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陈知然每周日几乎是临近中午才回家,吃一顿饭稍事休息,就又要赶回学校。周叶纯觉得女儿这样来回实在是辛苦,总说要么她周末别回家了,就在寝室待着,自己每周来学校拿要换洗的衣物就好了。

    说实话,对这种提议陈知然还是挺动心的,这一来一回能节约多少时间啊。可是转念一想,本来就和周叶纯见得少了,如果周末都不回家,也太过分了点。

    而且越是临近高考,气氛越是紧张,陈知然算是自我调控力比较好的了,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是不能坚持,可是神经一直这么紧绷,并不是一件好事,每周留这么半天来休息放松,反而能让状态保持得更好。

    当然在家还是要学习的,陈知然这天不刷题,而是用来复盘,和回了家一趟的陶雨泽交换看卷子。虽然陈知然也经常自省,但有时候会不自觉地陷入在惯性思维里,切换到旁观者的视线里,会意外地更能发现问题。

    两人在互相的建议下,各自定下下一周的复习重点。

    周叶纯最近不光在当服务员,还主动进了后厨打下手,在大师傅旁边帮忙,所以也比以前忙了,但她无论如何都是会在这一天回家的,哪怕是和别人调休时多换半天工作时间也一定要回来给女儿做一顿大餐的,恨不得用这一顿,把一周给补上。

    晚上学校有规定,8点之前就要返校,陈知然一般是耗到最后一刻才出门。因为有陶雨泽一起走,周叶纯是不送她的。

    陶雨泽提着两人的行李,走在陈知然身边,最近他比以前更用功了点,这次一模的成绩好了不少,进了前10名,用实际行动告诉陈知然他是真想和她读一样的大学。

    陈知然问:“那你妈妈第二天就走了吗?”

    “是,她第二天就走了。回来应该就是听我爸的,回去过年。”陶雨泽非常刻意地引导陈知然多问自己的事,故意示弱给她看。

    即使是这些听起来很不该外扬的“家丑”他也很乐意让陈知然知道,这样的话陈知然自然会觉得与他亲密无间,没有秘密。

    在陶雨泽制造的氛围中,陈知然已经不那么避讳去讨论他的家庭了,反而感觉应该去满足陶雨泽的倾诉欲。

    陶雨泽的母亲在陈知然看来真的是相当不称职了,只为了陶宸一个命令就跑回来,完成了就潇洒走人,是一点没有想要多照顾一点陶雨泽。

    这也叫为人母亲?

    她走了也好,陈知然乐观一些地想,现在高三了,她的存在多半会影响陶雨泽的情绪:“她之后还会再回来嘛?”

    “可能性比较小,她在国外虽然也是守株待兔,可总要比在国内时名正言顺得多。”陶雨泽也说不好,虽然李青这次是怒气冲冲的走了,可是陶宸只要一召唤,她一定会马上回来,“反正平时也没什么借口,她也不会回来。”

    陶宸还不知道在国内要待多久,李青待在国外就是想要等待机会上位,如果陶宸一直不出去,搞不好李青也要回来长待了。

    但是没关系,陶雨泽冷漠的想,他马上就要成年了,高考过后又会考到其他城市去,谁还管他们要做什么呢?

    他又侧头去看陈知然,眼里是年轻的蠢蠢欲动,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得近乎腼腆:“晚上吃得有点多,要不要多走走?”

    “我妈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可这么喂下去,我真的要成猪了。”陈知然忧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最近真的是被喂胖了点,反倒让轮廓更加丰盈了,每一寸都像吸饱了水似的,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细节,那粉白的肌肤如同刚剥开的水煮蛋似的光滑细腻,在路灯的柔光下显出不谙世事的洁净来。

    陶雨泽正要说什么,旁边突然窜出来一把粗粝的声音:“然然!”

    两人都是一愣,这个称呼是只有和陈知然很亲密的人才会叫的,可陶雨泽仍然第一反应是把陈知然和来人隔开。

    他们因为想要多走一段路,就没有赶公交车,抄了一个小路近道去下一站的公交车站台。这小路路面没有规整过,全是裸露的尘土,永远有不知打哪里洒过来的水造成的泥泞。路的两面都是红砖墙,一边是老小区,一边圈着一片空地,大概是还没有规划要用来做什么,被看守的人搭了棚子用来种菜了。

    平时都是大家抄近路去菜市场的,唯独买菜的时候人多一点,这会儿人都没有,就只有他们俩,还有不知道之前躲在哪里的陈卓。

    陈卓跟了陈知然他们一路了,他还是颇为心虚,只等到这两个少年少女落单了才跳出来。

    “然然。”陈卓挤出一丝和善的微笑,他的嗓子被酒精侵蚀了,听起来和以前很不一样,他整个人都十分邋遢,头发和胡须都许久没有好好打理的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混杂着汗臭味的酒气,闻起来就让人联想到穷困和堕落。

    诧异之间,陈知然一时之间都没认出他来。

    “然然。”陈卓又上前一步,“爸爸来看看你。”

    陈知然上下打量了他,他身上每一处都写着过得不好。

    这个人她已经很久没想起了,与她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都留在了上一辈子。这会儿乍然一见,有种隔了一辈子再见的恍惚感。

    陈知然笑了笑:“爸,好久不见。”

    看到她笑了,还以为这是一种软化,陈卓立刻热切了起来:“唉,我一直惦记你啊,你没有爸爸,这日子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过得很好啊。”陈知然慢慢地道,“不过看起来你过得不怎么好,我这个当女儿的……”

    陈卓眼巴巴地等着,就听到陈知然继续道:“……就感觉更好了。”

    “陈知然!”陈卓闻言大怒,“好哇,你让你同学听听!你对待你爸是什么态度?忤逆不孝,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陶雨泽皱着眉,又把陈知然往后推了推,离陈卓远点。

    “少废话。”陈知然相信陶雨泽就像相信自己,根本不担心陶雨泽见识到自己这一面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我记得说过让你别再靠近我和我妈了吧?”

    陈卓眉毛横竖:“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爸,来找你又怎么了?”

    陈知然冷冷地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有话就说,不说我们就走了。”

    她这态度跟个石头一样,油盐不进,对自己一丝畏惧尊敬都没有,陈卓胸口起伏不停,一下子都找不出话来教训她。

    陶雨泽主动道:“我们走吧。”

    陈知然点头。

    眼看他们两人说走就要走了,陈卓赶紧含糊地质问道:“你奖学金有多少钱?”

    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个男人不会有什么感情波动了,听到他来见自己这个是为了钱,陈知然还是一口气憋在胸口。

    她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你是谁养大的?谁给你钱上学的?是你那不赚钱只花钱的妈吗?”陈卓越说越觉有道理,最后理直气壮地道,“你们母女俩吃我的用我的,你现在不该还我一部分吗?”

    陈知然还想骂回去,却被陶雨泽握住了手。

    陈知然一直都是冷静的,成熟的,稳重的,情绪也一向都是正面的,这还是陶雨泽第一次见到陈知然这么激动。

    这样的陈知然显然是更鲜活了,可陶雨泽并不喜欢她遇到这种事。

    他一手拎行李,一手牵着陈知然:“走了,要迟到了。”

    陈知然愕然,被握着的手有些发紧,却让她冷静了下来。

    “不给钱就想走?”陈卓都想好了,他拿到这笔钱,就有了翻身的资本,一定要去牌桌上把输的都赢回来。

    他如同每一个赌徒,坚信自己只是一时的时运不济,总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因此他怎么让陈知然就这么走呢?

    他伸手要去抓陈知然的肩膀:“给我站住!”

    陈知然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一拉,自己就和拧身回转的陶雨泽交换了位置。陶雨泽一秒也没迟疑,一脚干脆利落地往陈卓的膝盖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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