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

    审讯室的铁门开启,门外两名A军士兵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向汪逾示意,“总指挥,人带来了。”

    汪逾鄙夷地俯视着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纪严飞,舔了下牙,扯紧手中的铁链,笑道:“秦副指挥,睁开眼好好看看,S15特种部队的荒原狼、苍野鹰,落到我手里就是拔了獠牙的狗、拴上脚环的鸟,拔毛取血只需我动动手指,生杀予夺只用我点一点头。”

    秦昭的脖颈被合金环钳住被迫往前伸,双目赤红看向地上的人。

    囚服之下,干瘪的身体像一根枯木,血肉萎缩,只剩下一层干黄的皮裹着佝偻的骨架。

    “唔!”纪严飞剧烈地挣扎,颈环上拴着的合金链条哐当作响,他涨红了脸,声嘶力竭地发声,长期注射药物导致他口舌僵化,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严飞。”秦昭喑哑道,“我来晚了。”

    纪严飞抬起头,昏花的眼里淌出泪,空洞地望着秦昭的方向。

    纪严飞的动态视力和夜视能力远超常人,并且极为擅长奇袭,因此得了个“苍野鹰”的称号。落入A军手中后的几年里,汪逾对他的眼睛做了上千次实验,甚至取出他的眼角膜进行研究和仿制。失明之前,纪严飞已经不太能视物。

    秦昭眼睫湿润,胸腔里闷着一口血气,咽不下也吐不出,“汪逾,你尽可以拿我们去研究,可是有用吗?”他轻蔑地笑道,“没用啊,你所嫉妒的永远得不到,就算抽干我们的血又能如何。”

    “住口!”汪逾攥紧合金链,手背的青色血管像是凸起的叶脉,“我嫉妒?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有的东西,我苦练半生也不得。既然我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汪逾将合金链挽了挽,凑近栏杆,“你说我嫉妒,你告诉我谁不嫉妒?你的老上级易怀慎就不嫉妒?如果他容得下你这匹荒原狼,又怎会与我里应外合。‘’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提前在七星桥岸提前设下埋伏,为什么第三军团那么快就找到你,那是因为易怀慎给我送来了情报。”汪逾笑道:“谁能想到S15的总指挥竟然会对你们特种部队引以为傲的北岭双将赶尽杀绝,连我都大开眼界。”

    秦昭胸口的血气上涌,嘴角渗出的瘀血顺着下颌蜿蜒,“骗我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了,易怀慎根本不知道我在哪里,第三军团之所以赶到渭阳关,的确是有人给你递消息。”他眼神阴鸷,吐出两个字,“许哲。”

    汪逾变了神色,攥着合金链的手指泛白,“许哲确实是条听话的狗,但易怀慎与我暗通款曲也是事实。”

    “也许吧。”秦昭对汪逾的激将法毫不在意,冷漠道:“你以为易怀慎和你一样会嫉妒我和严飞?我们不过是他的弃子,只有你死死拽着不放,把他眼中的累赘当宝贝。”

    汪逾抓住铁栏杆气急败坏道,“我看未必!既然他如此对你,你为什么还为他卖命?!”

    秦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笑起来,血漫入气管,将肺部呛得生疼,“咳咳咳……谁说……谁说我是在为他卖命,S15的名头和总指挥官的位置我都没兴趣,我只是混口饭吃。不像你,这些年残害的同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现在终于坐上这个位置舒坦吗?”

    汪逾怒目圆睁道:“是他们自己无能!”

    秦昭轻嗤,“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又何必将我们抓来。你在怕,怕A军稍有动荡,你就会众叛亲离,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所以你为了A军不受外部侵袭,必须掐紧S15的咽喉。”

    “可惜了。”秦昭云淡风轻道,“我和纪严飞都不是S15的咽喉,你所做的都是徒劳。”

    审讯室外传来匆促的脚步声,亲卫在铁门上叩了三下,“总指挥,有人闯防御网!”

    “是谁?!”汪逾问。

    亲卫说:“好像是S15的副指挥秦昭。”

    “你说什么?!”汪逾手一抖,合金滑出手掌坠落在地,金属的撞击声在汪逾耳中留下冗长的尾音。

    离指挥所不足五公里的防御网正受到袭击,奇怪的是那名自称是S15副指挥的男子炸毁西北角的布防后便不见了踪影。

    驻守在此地的第二军团团长在沙盘上划出一条线,指挥杆从防御网裂开的西北角直指西面的武器库,他立刻下令:“增派兵力堵住防御网的缺口,从我们这儿到武器库的各个关隘,派人给我守住了!”

    看不见的敌人最是难缠,他虽未与秦昭交过手,但S15的荒原狼无人不晓,他不敢掉以轻心,为了应对秦昭下一步的动作,大半兵力都往西北角倾斜,这一安排却正中秦昭下怀。

    孟溪从草丛里探出头,“干得不错,就是炸弹引爆的声音太整齐,缺了点错落有致的美感。”

    秦昭耳根微红,幽怨道:“快起来,我腿麻了。”

    孟溪慢悠悠地从坑里爬出来,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朝坑里的人伸出手。

    秦昭看了看那只手,终究没有搭上去,双臂撑着坑沿,长腿一迈探上地面,“走吧。现在第二兵团的主力应该在向西北方靠拢,我们从东边走。”

    “你确定东边没人把手?”孟溪问。

    秦昭说:“第二兵团行事保守,不会调派所有兵力去抓我,东面应该留下了100人左右,到时候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

    孟溪忍俊不禁,果然是秦昭,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在面临危险时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有另一个想法,要不要听听看?”

    秦昭:“你说。”

    孟溪指着不远处的河边,“游过去啊,河面结冰不就是最好的掩护吗。”

    “不行。”秦昭一口拒绝,“你手臂上的伤最好别碰水,而且在冰面下很难凿破冰层,还是听我的,我去引开守卫,你找机会过去。”

    “哎,别走。”孟溪拉住秦昭的袖口,“我的伤不碍事,伤的是骨头,创口不大,血也止住了。”

    “至于凿破冰面,你看这个行不行。”孟溪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电钻,“防水的。”

    秦昭拗不过她,被她连拖带拽拉到河边一脚踢下河,孟溪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跳了下去。

    寒凉的河水浸透军大衣,拖着他们往下沉,冰面下水流平缓,他们往上游游动时并未受到过多的阻力影响。

    冰面上,士兵交谈的声音在水声的覆盖下模糊不清,他们不管不顾地往前游,直到冰面之外的世界重新归于平静时,孟溪按下电钻的按钮,钻头飞速旋转,刺向冰面的一瞬,无数冰渣落入水中,冰面传来脆裂的响声,裂纹迸开,坚固的冰面分裂成大块的浮冰。

    孟溪从水里钻出,长长吐出一口气,急促的呼吸将冷空气压入肺中,她爬上岸,脱掉湿透的军大衣,脱力地靠着树干,不客气地使唤刚上岸的秦昭,“我出了计划,你出点力不过分吧,拧外套的时候顺便帮我也拧干一下。”

    她晃了晃袖管,“我这不是受伤了吗,不太方便。”

    秦昭抹了把脸上的水,接过又湿又重的外套,“现在不方便,踢我下水的时候就方便?”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孟溪低声嘀咕。

    秦昭无奈地拧干军大衣上的水,“不用这么小声,我听见了。”

    穿过防御网,他们离A军指挥部只有一步之遥,天已微亮,如果天亮后再行动,他们的行踪必然会暴露在汪逾的眼皮子底下。

    孟溪从秦昭手里抢过湿冷的军大衣,捋了捋不再保暖的羊剪绒毛领,“等你拧干你的外套,我们就出发,天亮时去A军指挥部烤火。”

    秦昭并不意外她的决定,只是叹了口气,“你的伤如果坚持不住不要强撑,一切有我。”

    孟溪说:“我发现三年前的你和三年后的你有个通病,都喜欢小看我。”

    寒风吹得秦昭眼尾泛红,“知道你厉害,只身闯军营、炸炮台、捉敌首,但是比起躲在你背后,我更想和你并肩作战。”

    孟溪怔怔地看着他,初次见面时穿着笔挺制服的执行长和眼前略显稚嫩的脸重叠,她悠悠道:“行,我的好战友,该出发了。”

    破坏防御网的罪魁祸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路向西直至武器库的所有关隘连只鸟都没有见到。

    汪逾挂断电话,心里惶惶不安,不知是因为擅闯者下落不明,还是因为擅闯者自称是秦昭。

    他揉了揉眉心,掐断纷乱的思绪,“不可能,秦昭已经在我手里,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秦昭。”

    电话再次响起,心绪不宁的汪逾吓了一跳,他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慌乱,“总指挥,不好了,我们刚赶到武器库,这里已经烧成了灰,225门便携式大炮全没了!”

    “你说什么?!”汪逾感到一阵眩晕,头重脚轻地倒进扶手椅中,他失魂落魄地挂掉电话,口中喃喃道:“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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