟赵青梅吐槽，“这变身前后有差吗？导演当观众瞎啊，不都是大美女吗？”
赵青梅猛敲她脑袋，让她滚一边去，不懂偶像剧浪漫的永别了。
很久没跟赵青梅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偶像剧了，然而此时的牧时舟，竟也开始有点期待，从那试衣间里走出来的灭霸，会是一副怎样惊艳的模样。虽然小灭霸作得人烦，但至少那张脸还是很有着那么点傲人资本的。
试衣间的门缓缓打开，迎着牧时舟期待的目光，陆岸缓缓从门内走出。西装板正，将他的身型衬得更为笔挺。正装压下了他眉宇间的柔，显出了难得的英气。
一切都很好，除了他手中拿着的皮带。
等等，这皮带是怎么回事？！
“不是，”牧时舟瞠目结舌地看着陆岸一手拿皮带，一手提裤子，“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牧时舟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陆岸面前，挡住身后一众窃笑的店员，不可思议地问他：“你拿着皮带干嘛？！”
陆岸看弱智一样看她，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武器自应拿在手上。”
“这玩意儿是绑在裤子上的！”
“绑在裤子上？！”陆岸一脸震惊，好半晌，才似消化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一言难尽地开口：“人类的癖好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风味你个头！”牧时舟无语凝噎，推着他重新进入试衣间。
“这叫腰带，不是什么武器，是为了装饰和固定裤子用的。”
牧时舟认输，一边跟这脑回路不同的小灭霸科普常识，一边低头帮他把腰带穿到腰间。
从陆岸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牧时舟白皙的脖颈，许是腰带有些难扣，那细白脖子上的绒毛已是浮上一层薄汗，在白炽灯的反射下，像是泛着光。
“等有空你还是得学学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我也不能跟在你身边当老妈子吧。”
陆岸耳边飘着牧时舟的絮叨，他却好似被面前人蛊惑。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想将那脆弱万分的脖颈狠狠握在手里的冲动。
牧时舟话说到一半，便感觉一阵温热贴上自己的脖颈。
“……你变态啊。”
牧时舟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突然将手覆到自己脖子上的陆岸。
像被猛然惊醒，陆岸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来，面色无波无澜：“有只蚊子。”
神经病啊？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牧时舟懒得理他，权当小灭霸脑子又不知道抽什么疯，将试衣间的门打开。
“换好了，出去看看吧。”
陆岸信步走到穿衣镜前，第一次认真端详自己的面容。镜中人一副英俊男人模样，桃花眼一眨，惹得身后的店员传来阵阵低声尖叫。
“怎么样？”牧时舟满意地打量一番陆岸。
陆岸点头，若有所思：“不错，我明白了，镜子确实是个好东西。”
牧时舟：“……”
你的重点到底在哪啊喂。
不等牧时舟抓狂，店员们已是蜂拥而上，拿着众多衣服要让陆岸试。左一句“你男朋友穿这个一定好看”，右一句“这套简直是为你男朋友量身定做”，把牧时舟简直捧得头昏脑胀。
直到笑脸盈盈的店员把改头换面的陆岸和一堆衣服打包推到牧时舟面前时，她的理智才成功回笼。
“我必须要说，”牧时舟看了眼眉头轻挑的陆岸，撇过头去，避免被他的美色迷惑，“首先，他不是我男朋友。”
“其次，”牧时舟转过头来，满脸严肃地指了指面前那一堆衣服，“这些多少钱啊？”
*
“没钱来买什么衣服啊——”
西装店的大门在二人身后轰然关闭。
牧时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却在看到陆岸疑惑看向自己的眼神后，大剌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理解一下，咱也不是真在演偶像剧对吧？”牧时舟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咱生活剧也有春天。姐带你去二手店逛逛！”
“活着，还是得勤俭节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