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想试图告诉我们凶手是谁？”韩尧突然道。

    “一个说出‘你不要走’的女鬼......”陶晓年摩挲下巴，“嗯，有可能。”

    “但是，那个‘你不要走’中的‘你’，指的会是谁啊......”韩尧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你啊，你当时不是说了和她同样的内容吗？”陶晓年表情无辜。

    韩尧看上去像快被吓哭了。

    “你家里居然有六套房子？”就在此时，林征的注意力忽然跑偏。

    “是啊。”陶晓年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搬到别的房子里？毕竟你的隔壁可是一套凶宅。”林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六套房子都被出租出去了啊，再说我从小在这房子里长大，有感情。而且——”陶晓年挠挠头，“实际上我真的没有听到过这房子里闹鬼的声音，包括但不限于——”

    韩尧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再一次保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行了，说再多也没用，等天黑吧。”林征说，打算去调整各个摄像头的方位。

    “天黑之后呢？”韩尧问。

    “等女鬼出现，询问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尽量帮她完成，让她尽快进入转世投胎的程序。”林征忽然回头看着韩尧，“我刚刚的薪酬条件你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意见的话我就重新拟一份合同了。”

    韩尧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你拟吧，毕竟我找了这么多人，就你看上去还算靠谱......”

    由于大家都默认鬼只在半夜出现的事实，所以当安静下来各玩各的时候，那于寂静空间中忽然响起的卫生间冲水声如同一颗炸弹在三人耳旁炸响。林征还好，陶晓年和韩尧几乎从沙发窜到房顶上，然后一拥而至到林征身旁，挤得他差点窒息。

    “我的老天鹅！大白天也会闹鬼吗！”韩尧欲哭无泪。

    林征努力从两人的体重压制中解救出自己，松了松脖颈，起身朝卫生间走去，“我去看看。”

    “大哥！小心！”韩尧和陶晓年分别伸出一只手，一脸悲壮地望着林征高大挺拔的背影，就好像后者是扛着枪上前线打鬼子，而不是去卫生间看看马桶冲水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林征握住门把手，忽然又松开——门把手是温热的，而在过去的半个小时内，他们三个人并未使用过卫生间。

    他动作一顿，韩尧心底就发慌，急忙问，“有啥问题吗哥？”

    林征回过神来，“没什么。”然后推开了门。卫生间里没有窗，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头顶那盏小小的节能灯。开灯之后，林征细细打量了下卫生间四处，狭窄的空间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又走到马桶旁，打开储水箱盖，检查一番后确认冲水系统并未出现什么问题。他蹙眉站了一会儿，伸手按下冲水键，哗啦啦的水声中，他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两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猛地扭头朝洗手台上方的镜子望去，但里面只有一张眉眼淡漠的脸——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卫生间门被小心推开，陶晓年探头看了看，忍不住道，“别照镜子了，你很帅。”

    林征瞥他一眼，洗了手走出去。韩尧缩在陶晓年身后半米远的地方，结结巴巴问，“有，有鬼吗？”

    “有。”林征淡定道。

    韩尧顿时大惊失色。

    “胆小鬼。”林征说。

    窗外的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黯淡了下去，截止到华灯初上之时，房子里再没出现过异样。韩尧似乎没那么害怕了，甚至和陶晓年交谈起来，并情真意切地表达了对陶晓年一个月房租收入直达两万的羡慕之情，与此同时哀叹自己多舛的命途，尤其是当想起他的年假只剩下五天时间的时候。

    “五天内，必须要将此鬼驱除！”韩尧握着拳头，信誓旦旦。

    下一刻，大门忽然响了下，韩尧立刻缩到林征身旁，瑟瑟发抖，“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大门好像动了下。”陶晓年凝视着那扇陈旧的红色木门，掏薯片的动作滞在半空。

    他话音刚落，大门门把手轻微转动，锁芯发出咔嚓一声。

    “别发出声音。”林征低声道，悄无声息地来到大门旁。门上并未安装猫眼，所以无法察看外面的情况。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大门却悄无声息了，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林征蹙眉，握住门把手猛地将门拉开，楼道里空空如也，只有从窗户里溜进的过堂风呼呼窜过的声音。

    “应该不是贼。”林征将大门重新锁好，回到沙发旁。

    “肯定不是贼啊！”韩尧道，“第一，这套房子被空置那么久，哪个贼会把它设定成目标？第二，鉴于我们这一天一夜的经历，我更倾向于是——”

    “这个鬼下班了。”陶晓年忽然说。

    林征和韩尧齐齐看向他。

    陶晓年解释道，“现在是下午七点钟，一般人们六点下班，除去在交通上花费的时间，到家也差不多七点了。”

    “我的疑问不是这个。”韩尧吞了口口水，“你为啥要说鬼下班了？”

    “我是从征哥那里得到的灵感。”陶晓年说，“他昨晚的那个路径理论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韩尧唰地看向林征。

    林征若有所思，“七点下班，大门响动，那么接下来就是——”他话音刚落，屁|股底下的沙发忽然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上面蹦跶了一下。

    三人同时站起后退，然后注视着还在响动的沙发，大眼瞪小眼，小眼瞪林征，林征表情无辜，“难道你们下班了不先躺在沙发上休息下？”

    韩尧腿软了，“我突然不是很害怕没房子了......比起没房子，还是鬼更可怕......”

    “等一下。”林征说，看着重新归于安静的沙发，“我有个直觉。”

    “什么？”韩尧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他这个直觉跟驱鬼成功有关。

    “这个鬼也很怕我们。”林征笃定道。

    五分钟后，三个挤在睡袋上的男人互相交流了彼此的信息，尤其是林征在卫生间里产生的错觉，“你看，因为马桶突然冲水，所以你们感到害怕。然后我去检查之后按下冲水键，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注视我，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所谓的‘鬼’也在疑惑为什么马桶突然自动冲水从而在害怕呢？”

    韩尧扭头看陶晓年。

    “我们一直在先入为主，万一这个‘鬼’其实不是鬼呢？”陶晓年说。

    韩尧看林征。

    林征：“万一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类呢？”

    陶晓年：“你的意思是，这个房子跟某个坐标一致的空间重叠了？”

    林征：“所以我们才能听到奇怪的声音，但其实那声音是从另一个空间里传过来的。”

    陶晓年：“或许等空间完全重合之后，我们就能看到那个发出这一切声音的人了——或者鬼。”

    两人扭头看韩尧。

    韩尧坦然，“故事编得不错。”

    “是不是编的，我们验证一下就行了。”林征说，“一般人下班之后坐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然后会去做什么？”

    “一觉睡到十一点然后去洗澡。”韩尧说。

    “不要用你的角度代入。”林征说，“我们先假设，这个人是这套房子的上一任租户，那么他会在休息一会儿之后去做什么？”

    陶晓年忽然说，“为什么不直接假设成是路小夏呢？”

    韩尧想起那个被活活勒死的受害者，后背一阵发凉。

    “上几任租户都只是被吓得神经衰弱搬走了而已，其实他们的性命并未受到威胁。但是路小夏不同，她是直接在她的卧室被杀害了，如果真的闹鬼或者发生空间重合，那也应该是由于她死后留下的能量太大，导致发生异象——否则你怎么解释刚才那些奇怪的声音呢？”陶晓年说。

    “十八岁的路小夏，是个女孩子，刚下班回家，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林征无缝衔接了陶晓年的脑洞，“然后会去做什么？”

    “做饭。”陶晓年说，“昨晚厨房里不就有人尖叫？”

    “你做饭会尖叫吗？”韩尧问。

    虽然他这么问，但在林征和陶晓年把小板凳搬到厨房的时候，他还是默默跟着过去了。

    没过多久，厨房门口忽然响起一阵若隐若无的脚步声，随后静止不动的厨房推拉门忽然发出声响。其实单听声音会觉得很正常，然而在三人眼中，一动不动的门忽然发出声响是那么的诡异。随后声音停息，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从窗户的位置发出一声油滋啦的响动，随后声音又消失了。

    “做饭。”陶晓年高兴地说，“我猜对了！”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韩尧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这更吓人了好吗！”

    “声音会越来越频繁。”林征说，“结合刚才大门的动静，说明那边的动作也会影响到这边的物质。”

    他扭头看韩尧，“房子你还买吗？”

    韩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要是想买，明天就把房主带过来，让他体验一下房子里的动静。”林征静静道，“然后再压压价。”

    韩尧啊了一声。

    “过完户之后先别急着装修。”林征站起来。

    “为什么？”

    “我要租。”

    “为什么？”

    “为了支持他的直播事业。”陶晓年说，指指林征手机上满屏幕乱飘的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