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姑娘,快醒醒,咱们到了!”

    云疏雪倏地睁开眼睛,脸上还挂着淡淡红晕,水润眼眸转了转,发现马车里除了她,并没有别人。

    丫鬟小婵举着车帘站在车门外,一脸担忧地看过来:“姑娘这是……又梦魇了吗?”

    云疏雪双眼迷茫,抬手蹭了蹭脸颊,沾到一些湿意,想起在梦中因何而哭,忙用帕子遮住脸。

    很是懊恼地哼唧一声,挡不住红晕在脸上散开后,又蔓延到耳垂。

    后悔不该看从表姐那儿借来的画册,害她大白天在马车里就梦见和哥哥……

    云疏雪在马车里别扭了好一会儿,扭头透过车窗往外看,红霞映照下的云府,巍峨气派,到底是京都府尹的宅邸,比宁州的云家老宅阔气多了。

    “姑娘,你看那边……”

    云疏雪顺着小婵的视线朝远处街角那边望去,有挂着云府灯笼的马车正往她们这边行来。

    “明知姑娘与郑国公世子有婚约,夫人还故意隐瞒今日国公府宴请之事,又只带三姑娘去赴宴,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小婵低声忿忿道。

    也是这个原因,云疏雪才有机会出府去和赵羿喝茶。

    “周、周叔,我们从后门进去。”云疏雪一脸淡然放下车帘。

    车夫应了一声,挥鞭赶着马车朝云府后门绕过去。

    云疏雪与郑国公世子的婚约,是双方母亲有孕时便定下的。若非老国公去世,她三年前就嫁为人妇了。

    如今国公府孝期满了八月有余,再过半载,云疏雪就二十了,云家与郑国公府闭口不提这桩婚事。

    便是云府举家迁入京都至今,郑国公世子也未曾在云疏雪跟前露过面。

    前几日,兵部侍郎带儿子来云府赴宴,父亲独独让云疏雪一人到前院去拜见,还让她带侍郎的儿子参观自家花园。

    那人长得獐头鼠目便罢了,举止轻佻、言语放浪,还直言云家有意撮合他们二人。

    “姑娘,用不用奴婢将您这边的处境,跟公子那边说一下?”瞧出云疏雪犯愁,小婵悄声问了句。

    云疏雪眸色微动,沉默片刻,问:“哥、哥哥那边,最近有问起过我吗?”

    看出云疏雪眼中的期待,小婵心有不忍,但也不能骗她,摇了摇头,找补道:“兴许是京都最近发生的案子太多,等忙过这一阵,公子定然会来见您的。”

    云疏雪神色黯淡下来,口吻严肃道:“小婵,虽然是哥哥让你到我身边来的,但你既然跟了我,若不能事事以我为先,我也是不要你的。”

    小婵俯身说道:“奴婢明白,没有姑娘的吩咐,奴婢绝不会在公子面前乱说话。”

    云疏雪摆弄着手里的帕子,淡淡道:“虽然不同父不同母,可他说了只把我当妹妹,既如此,往后我嫁人,他娶妻,都是迟早的事。”

    “至于我嫁谁,不该由父亲和姜氏决定,便是哥哥也不能干预。”

    小婵深深看了云疏雪一眼,说道:“姑娘这么好,日后定然能嫁得如意郎君的。”

    从马车上下来,云疏雪蓦地回头,看了眼长街的拐角处。

    小婵也往那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瞧见,疑惑道:“姑娘,怎么了?”

    云疏雪长睫垂下,摇摇头,往府里去了。

    街道拐角背后,马蹄声“哒哒”响着,身着赤红色飞鱼服的男人掉转马头,迎着漫天落霞,与云府背道而驰。

    云府内,鹭兰院

    姜氏和云疏白刚进院子,便见下人们全都站在屋外,时不时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便叫了吴管家到跟前问话:“出什么事儿了?”

    不等吴管家说什么,云疏白一脸担忧地问:“是不是今日我们没带云疏雪一同去郑国公府,她来爹爹跟前告状了?”

    姜氏心中也有此担忧,询问的眼神看向吴管家,吴管家皱着眉摇了摇脑袋,哭丧着脸说道:“出大事儿了!”

    他伸长脖子往书房那边瞧了眼,压低声音继续说:“早上老爷照常到京都府去处理公务,遇上锦衣卫的人去查调案卷。”

    “虽说锦衣卫的人轻易招惹不得,可老爷是京都府尹,与锦衣卫有公事上的往来也正常,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陛下跟前的红人、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竟会是那个人!”

    姜氏张嘴要问是何人,见云疏白还杵在边上,说道:“再过几日就是郑国公夫人的生辰,难得她今日愿意同你多说几句话,你可想好了到时候要送她什么生辰礼物?”

    云疏白眉头拧起,抓着姜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既然提起这件事,想必心中已经替女儿拿好主意了吧?”

    姜氏盈盈笑着:“东西是备下了,不过也不能白给你。”

    云疏白小嘴嘟起:“母亲又想让女儿做什么?”

    “我要你亲手绣两幅扇面给我。”

    “啊?”云疏白向来觉得捏针刺绣枯燥无趣,要不是幼时母亲总拿打手心吓唬她,她是万万不肯学的。

    姜氏:“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今日在宴席上多亏有姜氏指点,云疏白才和郑国公夫人说上话,要想嫁给世子,必得先过他母亲那关,这个节骨眼儿上,云疏白断然不敢惹她母亲生气。

    姜氏:“那还不快去。”

    “立刻去。”

    等云疏白跑得没影儿了,姜氏才问吴管家:“老爷到底见到谁了,回来竟然发这么大的火儿?”

    吴管家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往他们这边瞧,才凑到姜氏身侧悄悄说了个名字,姜氏听后神色大变,厉声道:“那个野种竟然还活着?”

    见有下人往这边探头,吴管家小声提醒:“夫人,慎言!”

    姜氏死死捏着手里的团扇,牙齿咬得嘎吱响,“进了土匪窝还能活下来,看来当年是我小瞧他了。”

    书房里再次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姜氏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云家嫡长子云方海,云疏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平日里甚少见他有好脸色,今日一张俊脸更是阴沉得可怕。

    “这是……怎么了?”姜氏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瓷器,面上什么都不显,实则心里慌得七上八下。

    云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靠坐在圈椅上,揉着太阳穴不说话。

    姜氏走过去帮他揉按头上的穴位,感觉头疼好些了,云赫才开口:“知道我今日在京都府见到谁了吗?”

    “谁啊?”姜氏漫不经心地问。

    “兰洵。”

    姜氏手上动作稍稍顿了下,“兰洵?怎的听着这般耳熟,是老爷的哪位故交吗?”

    云赫冷哼一声,“也不怪你记不得,怎么说咱们跟他也有十……”

    云方海:“十一年。”

    云赫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十一年没见,想不到他一个到处骗吃骗喝的小混混,竟然有本事坐上锦衣卫北镇抚使的位子。”

    “如今便是一众皇子皇孙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称一声兰大人。”

    姜氏:“骗吃骗喝的小混混?老爷说的,可是十一年前冒充老爷长子,在咱们家住了三年多的那个……阿洵?”

    见云赫没有反驳,姜氏脸上堆笑,不以为意道:“镇抚使不过从四品而已,比老爷你的京都府尹还要低一阶,怎的会有这么大的官威?”

    “愚蠢妇人!”云赫呵斥一声,吓得姜氏躬身后退了两步。

    云方海在一旁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镇抚使虽是从四品,却有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任何他们怀疑对陛下有异心之人,除了陛下,朝野上下无人能过问或干预他们行事。”

    听到这话,姜氏手心里顿时冒出来不少冷汗,怯生生看向云赫,小声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今他身居高位,想必也不会跟咱们家计较什么吧?”

    这话姜氏自己听了都觉得虚。

    她今日在郑国公府听人谈及一件事,当时只是听听便罢,毕竟她怎么都想不到,兰洵竟然就是当年被他们家赶走的阿洵,现在想起来,冷汗潸然而下。

    姜氏提起一口气走到云赫身边,颤声说道:“今日,我在郑国公府听人说,他、他是……”

    “他是郑国公失踪多年的那个嫡长子,”云赫不紧不慢抢了姜氏的话,“昨日在御书房,郑国公当着陛下的面,亲口承认的。”

    “当年他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竟然敢串通兰氏冒充我儿子,只是将他赶出府,算是便宜他了。”

    何承想他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摇身一变竟成了朝堂上人人谈之色变的皇帝宠臣。

    早上兰洵带锦衣卫到京都府查调卷宗,离开时曾问云赫:“府尹大人初来京都,可听人提过,兰某是睚眦必报之人?”

    就这一句话,吓得云赫当场翻白眼昏厥过去。

    幼时便持刀弑父之人,叫人如何不怕。

    何况云赫刚调任来京都不久,根基不稳,倘若兰洵因为陈年往事心存怨恨报复云家,他与儿子的官运就此止步不说,恐怕云家上下性命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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