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与抗争

    早餐时分,麦格教授像之前的每个学期一样,在格兰分多长桌边分发课表。埃斯特拉注意到上面除了自己六年级决定好的课程之外,又多了一门麻瓜研究课。

    “教授,我从来没有选修过这门课。”她站起身,指着课表问道。

    麦格教授叹了一口气。“根据新的要求,这门课现在是所有学生的必修课了,诺里森小姐。不需要教材,”埃斯特拉刚要开口她就补充道,看上去已经给前面的学生们解释过很多次了,“等到上课的时候你们的教授会解释的。”

    埃斯特拉点点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课表。尽管那天晚上她是在背后偷袭,而且用上了幻身咒,但是万一哪里她没有考虑周全,卡罗兄妹还是认出了她该怎么办?虽然从昨天上火车前的检查来看,他们并不像认出来的样子。

    早饭后她匆匆赶去上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先坐在了角落。德拉科快要上课的时候才到,后面跟着潘西和布雷斯,见到她立刻坐了过来。

    “在火车上的时候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机会说话。”潘西从前排扭过身子,“早上本来想叫你过来的,但是你跑得也太快了。我以为你会过来找德拉科的。”她瞥了一眼德拉科,“他说你肯定会直接过来。”

    “现在的形势……要是直接坐过去就有点太明显的站队了。”陆陆续续有格兰芬多的学生也进了教室,埃斯特拉放轻声音,“不能在敏感时期做这种事。”

    布雷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自己还需要站队吗?”他瞟了一眼德拉科和埃斯特拉手上的戒指,“你总不可能和其他格兰芬多一起高举‘支持哈利·波特’的大旗,对吧?”

    德拉科翻了一页书。“闭嘴,布雷斯。”他握住埃斯特拉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你一个人在格兰芬多——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回头我把口令给你。”

    “那倒是也不用。”埃斯特拉的视线落在前面,停住了话头,看着已经走进教室的阿米库斯·卡罗。他大摇大摆地拿着魔杖,狠狠地关上了门,走向讲台,巨大的声响一下让教室里鸦雀无声。

    这个食死徒身材粗壮,驼背,长着一张苍白的如面团般的脸和一双小绿豆眼,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环顾着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

    “黑魔法是高深的领域,是只有聪明人才能领略的魔法,不应该被‘防御术’这种愚蠢的东西玷污。从今天开始,我会带你们领略这些真正有用的魔法,而不是那些小儿科的玩笑。”阿米库斯狞笑着,“当然了,我偏向实践教学。”

    埃斯特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魔杖从她的袖口滑了下来。

    她悄悄看了看坐在教室另一侧的学生。大多数人脸上透露着愤怒,克拉布和高尔跃跃欲试,还有一些人死死垂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

    也许因为只是第一节课,虽然言语间透露了对不听话的学生,他会随时采取某些“手段”惩罚他们,但阿米库斯·卡罗只是选取了一些黑魔法展示。他让埃斯特拉想起了四年级时假扮成阿拉斯托·穆迪的小巴蒂·克劳奇,以暴力作为震慑,想要先发制人,通过制造恐惧控制学生。

    果然是一脉相承,全都贯彻了他们的主人一贯的做法。

    但是显然,格兰芬多的学生也学习了五年级时敢在课上和乌姆里奇作对的哈利·波特的做法——“你就是用这些黑魔法折磨、杀死无辜的巫师对吧?”纳威·隆巴顿大声说道,“就像你那在外面的主子一样?”

    教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埃斯特拉正在写字的手顿住了,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留下了一个墨点。她放下了笔,盯着摊开的书本。

    “你叫什么名字?嗯?”阿米库斯·卡罗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

    “纳威·隆巴顿。”纳威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很好,隆巴顿。我希望有你做例子,这个班里的学生以后就都能明白,诋毁黑魔王的下场。”阿米库斯·卡罗残忍地说道。

    埃斯特拉悄悄抬眼看向纳威的方向。他挺直了胸膛,完全没有露怯,怒视着对方,金红相间的领带和胸前的院徽都好像在发光。他就像五年级的哈利·波特,哪怕明知公开叫板的下场,也要把振聋发聩的声音传出来。

    一道光从讲台发射出来击中了纳威。在一片惊呼里,他的肩膀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正不断从里面渗出来。

    “希望这能让你们都清醒一点。”阿米库斯·卡罗总结道,“课后作业……找机会练习我刚才说过的那些咒语。下堂课我们就来测验一下。”

    埃斯特拉飞速收起了东西,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教室,快到德拉科都没来得及拉住她。最终他在图书馆门口跟上了她,一起走进了图书馆,在某一排书架后面停下,“你怎么走得这么快?下一节没有课吗?”

    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现在连禁书区也不再需要批条了——卡罗第一节课上展现出来的黑魔法就不可能是普通书籍上会记载的咒语。

    “我知道会很糟糕。但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学生身上用黑魔法。”埃斯特拉深吸一口气,“要知道,哪怕乌姆里奇拿来惩罚学生的羽毛笔,还要在课后把学生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呢。他居然在课堂上——”

    那些因为上个学期在盥洗室里被咒语击中后去不掉的伤疤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然呢?你以为他是什么人?难道你觉得他会特地找一个假人出来当做教具吗?”德拉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痛苦仿佛都被具象化。

    沉默了一瞬,埃斯特拉靠着书架,手垂了下去。“这就是他要你学着做的事,对不对?”她想起了假期里父母和她透露过的那些话,看着德拉科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你和他们一样,面不改色地惩罚别人,才算是合格了。”

    德拉科伸出来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握成了拳,又垂回了身侧。他动了动嘴唇,但是什么也没说,避开了埃斯特拉的视线,显得有些狼狈。

    她合上了书,手指抚过老旧的皮质封面上一道边缘外翻的陈年划痕。

    “几年前告诉我不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人是你,难道你没有预料到这些吗?”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德拉科的侧脸,不管他是不是执意扭着头,“我以为我们讨论得够多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你的下场会比隆巴顿更惨。”德拉科终于转过头,双手扶住埃斯特拉的肩膀,“你只能看着,明白吗?”

    埃斯特拉倔强地看着他。她很少表现得这样执着,德拉科似乎被她的眼神烫了一下。“如果我出于兴趣愿意研究黑魔法,我会的。这也不是破天荒第一次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不能被强迫、被要求着去做什么事。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的灵魂,不能成为一具只知道听命令的、被他驱使的阴尸。”

    德拉科长久地看着她,眼神中夹杂着纠结、懊恼。埃斯特拉觉得眼眶发酸,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里面看到了一丝释然和骄傲。

    “我等你说这些话很久了。”他突然把她拥进怀里,在耳边低低地说,“你讨厌乌姆里奇,讨厌强权,不愿意看到涉及到人命的争斗,当然也不会愿意加入他的阵营。就算你会做什么事,也只是因为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

    “我知道你不像其他人那么冲动,但你肯定也忍不住什么都不做的。”德拉科放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埃拉,卡罗兄妹现在就是黑魔王在霍格沃茨的眼睛和耳朵,就好像五年级乌姆里奇之于魔法部。如果你真的被他们盯上,你在魔法部工作的父母,可没有那么容易脱身的。”

    图书馆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极低的交谈声,埃斯特拉看着德拉科,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慢慢地眨眨眼睛低下了头。不是因为抗拒他苦口婆心的劝说,而是被他言语里透露出的其他意思震惊到。

    “我没有打算做什么——”她想起了莱拉的劝说,摇了摇头,“我知道公开反抗的下场是什么。我只是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对我的同学下手罢了。”

    “我知道。但是‘不做什么’在他们眼里等于‘不配合’,再往前一步就是‘反抗’。”德拉科把她手里的书接过来,“你要自己掌握尺度。”

    埃斯特拉拉住他的手腕。“我以为你会骂我一顿,然后要我看清局势。”

    或者更进一步。毕竟以学业为重这样的托辞最多也就能撑这一年。

    “没能和你见面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德拉科拉着她出了图书馆,穿过走廊来到庭院里,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用了一个静音咒确保谈话不会被偷听,揽着她的腰一起坐下,“你就是这样的性格,其实一直没有变过。前两年你似乎变了,也做了很多事,可仔细想一想,全都是因为我。”他摩挲着埃斯特拉手上的戒指,“我爱的就是那样的你,不被权力驱使、为自己而活、自由自在。你就该听从自己的内心,做想做的事的。”

    过去的十七年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埃斯特拉眼前闪过。家庭教育给了她对大多数事情的基本认知和首要原则,可是在分院帽在她的头顶念出了“格兰芬多”的那一刻起,也许不够明显,但总有一天,那些特质会显现出来:那就是在面对她最讨厌的,用强权和家人的安危裹挟她无差别对所有人挥起魔杖的时候。

    “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但是结果是我让你不得不去做你不想做的事,还为此受伤了。”德拉科隔着袍子和衬衫袖子轻轻抚过埃斯特拉的小臂,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愈合但是又没完全消去的疤痕,“是我对你太没有信心了。你其实比谁都在乎你爸爸妈妈,在乎我,就算做什么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所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埃斯特拉就倾身过去,捧住他的脸吻住他。

    “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站出来公开反抗。”她抵着德拉科的额头,声音放得很轻,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的——无论我想做什么,我都会一个人承担后果。”

    德拉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话。”他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说过要保护你,那就不会要你一个人横冲直撞的。”

    “你说话就像我妈妈。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立刻冲出去做点什么?”埃斯特拉仰着头做了个鬼脸。说出这些话就像在心里下了一场春雨,让刚刚长出的新芽又高了一点,现在成了一株幼苗,多了几片叶子。

    “因为你憋着这些话太久了。”德拉科松开手,专注地看着她,“有时候被压抑太久了,冲破枷锁的一瞬间就会冲动甚至走向极端。也是我之前太——”

    埃斯特拉打断了他。“不是你的错。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放心吧,我只是想明白了道理,还没到能去做什么的程度。”

    回到图书馆预习了一会下午的课程,他们两个就一起去礼堂吃午饭。埃斯特拉注意到纳威·隆巴顿的肩膀上的那道伤口没有太多好转的迹象:周围的血迹虽然被清理掉了,但还是露着一道深深的暗红,仍然渗着血。

    不清楚阿米库斯·卡罗用的是不是普通的刀砍咒,但似乎是一些庞弗雷夫人的药剂都不能立刻解决的。要知道,连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抓伤她都能处理。

    教师席上,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卡罗的小眼睛不停扫视礼堂里的学生,大多数的教授都面露怒容,斯拉格霍恩不停用怀里的一块小手帕擦着额头的汗。而坐在校长位置上的斯内普表情冷淡,似乎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里。

    埃斯特拉和潘西、布雷斯打了个招呼就坐回到格兰芬多长桌,拿了一块煎鸡肉,翻开了早上从有求必应屋拿到的外新内旧的魔药课教材。在活地狱汤剂那一部分,用倾斜的、很难辨认的字体写着对瞌睡豆的处理方式和搅拌方法。

    她放下了自己的调羹。这本书应该就是哈利·波特上学期魔药成绩飞速提升的原因了,上面有着来自“混血王子”这个学生的批注。往后又翻了几页,埃斯特拉发现除了魔药批注,空白的页边还偶尔写着几个她不熟悉的咒语,没准是书的原主人自己发明的。

    直到在后面的某一页空白处,写着“神锋无影对敌人”。

    “那个咒语是斯内普自己发明的”,埃斯特拉想起哈利·波特在火车上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本书有很大的概率就是斯内普教授上学的时候用过的课本,所以他认出这个咒语之后很可能会和波特要课本,于是波特把它藏起来了。

    她决定把一些笔记誊抄下来就把书放回有求必应屋,或者还给斯内普教授,现在已经成功地坐进了校长办公室。

    埃斯特拉把那本课本放回包里,翻开了算数占卜的教材,右手搅拌着自己冷掉的牛尾汤,突然停下了动作。在五年级的时候,乌姆里奇想要进入校长办公室,可是没办法通过。是邓布利多没有料到过斯内普的做法,所以这一次没留下这样的魔法吗?还是斯内普比那女人更极端,有其他通过石兽的办法?最主要的,坐在已故的、被他亲手杀死的邓布利多的肖像之下,他真的没有一点负担吗?

    他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呢?尽管他是高超的大脑封闭术大师,可是邓布利多这样的巫师会因为轻信旁人而将自己的性命都丢掉吗?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来,“诺里森。”

    她合上算数占卜的教材,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金妮·韦斯莱火红的头发一下子点亮了埃斯特拉的视线,正坐在她身边原本的空位上。

    “有事吗?”埃斯特拉问道,还有点疑惑。她和金妮·韦斯莱自后者进入格兰芬多学院说过的话不超过两句,甚至可能从来没有说过;她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一个韦斯莱、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成员。

    “你知道怎么治纳威肩膀上的那道伤吗?”她低声问道。

    “怎么想到来问我?”埃斯特拉平静地反问,几乎没有动嘴角。

    金妮·韦斯莱干脆地说,“那道伤和去年在卡罗兄妹脸上留的很像。而且,罗恩说过你救了比尔。”她把肩膀上的头发甩到背后,“如果你怕惹麻烦,没关系,把咒语写下来,或者告诉我去哪里找就行了。”

    埃斯特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教师席上注意力没有固定在这个角落的卡罗兄妹,弯腰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羊皮纸,用魔杖敲了敲,上面浮现了一个咒语。这是假期里她闲来无事,根据记忆里斯内普在她受伤之后用的那一个,找了几本书之后、又问过她父母,自己研究出来的,效果很好。

    “治好了就先安静一段。有些事私下做就行了。”她站起身来离开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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