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桥

    这辆车看起来外观健全,内部电路却烧得一塌糊涂,秦昭卧在车底一根根接好线头,听见地面传来震动,他从车底探出头:“不好,有人来了。”

    孟溪合上工具箱,举起枪掩护秦昭,看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忽然出现在八倍镜中,“还要修多久?”

    秦昭咬断一根铜线,和另一根绞合在一起,“最后五分钟。”

    “好。”孟溪瞄准队伍中正在用望远镜和她对视的人。

    这一队人和他们之间遇到的巡逻兵有天壤之别,个个高挑健硕,像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特级产品。携带的不是巡逻兵身上的破烂玩意儿,而是清一水的新型武器。

    亲卫接过望远镜挂回胸前,咽不下这口气,“那老东西把我们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不是诓人吗,还说是给您一个晋升的机会,我看他就是为了他那宝贝侄儿。”

    向野握着手中的枪,因为握得太紧而摩擦出声,他定了定神,“这种话别再跟任何人提起,”

    “团长,我说得不对吗,那老东西只会防着你,他口中的晋升就是悬在你面前的胡萝卜。”亲卫不忿道。

    “看来我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向野拔枪指着他的前脑,“不想死就让这种话通通烂在肚子里。”

    “是。”亲卫泄气地别开脸。

    向野从他脸上挪开枪,收回枪套中。

    “报告!前方训练场的停车场内有一个人。”前哨匆匆赶来。

    向野:“是否和图中人长得一致?”

    前哨:“不一致,我们猜测训练场中有他的同伙。”

    向野猎鹰一般的眼神穿破夜色,仿佛要盯穿望远镜那头的伪装,“好得很,全速行进,到了训练场给我搜,一个也不要放过!”

    秦昭从车底爬出,接过孟溪手中的纸巾,仔细擦拭手指间的油污。

    “他们来了,快上车!”孟溪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头扎进车中。

    秦昭长臂抵住车门,俯身与她对视,“你带那两人走,我挡住他们。”

    “你疯了?”孟溪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靠近,“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少说有五百。你是想在身上绑炸//药还是只身去堵炮口?”

    秦昭配合地勾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来的是A军边防部队第三兵团,他们冲着我来的,看样子汪逾已经发现我在这里了。”

    他温柔地将孟溪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先走,我晚点来和你们汇合。”

    孟溪捉住他的手,摩挲着残留着汽油味的指尖,狡黠一笑:“好啊,我先去找三年前的小秦昭。”

    秦昭眼神一变,严厉警告道:“不许喜欢他,等我回来。”

    “好~”孟溪故意拖长尾音,嘴上从善如流,心里却为自己辩驳,就算喜欢上三年前的秦昭也不是我的错,要怪只能怪小秦昭太诱人。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孟溪启动汽车,后视镜里的高大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红……红烧肉。”李耘打着鼾,口水从嘴角滑落到枕头上。

    孟溪一脚踢歪铁架床,双层铁架床吱吱作响。

    睡梦中李耘感觉天都要塌了,翻身坐起来,惊恐地护着头:“地震了?”

    “去你大爷的地震,A军王牌军团赶来给我们收尸,不想挨枪子儿就快点起来。”孟溪又是一脚踹在床沿上。

    李耘揉了揉惺忪了睡眼,毫不在意道:“怎么可能,第三兵团能管咱们这点破事?那不是迫击炮炸苍蝇吗。”

    子//弹上膛,枪口抵在李耘胸口,孟溪不和他多废一句话,命令道:“十秒钟穿上衣服跟我走。”

    “我穿,我穿。你快把枪放下。”李耘小心地拨开枪管,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许哲推门进来,毛呢大衣上凝着霜,他拉出床底的纸箱,不慌不忙地装了两箱速食,“好了吗?好了就走吧。”

    孟溪注意到他衣领上夹带的霜化作水滴,狐疑道:“你去哪儿了?”

    许哲甩了甩手上不存在的水珠,“我去上了个厕所。”

    “是吗?”孟溪没再追问,大敌当前,就算对许哲有所怀疑现在也不是审问的时候。

    孟溪把李耘扔进驾驶座,她和许哲并排坐在汽车后座,一边监视许哲的一举一动,一边指挥李耘开车。

    “真的要去七星桥吗,那里全是A军的精锐。”李耘嘴上犹豫,脚上却死死踩着油门,他从反光镜里看见传说中的第三军团正在向训练场靠近。

    “姐姐打的就是精锐,开快点。”孟溪催促道。

    “已经是最快了姐姐,和你一起的大哥呢?他不会一个人去挡第三军团了吧!”李耘见她神色如常,一点不像马上要丧夫的人。

    孟溪捏了捏眉心,心烦意乱道:“哪儿这么多废话,开好你的车。”

    她用余光观察许哲,毛呢大衣上的水珠已然消失,死气沉沉的脸上没有一丝破绽,第三军团突然造访和许哲是否有关系,还不能轻易下定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忍住质问的冲动。

    停车场中,训练有素的士兵将秦昭重重包围。

    “团长,他好像就是图片上的人。”亲卫靠近向野,低声提醒道。

    秦昭听力过人,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汪逾特意派出王牌军团来这么一出,是确信他就在此处,到底是汪逾直觉敏锐还是有人告密?

    “对,我是秦昭。”秦昭冷笑。

    在秦昭的眼神压迫下,全副武装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上前。他往前走了几步,亲卫紧张地端起枪挡在向野前面。

    秦昭严霜一般的目光掠过亲卫与向野对视,“汪逾不是想见我吗,我跟你们走。”

    视线撞击的一刹,向野心中竟然升起久违的惶恐,野兽相斗,往往在碰头的一瞬就能分出胜负,他身经百战,深知在敌人面前露怯最为致命,于是稳了稳心神,宁愿相信秦昭只是虚张声势。

    哪怕秦昭有通天的本领,一个人对上一个兵团,想要逃出生天简直是做梦!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昭没有负隅顽抗,反而扔掉武器乖乖束手就擒,给他带镣铐的士兵双手直打颤,镣铐“哒”的一声合拢,士兵如释重负地退到三米外。

    向野担心有诈,亲自押解秦昭上车。

    卡车巨大的车厢打制成铁笼,秦昭像困兽一般被关在笼子里,他背靠铁笼坐下,从容地看向车厢外,士兵被他盯得浑身发冷,加快手上的动作,“砰”的关上后门。

    车厢内一片漆黑,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秦昭从帽檐上取下一根细铁丝,三两下解开手铐。

    秦昭抓着栏杆起身,笼子用精铁打成,密码锁上装有警报系统,贸然打开恐会引起这群人的怀疑,掉头去追孟溪他们。

    他坐回地上,将手铐锁上又打开,打开又锁上,冷静地飞速思考,许哲的情报被孟溪扣住,汪逾一旦得知他被逮捕的消息很有可能会对三年前的自己放松警惕,也许真能让他亡故的战友们逃过一劫。

    由他来充当诱饵再完美不过,秦昭唯一担心的是孟溪会回来找他。

    他满心担忧,全然没发现自己多了一个致命的弱点。

    七星桥附近,孟溪他们歼灭沿途遇到的三支巡逻分队,潜入河畔丛林。

    “不行了,我一步都走不动了。”李耘撑着膝盖歇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孟溪用枪//杆子戳了两下也一动不动。

    孟溪无可奈何,总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许哲背他,她扯了一把,将李耘从地上拉起来,扶着他的腰往上一拽,轻松扛上肩。

    李耘累得头昏眼花,这么一折腾,瞬间天旋地转,胃里的酸水在翻涌,他捶着孟溪的背,虚弱地发声:“放……放我下来,我想吐!”

    孟溪闻言,将他撂到地上,看他扶着树干吐得直不起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吗,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大姐,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像这样赶路部队里九成的士兵都得倒下,你二十米越野跑拿过A吧。”李耘幽怨地靠着树干喘气。

    孟溪背好枪,扶了他一把,“倒下也比死了强,外面有精锐部队把守,我们要是泄露了行踪,只有死路一条。”

    许哲面色惨白,气喘吁吁,但却不像李耘一样要死要活。

    孟溪瞥了他一眼,假装不知道他沿途留下的记号,在他看过来之前收回目光。

    七星桥岸,二十余名携带着轻武器的特种兵正在休息整顿,一个高壮于常人的大块头走到年轻指挥官面前,“副总指挥,我们被围困四天了,什么时候才能下令突围?”

    三年前的秦昭冷冷望着河对岸,“敌人就是在等我们自乱阵脚。”

    “我们的干粮最多还能撑一日,这样耗下去,咱们兄弟几个都会被耗死在这里。”大块头顶着压力忤逆这位说一不二的长官。

    秦昭没有像往常一样惩戒他,而是颇有耐心地问:“饿肚子和白白送命你选哪一个。”

    大块头被堵得哑口无言,仍然不服气,“我们二十多个兄弟可以吃草根啃树皮,如果直到我们饿死都等不到机会又该怎么办。”

    秦昭笃定道:“机会一定会来。”

    敌人切断他们的通讯信号之前,秦昭预先通知了邱子凡若是联系中断,就在四天之后派兵夜袭A军边防部队西部的武器库,炸毁A军刚从军//工厂拉过来的两百余门迫击炮,到时候汪逾后院起火,精锐部队撤军之时便是机会。

    秦昭早已察觉到队伍里有叛徒,对这个安排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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