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中的光

    除了黑魔法防御术和还没有开始的麻瓜研究,其他的课程居然保持了惊人的平静。授课的教师们最大程度保证了关上那道教室门后学生的安全和教学的质量,特别是在七年级的内容本身就更为复杂时,更繁重的课业好像就能让人短暂地逃避门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埃斯特拉也顺势将自己沉浸在知识里,在图书馆关门之前抱着厚厚一摞书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谢谢您,平斯夫人……对,我知道我还有两本书没有还回来,很快的——不,我发誓我没有弄坏或者弄丢它们!明天,明天——我保证!”

    在平斯夫人锐利的视线和对于她没能在规定时间内还书就又要借走一堆的质问,她只得一边不断道歉一边登记,最后点头哈腰地抱着好几本大部头从图书馆里走出去。在她身后,图书馆的所有灯都被一盏盏关掉,走廊里一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尽管新校长在开学时没有反复强调过,但是开学第二天就能明显感到,几乎所有学生都一夜之间不再走廊逗留了,哪怕才刚刚八点。

    “谁在那?”就在埃斯特拉艰难地走出去几步之后,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来。

    是阿莱克托·卡罗。她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转过身,只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判断自己没认错就收回视线,只盯着与她视线平齐的一本书的书脊,避开更多的视线接触,“卡罗教授。”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哼?”她和他哥哥一样,有着如出一辙的驼背、面团一样的脸和小绿豆眼,神色阴狠,语气恶劣,埃斯特拉注意到一道还有一道伤疤从她耳后延伸到脖颈处,无疑让她本就不和蔼的面容更多一丝骇人。

    “图书馆八点钟闭馆。我正要回公共休息室,教授。”埃斯特拉平静地说道。

    抱着一大摞书籍并不轻松,肩膀还被背包带子压得更痛,她有预感自己会逐渐失去周旋的耐心。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莫名被叫住的原因:大部头挡住她的脸,胸口的院徽并没有被挡住——

    只不过有人比她更快地开口了。“她是诺里森家的。我送她回去就可以了。”一个冷淡得陌生、但又十分熟悉的声音开口了。伴随着走近的脚步声,一双手接过了她怀里的一大堆书本,“如果你觉得这个时间不该在走廊,那就让校长调整一下图书馆闭馆时间,或者明确提前宵禁。”

    遮挡物一下被挪开,手上轻松不少,埃斯特拉的视线缓缓上移,越过银绿相间的领带和熟悉的领针看到了德拉科的脸,面色冷淡又疏离,让她忍不住困惑地眨眨眼。

    晚饭后德拉科被人叫走,没法陪她一起去图书馆,原来是在这。

    “原来是你啊。”阿莱克托咧嘴笑了,努力让自己听上去温和一些,但却只让人更加毛骨悚然,“昨天检查的时候没看清楚,原来诺里森家的小女儿在格兰芬多。要不是你父母还算用心,这可不是什么加分项。”

    埃斯特拉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德拉科却似乎用完了他的耐心,“她和我一起做事的,黑魔王知道,不用你担心。没事的话我带她回去了,顺便还能帮你抓几个违纪的格兰芬多呢,教授。”他冷淡地点点头,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拉住了埃斯特拉的小臂,轻轻捏了一下,“走吧。

    转过一个弯,确定没有人跟在后面,他才松了一口气,放开埃斯特拉的小臂,牵住她的手,脸上的淡漠一扫而净,满满都是担忧,“下次如果我没和你在一起,一定早一点回去。”

    “欠了两本书忘记还,和平斯夫人多解释了一下,晚出来几分钟而已,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埃斯特拉从德拉科怀里又拿回来两本,摇摇头让他别担心,“你不方便的话就别总是赶过来了。我妈妈跟我说过了,神秘人……希望我盯紧格兰芬多。”她声音低下去。

    听到“神秘人”三个字,德拉科的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然后撇撇嘴,想要掩盖自己的情绪。“他肯定是觉得你的同学里谁的家长会帮忙藏着波特了。”

    埃斯特拉点点头,声音放轻,音量只比两人的脚步声大上那么一点点,确保只有德拉科能听到,“我爸爸说魔法部已经对那些重点人物的家里重点监视了。可问题是,像韦斯莱、穆迪、布莱克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会被盯上呢?波特也肯定知道这些明面上的人一定会被监视,不可能联系他们的。”

    德拉科不置可否。他又叹了口气,把话题带回到学校,“你如果不想做,就想个办法搪塞卡罗。之后都尽量和我待在一块,要是被他们两个问起来,就说我们在一起监视可疑的格兰芬多。”

    “怎么这么像五年级的时候。”埃斯特拉听着这些如出一辙的安排,想起了乌姆里奇的“调查行动组”,不知道应不应该笑,“潘西和布雷斯也被要求了?”

    “他们默认斯莱特林的所有人都已经为他所用。”德拉科低声说,“要我说,这想法可不怎么聪明——我看他们两个可不像克拉布和高尔一样感兴趣。这和以前拱火扣分可不一样,真的抓到什么人,可能是闹出半条人命的事。”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右手。幅度很小,但毕竟是牵着手,埃斯特拉还是察觉到了。她靠得离他更近了一点,轻轻摩挲了着他的手背安抚着。

    德拉科像以前一样,送她回了格兰芬多塔楼。胖夫人却透过肖像安静戒备地看着他,直到埃斯特拉接过了他手里的书,又看着他的身影穿过各个方向的楼梯慢慢消失的时候,胖夫人才接受了她的口令,露出了身后的洞口。

    原本还在气氛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的公共休息室里在意识到她回来之后的片刻之间就变得安静下来。壁炉边的高年级警戒起来,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施恶咒一样。角落里的低年级见他们突然安静下来也不敢说话,低下头去补作业。

    埃斯特拉也不当回事。只是可惜,她还挺喜欢壁炉边的那把扶手椅来着,那是只有所有人都去看魁地奇比赛的时候她才能坐一上午的位置。

    “诺里森!这个——谢谢你。”纳威·隆巴顿突然站起身,递给她一卷羊皮纸。

    她发现这是之前给过金妮·韦斯莱的那张。“没事。有用吗?”

    “已经没事了。”纳威摇了摇头。他被咒语连带着割开的校服也都换掉了,看上去是好多了。他看看身后的人又看看埃斯特拉,好像还有话要说似的,脸绷得紧紧的,但是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保持着欲言又止的神色,点了点头,就又回到了壁炉前的那张桌子边坐下,和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

    信任是一把双刃剑,特别是面对精通摄神取念和大脑封闭术的人的时候。不被格兰芬多的大多数人信任是件好事,她可以在暗处自己决定要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不用担心枪打出头鸟连累德拉科或是校外的父母;与此同时如果真的有人,像金妮·韦斯莱,对她求助,她也不会被第一时间怀疑——先入为主,是几乎所有食死徒的通病。

    她回到女生寝室。这里空无一人,除了一反常态躺在笼子里的塔菲。

    埃斯特拉翻开从图书馆的禁书区借回来的书。在《至毒魔法》里能找到阿米库斯·卡罗在第一节课上提到的大部分黑魔法,以及作者在卷首语提到的关于魔杖木材和杖芯在黑魔法的使用上的评价——

    “魔杖是否适合施展黑魔法,至少部分取决于其芯材;龙心弦、凤凰羽毛和狼人毛发被认为适合,而独角兽毛魔杖很难施展黑魔法。此外,苹果木制成的魔杖与黑魔法搭配效果不佳。”

    她的魔杖是苹果木加上龙心弦,德拉科的却是独角兽毛杖芯。

    深吸一口气,埃斯特拉疲惫地往后翻了几页。适不适合又怎么样?就好像这种事真的能由他们自己决定一样。出于兴趣做黑魔法研究是一回事,然而这些钻研出来的结果最后会被怎样利用,只有掌控他们命运的人做主。

    等到外面的声音小了下来,陆陆续续有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她合上了书收到自己的床头柜里,拿出了古代如尼文需要翻译的文章继续读了起来。

    过于专注功课转移自己在其他事情上的注意力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上午的魔咒课上关于防水咒的自由练习里,埃斯特拉因为不够专心,咒语只起了一半的作用,不少模拟下雨的雨滴还是透过头顶的云朵浇到她的衣服上。

    “怎么了?”潘西吓了一跳,对她用了一个烘干咒,“你不是早就会了吗?”

    好在魔咒课一贯充满窃窃私语,是最适合聊天走神的课堂。

    “没什么,我太困了。”埃斯特拉闭上眼睛,整个人埋在德拉科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昨晚一直在写古代如尼文的作业,今天还有从来没上过的麻瓜研究……早知道今年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来学校了。”

    德拉科任由她贴着,随手施了一个成功的防水咒挡在他们头上,轻轻拍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好像是哄小朋友睡觉一样。

    两节魔咒课以后他们一起去礼堂吃午饭。中午送信的猫头鹰和早上相比并不多,于是埃斯特拉轻而易举就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两只——

    “你爸爸居然用魔法部的猫头鹰给你送信。”德拉科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旋即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担心会有人偷看。他亲自送信应该可以免了检查。”

    埃斯特拉犹豫了一下,取下信件后让猫头鹰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坐到了斯莱特林长桌,德拉科的身边。马尔福家的艾尔塔宁也带着包裹过来了,她从德拉科的猫头鹰坚果里抓了一把塞给魔法部的信使,就拆开信件放在膝上读了起来。

    “亲爱的埃拉:

    开学第一天,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们很少在开学一两天就给你写信,只是情况特殊,我们无法不担忧,迫切地想要知道你的消息。

    当然,我也知道你一定想尽可能了解校外发生的事情(你妈妈对此持保留态度,不过我想那是她在神秘事务司工作的本能),所以才用上了这种保密手段。”

    读到这里,埃斯特拉一翻手腕,察觉到羊皮纸上的魔法气息。只有诺里森家的人才能看到这封信,其他任何人拆开看都只会是一张简短的寒暄罢了。她四下看了一圈,德拉科会意地调整了一下角度挡住她,于是她重新低下头。

    “还记得你提到过的蒙顿格斯·弗莱奇吗?他上个月初趁着魔法部的混乱跑了,我一直都没找到这个人。不过误打误撞,后来发现原来他是用一个挂坠盒贿赂了乌姆里奇(当然不是你说的粉红蝴蝶结)。那东西还是布莱克家的,看来他确实是和凤凰社有交情——不然怎么能从布莱克那偷到这个东西呢?开学第一天,布莱克作为哈利·波特的教父被严密监视,我刚好在部里,把东西还给了他。看起来他很重视那东西,急得不行。

    但我也只是把这些说给你。具体要如何自处,是你自己的选择。因为我注意到书房里1890-1891年的塞巴斯蒂安·塞罗案的卷宗被动过了,不得不再次提醒你:黑魔法对心灵的侵蚀是不可逆的。如果你出于兴趣研究没有问题,但如果研究得太出众以至于被其他人发现这些天赋,就再也没有‘适度’这一说法了。

    希望圣诞节见到你时,你在你选择的路上,正走得无拘无束。

    永远爱你的,

    爸爸妈妈”

    埃斯特拉仔细地把信卷起来,收到了包里,这才开始吃午饭。一抬头,她就发现潘西正在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遇到她的视线也不躲,反倒放下叉子清了清嗓子,“之前在火车上你睡着了,现在我得问问——什么时候的事?”

    潘西的手指指着她和德拉科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有一点点埋怨。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她生日那一天。”德拉科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覆在埃斯特拉的上面,十指紧握,“不是瞒着你们,实在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跟你们说。”

    那天的场面又在埃斯特拉的脑子里浮现出来,让她忍不住心痛了一下,握紧了德拉科的手。“不是早晚的事嘛,还这么惊讶。这段时间本来也不适合用来办什么典礼,而且也暂时只是我们两个的决定——”

    “说什么傻话!”潘西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时候,都得有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更何况是我们埃拉!听好了,订婚就算了,但是婚礼上我要做伴娘,所以你可不能把这一步省了,我还等着接你们的捧花呢!”

    布雷斯撑着头笑。“可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婚礼,她就不能做伴娘了。”

    “这种规矩我才不在乎,我们的婚礼上她也必须是我的伴娘,敢不同意你就等着吧!”潘西气势十足地宣布,“当然,如果接不到捧花,我是不会嫁的!”

    这是以前的玩笑话。在懵懂的年纪里,女孩子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假设:要不要同一天办婚礼,这样就不用请伴娘、如何确保新娘在不用咒语的情况下,向后丢捧花的时候能准确地落在某个人的手里,甚至是干脆谁也不结婚。

    埃斯特拉忍不住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伏在德拉科的肩上,脸上都升起热度;德拉科无奈地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给她顺气。

    尽管他们讨论过未来,讨论过工作和生活,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朋友们的环绕下谈论起一场有实感的、需要仔细策划的婚礼仪式。长久的阴霾第一次被她抛在一边,关于伴娘捧花的话题让埃斯特拉觉得自己像是喝了酒,快乐得飘起来。

    世界上仍然存在婚礼这样平凡的事情,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同时也令人感到美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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