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

    风雪持续了一整夜,晨光熹微时,特种兵小队回到北岭大本营。

    进入营帐后,李耘脱掉那件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A军大衣,一道审视的目光让他感觉不自在。他抬头看回去,正在打量他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兵。厚镜片下,细长眼睛透着聪慧。

    我认识她吗?李耘不禁在心里问。

    叶兰在他的注视中走近,看向他夹在手臂间的军绿色大衣,问:“A军间谍?”

    “不不不,你误会了。”李耘连忙摆手否认,“我是北岭的村民,这个只是伪装。”

    李耘一把薅过许哲,踮起脚,手臂刚好勾到许哲的脖子,“我和他是一起的,我们误闯进了A军。”

    叶兰的目光在许哲脸上停留片刻。这张脸……一时间,她的脑中浮现出无数画面,眼前这个人似曾相识,却没有一张脸能和他对的上。

    “你也是北岭的村民?”叶兰看向许哲。

    许哲身上穿着新式黑色呢大衣,这在北岭的乡村可不常见,边境条件有限,村民通常用狐裘或羊皮来抵御风雪。而混纺的毛呢料子工艺复杂、保暖效果有限,毛呢大衣在北岭乡村几乎绝迹。

    许哲不像李耘一样战战兢兢,他面色沉沉,像是一潭死水,无论面对什么危险,都不足以将这潭死水搅浑。他从大衣内袋里摸出证件,“我是澜沧市人,来这里是碰巧路过。”

    叶兰扶了扶眼镜,“这么巧,一碰就碰到了特种兵大本营?”

    许哲叹了一声,“运气不好。”

    一名特种兵小跑过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峙,“叶兰姐,我把大伙都带回来了,只是秦哥……秦哥说他断后,让我们先走。”

    “你说什么?”叶兰的镇静一时间烟消云散,“你们最后分开的地方在哪儿?”

    特种兵没料到平时不苟言笑、枯燥得像一本书的叶兰竟也会慌乱,支支吾吾道:“在、在七星桥。”

    叶兰当即下令:“召集a12、a13、b05小队跟我走。”

    特种兵:“不行,秦哥让我们静观其变。”

    叶兰一边往外走,一边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静观其变!”

    特种兵先她一步堵在门口,“叶兰姐,没有秦哥的调令谁都不能走,秦哥他自有安排,如果您执意往外走,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叶兰气笑了,“怎么着?你们是要禁我的足吗?”

    特种兵堵在门口一动不动,礼貌道:“抱歉。”

    李耘躲在角落里目睹了这场内讧,他原以为逃出了A军的魔爪就是万事大吉,却不料S15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意识到得趁早离开这里,最好是在一个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入夜,熄灯假寐的李耘睁开眼,发现许哲不在行军床上,李耘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棉被冷硬,床上的人看来早已离开。

    李耘小声嘟囔:“真不够意思,逃跑竟然不叫上我。”

    他迅速穿戴整齐,将武器别在腰间,摸黑溜出营地。

    凌晨,A军指挥所。

    汪逾不安地坐在办公桌前,不足六十平的套房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空旷,他明明已经把秦昭和纪严飞握在手里了,为什么还是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刀,对他步步紧逼的人到底是谁?

    他不愿意相信穿过防御网的人是下属口中的秦昭,任何一个理智的正常人都不会认为世界上有两个秦昭。

    汪逾往后一靠,无力地跌入扶手椅中。他已经胜券在握,再也没有人会踩在他的头上,可不知为何却提不起气来,愈加强烈的危机感在他心中敲响警钟。

    突然,他后颈一凉,冰冷的金属硬物抵着他的命脉,耳边响起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许知在哪里?”

    汪逾浑浊的老眼瞬间变得清明,他缓缓举起双手,“别开枪。”

    那道声音急躁不安地再次问道:“说!许知在哪里?”

    “你是?”汪逾沉着地反问,只有尾音的轻微颤抖暴露着他极力掩藏的慌张。

    许知……他绞尽脑汁地从庞杂的记忆中提取出这个名字,也许是濒死的恐惧令他灵光一闪,他竟真的想了起来。

    汪逾上位那年,为了扫清A军中的敌对势力,派人从附近村镇中征集一批人培养成间谍,下属把许知带到他面前时,他不屑一顾,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事,下属却露出邀功一般的自信笑容,“总指挥,我拿命担保,你绝对不后悔培养她。”

    下属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这小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她去窃取情报,无论用什么手段,对方都会放松警惕。”

    汪逾勉强答应,他也没指望这个小女孩真能干成什么事。

    许知做间谍后之后怎么样了?汪逾在模糊的记忆中极力地搜索,他一向只关心结果而不关心获取结果的人。许知可能真的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否则他也不会一直留着她的命。

    汪逾隐约想起还有一个哥哥,为了妹妹的自由在暗中替他办事,他们一直用讯息联系。

    “许知,许哲。”汪逾在心里默念,他想通了前因后果。不怪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向来习惯把别人的弱点当做悬在驴面前的胡萝卜,只要驴肯往前跑就大功告成,驴若不跑,一枪将驴击毙便是,谁会在意那根胡萝卜到底是什么。

    “你别冲动,”汪逾安慰道:“我要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妹妹在哪里了,你不是想见到你妹妹吗?放下枪,放下枪我就带你去。”

    许哲紧紧握住枪,就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他将枪//口往前送了送,嵌入汪逾后颈处发皱的皮肤,“想要活命,现在就带我去。”

    物品掉落在地的声音打破死一般的肃杀气氛。

    “谁?!”汪逾惊魂未定地大喊。

    指挥所套房卫生间里,孟溪捡起翻窗进屋时蹭掉在地的枪,死死捂住秦昭的嘴,竖起耳朵听屋中人的下一步动作。

    套房陷入良久的沉默。

    “嘭!”窗户被凛冽的寒风吹开,桌上的机密文件四散飞舞,汪逾苍老干枯的手上汗毛立起。

    发狂的许哲显然没有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以为这是汪逾玩的把戏,扼住汪逾的后颈,“带我去!”

    “去,我们去。”他作势在身上摸索一番,“钥匙不在我身上,你回避一下,我让下属送钥匙过来。”

    孟溪和秦昭趁两人周旋时潜入地下室,谁能想到占地面积不足一百平的平房底下竟如同钢铁迷宫一般。

    高达四五米的金属闸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只听头顶传来一声遥远的枪响,孟溪和秦昭对视一瞬,决定继续往前走,无论是汪逾出事,还是许哲出事,这声枪响势必会引来A军的注意,他们无路可退。

    孟溪从羊剪绒帽沿中取出细铁丝,三两下拆开闸门的系统面板,现在手上没有电脑,只能暴力摧毁系统。

    红线和绿线,到底哪一根是警报线?孟溪的手指在两根线间犹疑,如果剪错了,警报会立刻响起,他们也会遭遇A军的强势围攻。

    孟溪犹豫了三秒,掐中红线,用刺刀一划,铜色线头暴露在空气中,她的心脏停滞了一秒,警报声并未响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擦掉额角的汗,将合金闸门的系统面板拆成一地的零件,最后将两根毫无干系的线头接通,面板闪起噼里啪啦的火花,闸门响起三声报错后往两边滑开。

    通道入口,一个人向他们举起了枪。

    “小心!”秦昭撞开孟溪,在守门人开第二枪之前将其踹翻在地。

    秦昭卸下守门人身上的武器,瞥见他胸口的铭牌:第三兵团团长向野。

    “哟,团长亲自守门,罕见。”孟溪一拳砸晕向野,“睡会吧你。”

    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通道,通道两侧有无数间审讯室。

    孟溪随意拉开一间,像狗一样被栓住脖子的痴傻男人兴冲冲向她扑来,在男人快要靠近门口时,门“砰”地关上,孟溪的手搭在门把上,心往下沉了几分,秦昭的处境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发疯似的拉开一扇扇门,千奇百怪的惨状一一暴露在她面前,可是这些人中没有秦昭。

    “你冷静一点!”秦昭按住她的肩膀,顺势抱住她,“我会没事的,别急,你总会找到我。”

    孟溪眼神空洞,囚犯们的嘶吼像被一层玻璃罩隔绝在耳外,她只能听见自己忐忑的心跳,一颗心坠入虚空,无力地悬浮着。

    秦昭紧紧地抱住孟溪,手掌在她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汪逾不会把我关在普通审讯室,没有高压电和合金环束缚着我,他晚上觉都睡不着。根据我拿到的情报,绝密审讯室有两间,其中一间,他一定会慷慨地留给我。”

    在秦昭冷冽而温柔的声音中,孟溪意识回笼,“是哪两间?”

    察觉到孟溪的呼吸渐渐平息,秦昭放开她,“8402,9031。”

    孟溪抬头看门上的编号,“1152,1153,1154……”两间绝密审讯室应该都在通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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