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与反击

    九月一号那一天,埃斯特拉跟着父母穿过国王十字车站九号、十号站台之间的墙壁,来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深红色的火车停在铁轨上,每一节车厢门边都站着一到两名成年巫师,学生们在他们面前排成一列。

    “检查他们的血统证明,还要确保哈利·波特和他的同党没有变成别人的样子混在里面。”菲利克斯低声说,拉着埃斯特拉越过队伍走向前面的车厢。

    埃斯特拉看到马尔福一家并没有排队,正站在其中一节车厢的门边,看到他们过来,转过身打了个招呼。“你也来了。”卢修斯偏了偏头示意,“打过招呼了。一会让两个孩子坐在这节车厢吧,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辛苦你们。”菲利克斯点头道谢,又对他身后的两个人克制地点了下头,语气平静疏离,“也麻烦你们了。”

    走得近了,埃斯特拉发现原来他们两个就是在天文塔上那天晚上的两个食死徒,阿米库斯和阿莱克托·卡罗,面色阴沉凶狠,男的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伤痕,大概是刀砍咒留下的痕迹;不怀好意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轮番扫过。

    “我以为你在魔法部很忙呢,诺里森。”男食死徒意有所指地说,“不过,要是你肯对黑魔王表现得再忠诚点,他也不会叫亚克斯利和卢修斯两个人盯着你了。”

    菲利克斯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地说,“我只做好我能做的分内之事就好了。他觉得魔法部很重要,所以派了信任的人来监管,天经地义。我能力有限,人多一点,能更好地为他办事,一切也都轻松一点,不是吗?”

    阿米库斯·卡罗脸上的阴狠变成了嘲讽。“你还是这样,没什么上进心,是吧?”他的视线转向了埃斯特拉,咧嘴笑了,“希望你的女儿能比你懂点人情世故。”

    埃斯特拉一直垂眸避开他们的视线。话题突然被带到她身上,下意识就想抬起头,但是德拉科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挡在了她面前。“都检查得差不多了吧?没有别的事我带她先上去了。”说完就拉了她一下,护着她先进了车厢。

    “你们两个都照顾好自己。”莱拉隔着车窗拥抱了一下女儿,嘱咐道。

    父母们没有过多逗留,帮他们放好了行李就先行离开了。埃斯特拉扭头看着父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终于收回了视线,关上了车窗,照例打开塔菲的笼子,连猫带着垫子一起抱出来放到座椅上。

    包厢外时不时有人沉默地走过,但几乎没有人的脸上是喜悦的神情。往年的返校火车上叽叽喳喳的交谈寒暄也都没有了,学生们低着头快速走过。有些返校生甚至已经提前穿上了校袍,大概是希望胸前的斯莱特林标志能让他们在检查时快点通过。

    “这就是我们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了。”埃斯特拉收回视线,“你说今年还会有s考试吗?我猜魔法部的招人要求会不一样了。”

    德拉科愣了一下。“要回学校了,埃拉。你不用每句话都这么小心了。”他低声说,把埃斯特拉整个手包进了手心里,“这肯定不是你现在在想的事。”

    埃斯特拉下意识地动了下手指。沉默了地看着写满了关切的浅色眼睛,片刻后她垂下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很少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爸爸说话。如果不是怕他们在学校要我好看,他是不会任由别人嘲讽的。”她抬起头来,继续轻声说,“我现在更能理解你了。如果是我,也会抓住哪怕一点点的机会。”

    “埃拉。别做傻事。”德拉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低声说。

    “我不会的,放心吧。”她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底一丝郁结,重新抬起头,浅浅笑了一下,“爸爸妈妈嘱咐了我一个假期,不要主动和他们起冲突。我不会的。”埃斯特拉低声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是为了反复强调提醒自己一样。

    十一点钟,火车准时从站台出发,逐渐加速着穿过田野山岭,窗外掠过熟悉的景色。能够远离一些事情、不用担心随时有人来到家门口、不用小心挑拣着能说和要隐瞒的话让埃斯特拉前一个晚上辗转难眠,终于可以和德拉科见面的欢喜让她睁着眼到天亮,因此火车晃荡着前进出去没多久,她就感到一阵困意,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泪花。

    “困了?那就睡一会。我会让他们别打扰我们的车厢的。”德拉科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埃斯特拉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想起什么。她立刻站起身,踮着脚拉开行李箱,拿出魔杖轻声念了一句“向日葵飞来”,一束盛开的明媚黄色花朵立刻飞到了她手里。

    “好了,我答应要让你看到的。”她把花束塞进德拉科的怀里,便安下心来,倒下躺在了他腿上,“昨天晚上基本没睡……到学校了再叫醒我好了。”

    闭上眼睛,她听到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在了桌子上,又伸出了手,温柔的替她理好了发丝,指骨轻柔地抚过脸颊,低声说了一句“睡吧”。

    火车车轮在铁轨驶过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埃斯特拉睡得并不是很踏实。隐隐约约有人拉开了包厢门,她听到了德拉科的说话声音,但是涣散的精神和沉重的眼皮实在是不足以支撑她坐起来,从德拉科没有叫醒她,也可以判断不是很重要的事——大概是潘西和布雷斯来打了个招呼吧。

    等到埃斯特拉醒来的时候,车顶的灯已经亮了,窗外的天色全都黑了下来,霍格沃茨城堡的轮廓却依然清晰可见。

    “你醒了?”德拉科伸出手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遮挡直射下来的昏黄灯光,“时间刚刚好。是时候换上校袍了,我们很快就到。”

    “我在路上听到你和什么人说话来着。是潘西和布雷斯吗?”埃斯特拉站起身来,德拉科已经帮她把校袍拿了出来搭在手臂上,展开递给她,她直接套上,整理了一下头发,绑了一个松散的马尾。

    “他们来了一次,看到你在睡觉,就走了。顺便问了一下这个的事情。”德拉科换上了校袍,别上领针,举起戴着戒指的左手示意了一下,“后来又来了一波人,来检查。我让他们直接走了。”他克制地补充道。

    恐怕是最后一次搜查,严防哈利·波特溜上火车,回到学校。埃斯特拉觉得这没有任何意义,明知道伏地魔已经掌控了学校还回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把塔菲装回笼子里。

    过了几分钟,火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边。埃斯特拉看着德拉科的胸口,“你的徽章呢?各种各样的。”她指了指他斯莱特林院徽旁的空位。

    德拉科低头看了一眼。“都交回给斯内普教授了。”他低声说,“假期的时候在庄园见过他几次。而且这个学期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他和卡罗兄妹会全权负责管理所有学生——”

    埃斯特拉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她轻轻勾住德拉科的手,和他一起顺着队伍走下火车,来到站台上,一起走向霍格莫德车站外那条被雨水冲刷过的黑乎乎的街道,准备找一俩没有马拉的马车。

    然而,这里停靠的马车前面不再是空的了。辕杆之间站着一些动物,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紧地贴在骨架上,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们的脑袋很像火龙的脑袋,没有瞳孔的眼睛白白的,目不转睛地瞪着。在肩骨间隆起的地方生出了翅膀——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看上去似乎应该属于巨大的蝙蝠。这些动物一动不动,静悄悄地站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显得怪异而不吉利。

    “德拉科——”她捏了捏德拉科的手指,在他俯下身时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是我疯了,还是马车前面真的有动物在拉车?”

    德拉科正打算把她扶上了马车的手顿住了。

    “你怎么能看到它们?”他的声音里透露着一点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不知道。就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明明以前都是隐形的。”埃斯特拉被德拉科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声说道,“它们是什么?”

    “夜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五年级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上讲过。”德拉科的视线从那动物身上转向埃斯特拉,浅色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挣扎,“你在这个夏天里,还经历过什么人的死亡吗?”

    埃斯特拉艰难地避开了他的注视,但她的神态已经足够明显了。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将她扶上了马车,跟着坐到了她身边。

    他握住了她的手。很难说他们两个谁的手更冷一些——“你没有说过那天晚上你也在。这不可能,他们封住了楼梯,只有——”马车缓缓向城堡驶去,德拉科低声说道,手指发抖,“只有——”

    “但是你有这个。”埃斯特拉翻过手,握住了德拉科的手腕和上面她一直没有收回来的皮质手环,“我——对不起。那是属于诺里森家的一个古老咒语,我的魔杖会为我引路,但是只有我能看到。它会指引我走向你,除非太远了。”

    车轮压过雨后的小路,夜骐的蹄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德拉科盯着手上的手环。“是因为亲眼所见,所以才害怕吗?”他轻声问。

    埃斯特拉看着越来越近的霍格沃茨城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记得二年级密室打开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因为我做了什么,我也会被那样带进密室,尸骨无存。我体会到了。”

    “可能正因为害怕,才既犹豫要不要答应你,又觉得怎么都不能留你一个人。”

    “我不知道该感到荣幸还是后悔,埃拉。”德拉科低声说,“但我一定会尽力保护好你的。相信我,尽管这句话现在听上去太空洞了。”

    马车缓缓停下。他们两个跳下马车,和人群一起穿过橡木大门,走向礼堂。礼堂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新生们面露恐惧吗,站在礼堂最前面,等待着新校长——坐在正中央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先发表讲话,然后再进行他们的分院仪式。

    格兰芬多长桌不复从前的热闹。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根本就没有出现,埃斯特拉猜测因为他们的麻瓜出身;再加上少了话题中心的三人组,一时显得十分冷清。这时候再坐在桌尾就会显得突兀,加上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她第一次选择了长桌中间左右的位置,尽管和其他人仍然隔着几个空位。

    斯内普的开学演讲就像他的魔药课一样惜字如金。埃斯特拉托着下巴盯着干净的餐盘,思绪飘出了礼堂。

    她总要找个机会再去一次有求必应屋,拿回忘在那的如尼文词典和夹在里面的几张从家里抄来的、及其危险的旧书。还有她在那里看到的可笑男巫上的冠冕,上面充满了黑魔法气息,如果可以,也许可以拿给她父亲——

    还有黑魔法防御术。埃斯特拉看了一眼教工席上的卡罗兄妹,又低下头。

    晚宴结束后,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破天荒地由麦格教授亲自带回了塔楼。尽管她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的神色却疲惫而坚定:就好像五年级时面对有整个魔法部撑腰的乌姆里奇时不曾退却,她们的院长会勇敢地保护所有回来的学生,哪怕这一次要面对更为可怕的敌人。

    “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麦格教授一走,纳威·隆巴顿就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在过去的六年里一向显得笨拙的男孩有着和院长相似的坚定神色,“迪安没办法回来了。哈利、罗恩和赫敏在校外想办法打败神秘人。我们在学校的人也要尽我们的力量反抗斯内普和食死徒卡罗。”

    附和他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激愤神情。埃斯特拉想起五年级时那个被告发的学生集会,潘西后来带着人搜查的时候找到过一张名单,被德拉科收起来了——他们给自己起名邓布利多军。

    看来这个集会总会在霍格沃茨陷入混乱的时候成为自发的护卫队,反抗容不下其他信仰和旗帜的□□者。他们是哈利·波特的朋友们,在他五年级一整年的言传身教下,永远不会在面对糟糕的现状时做鸵鸟保持沉默,而是会勇敢地反抗。

    埃斯特拉想起了她母亲说过的话。

    “在别人为什么权益抗争的时候,哪怕不如他们勇敢,也最好不要泼冷水。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坐享他们抗争来的成果。”

    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回到了女生宿舍。

    隔壁属于赫敏·格兰杰的床空空如也。在现在的世道,麻瓜出身或者跟着哈利·波特一起逃亡哪个更糟糕一点让人猜不透。

    第二天一早,埃斯特拉早早起床,换好了衣服就先离开了格兰芬多塔楼。不光公共休息室是安静的,整个学校也没有一点声音。她来到八楼走廊,这里已经被修复完好,连一点碎石块都没有剩下,仿佛那一晚没有发生过。

    她在挂毯对面的空白墙面前来回走了三遍,直到熟悉的门逐渐浮现出来。

    因为在这里花费过整整一年的时间,一堆一堆的高耸杂物显得没有那么杂乱无章。埃斯特拉很快就找到了消失柜,在它附近的另一个表面起泡的大柜子顶上找到了她妈妈拿给她用的旧古代如尼文课本,里面还夹着手写的羊皮纸。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了。男巫的破半身像原本是放在消失柜旁边的,锈暗的冠冕被德拉科踢了一脚掉在了地上;现在他们摆在这个柜子上、她的课本旁边,就好像是为了用它做个标记一样。

    埃斯特拉抽出魔杖指着柜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打开了柜门。

    里面只有一个笼子,里面的东西看上去早就死了,已经是一副骨骼;在笼子后面还有一本书——她把书拿出来,原来是《高级魔药制作》,看上去还很新,但也只是看上去;里面的书页有明显的年代痕迹,全都是各式批注。

    有趣的是,扉页上写着H·P,封底却写着“本书属于混血王子”。埃斯特拉把这本书和自己的如尼文词典一起拿在手里,走出了有求必应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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