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陶雨泽通过褚笠,联系上了陶宸。

    比较起更了解陶雨泽的褚笠,陶宸反而不是意外。在他看来陶雨泽之前对自己表现得不冷不热,全是被他妈妈给弄出了逆反心理。

    少年人嘛,总是有点愤世嫉俗的。

    想要视金钱如粪土,想要视权势为无物。大多数这么想的人,其实都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金钱和权势真正代表了什么。

    让陶雨泽过年时来见识见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他意识到这些。

    好好表现,让自己满意,他就能获得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

    以为陶雨泽终于明白了这点,陶宸大方地给了陶雨泽这次和自己联系的机会,但是他着实没有想到,陶雨泽居然是找他要人。

    “你要人手……”陶宸想不通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来,“来干什么?”

    陶雨泽道:“我把人的脚给踹断了,他要找我麻烦。”

    陶宸:……

    倒也不是说他就是什么好人,但陶雨泽这么毫不遮掩且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原因来,也着实让他感到赞叹了:“给钱不能摆平?”

    “不行。”陶雨泽否决了这个文明的建议,言简意赅地道,“后患无穷。”

    陈卓这种人,是给多少钱都喂不饱的,反而是钱给得越多,他越是会缠着不放。

    陶雨泽可不会给陈知然留下这么大麻烦。

    他信奉的道理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做个半吊子,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

    陶宸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他似乎是有点看错了这个私生子了。

    这性格,哪里和愤世嫉俗沾得上半毛钱关系呢?

    “陶雨泽,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帮你?”陶宸半开玩笑地问,“就因为你是我儿子吗?”

    陶雨泽可没这么自以为是:“有报酬。”

    陶宸真的感兴趣了,这小子还能给自己什么报酬:“哦?”

    陶雨泽道:“高考状元,可以吗?”

    陶宸缺的不是儿子,缺的是有出息的儿子,能为他们家增添光彩的谈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钱已经不是炫耀的资本了,陶宸真正想要社交的人物都不缺钱。

    陶家现在最缺的就是好名声,陶宸最爱的就是脸面。

    “有意思。”陶宸拿着手机点点头,他也不问陶雨泽能不能做得到,爽快地道,“可以,我借人给你,都是懂事的,有什么要求你直接和他们说就行了,只要不过分……”

    他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尾音,这个“不过分”,他知道陶雨泽是懂的。

    “我有分寸。”陶雨泽道,“尽快给我,我赶时间。”

    他不会让陈卓再在陈知然面前出现了。

    陶宸问:“急什么,你赶什么时间。”

    “我要高考。”陶雨泽用一种‘这你都不明白?’的诧异语气,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所以没时间了。”

    陶宸:……

    这话说得可太有道理了,有道理到他甚至为自己提出这种问题而感到了一丝羞愧。

    为了避免常常想起陈卓的事情,陈知然的刷题量又往上猛窜。在旁人看来,她已经开始猛力冲刺高考了。

    不愧是陈知然啊,连着两次拿到联考第一,还这么不骄不躁,反而更加拼命。

    第一名尚且如此,我还有什么资格不拼命呢?

    这句话回荡在每个9班的学生心中。

    老师们自然是喜闻乐见,不过吴怡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再给9班的人加码学习,反而换上了一种轻松的态度,不再逼学生逼得那么紧。没有课程的时候绝不加课,晚自习的时候亲自守着,让他们关灯就回宿舍,还叮嘱他们回去不要看书了,早点睡觉。

    有一次语文自习课,吴怡甚至借了多媒体教室,带他们看了一节关于历史的电影。

    看得班上的人又茫然又惶然,还是林海自以为找到了原因,传开要写观后感,大家才找到主心骨,踏踏实实看了整整两节自习课。

    结果吴怡课后什么作业都没布置。

    9班:……

    大家懵逼地来,懵逼地回。

    雷校长痛心疾首,觉得吴怡简直是在浪费学生的主观能动性。

    吴怡却自有打算,也不准雷校长无故给9班的人打鸡血。她见多识广,知道因材施教的道理,对于不同种类的学生,教学方式当然不同。

    古话说得好,响鼓不用重锤。

    学生自己都给自己上了那么紧的发条,学校这边恰恰是不能再使劲的,不然两相叠加,真的会造成反效果。

    毕竟每个人的承受力有限,特别是心理还不够成熟的高中生,如果有人因此崩溃了才是得不偿失。

    吴怡的教学生涯里可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孩子本来学得好好的,学习成绩也一直保持得很不错,家里一逼再逼,结果换上了抑郁症,睡不着吃不下,出现了幻听,恶化到出现了躯体化,都到高三后半了,实在没办法,还是休学回家了。

    可即使吴怡有意松绑,可班上的气氛还是紧张了不少。课间起身的人几乎都没有了,就算是要上厕所或者吃饭都是小跑着去的,而为了少上厕所,每个人能少喝水就少喝水,嘴皮干裂就擦唇膏完事。

    一模对很多人来说其实已经定型了,可每个人都想有提升,但是往往是难有存进,这种时候的成绩一般都到了瓶颈期了,也许刷一百套题,也难以多得一分。

    每一秒过得都让人感觉到负罪感。

    包括陈知然自己偶尔都有点受不了,那种像是一点点沉入水中的感觉,胸口仿佛压上了一个无形的石头,稍有不慎,就会爆发。

    她发现连一向对成绩淡然的陶雨泽都认真了起来。

    陈知然以前就觉得陶雨泽的学习态度有哪里不对,虽然明明也是该复习的时候复习,该刷题的时候刷题,甚至还主动要求和自己一起去补课,却总有种违和感。

    没有对比的时候不知道,有了现在的对比,陈知然才恍然大悟。

    之前的陶雨泽对于学习,不管做出什么努力,都感到了一股完成任务的态度,只跟着陈知然的计划走,陈知然怎么说,他就怎么学。

    那时陈知然觉得他这是配合,可换个角度来想,那是学也可以,不学也行。

    而现在陶雨泽会主动自己去找题册,修正他们的学习计划,即使陈知然没有想到的,他也会补充。

    陈知然惊讶之余非常欣慰,男生果然是开窍比较晚啊。

    我可不能输!

    陈知然曾经在学习努力程度上没有敌手,可现在陶雨泽做出这种架势,她不知不觉被激起了好胜心。

    在你追我赶的学习进度之中,陈知然突然有一天想起了陈卓。

    “怎么回事?”陈知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因为都过了陈卓约好的日子了。她自己学生学死,早就把这种不想想起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也不奇怪,可陈卓居然也没找上门来,委实是奇怪。

    陶雨泽在演算纸上写着字的笔略一停,随后又开始流畅地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可能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吧。”

    “他能有什么事?”陈知然没了解过陈卓如今的日子,可看起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社会毒瘤,能有什么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道题,我这种解法是不是不对?有点吃力。”陶雨泽唤回了她的注意力,看她还皱着眉,“别想了,他不来不更好吗?”

    “话虽如此……”陈知然自然也不想见他,“可是这样就像楼上的另一只靴子老是掉不下来,怪叫人在意的。”

    笑了一声,陶雨泽开解道:“往好处想,他可能找到了其他的路子,顾不上你了。”

    他又把演算纸往陈知然眼前递了一下:“我觉得这个答案的解法也有些冗长,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我瞧瞧。”陈知然懒得再去想了,难不成她还要主动去找陈卓送钱?

    把这个念头扔到了脑后,陈知然埋头算题去了。

    陶雨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笑容加深了。

    这件事她应该永远不用担心了,真好。

    陶宸给的人办事很有效率。

    可能也是陶宸交代了什么,花了不到一周时间就把陈卓处理好了,一切就如陶雨泽的计划,陈卓来不及再来找陈知然的麻烦,就去了“远方”。

    那头,陶宸也听到了手下人的回报。即使借给了陶雨泽,他的人还是他的人,陶雨泽让他们干了什么都回来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了。

    陶雨泽做的事很简单,让陶宸的人找上陈卓,十分义气慷慨地借了一笔给陈卓,并介绍了一个赌-场给了陈卓。

    这样的场子并不固定,就随便租一个地方,过段时间都要换位置,要不是有人介绍,陈卓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老混混本来进也进不去。

    这可不比工友下班聚集在一起的棋牌馆,一局输赢上万都是常事,手里有钱,输赢过瘾,陈卓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赌局,一天一宿没睡,赌得眼睛都红了。

    回过神来,不仅把陶宸的人借给他的钱输了个干干净净,还倒欠了赌场不少钱。

    他以为能像往常那样先“欠着”,可没想到赌场老板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直接找人把他送到了Y省一个小县城的窑厂,从中拿了一笔“介绍费”。

    整个过程,又快又狠。

    下面的人说,陈卓的腿确实有点毛病,走路都是跛的,那可能就是陶雨泽踹出来的。本来他是要找陶雨泽的麻烦,被这一顿操作,也再没机会。

    沉浮商海多年,陶宸手上不干净的事情并不少,做得比陶雨泽狠的也不是没有。可但凡成年人总有一种定式思维,觉得未踏入社会的孩子就得是干净清白的,把自己也没有的“良心”寄托在他们身上。

    就连陶利,这个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继承人,陶宸也是让他大四后才慢慢接触到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

    陶雨泽到底是从哪里无师自通的这种“狠”呢?

    在书房里整整吸了一根烟,陶宸才说不上什么意味地笑了一下,好奇这小子如果就这么成长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他想要保护的那个女孩子,又知道他是这样的吗?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