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竟然有一天，心平气和地单独吃饭。”
食厅角落，米诺大口嚼着枫糖面包，心不在焉地叹口气。“和大名鼎鼎的白雪公主共进早餐，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血霉。”
白雪：“……”
“……有话快说，我还得给弗兰带饭回去呢。”米诺斜睨一眼，没好气儿地说。
沉默许久，白雪的下颌线紧绷，轻声道，“我怀疑……弗兰的身体有问题——全能灵者不可能被目灵反噬。”神情认真严肃道，“总感觉她在隐瞒一些事……我知道你也很关心她，我们共享信息吧。”
米诺动作停顿，手中的刀叉相击，发出尖利的“刺啦”声。
他横了一眼，冷哼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块面包还未咀嚼，就被他生气地直接咽了下去。
白雪沉默片刻身子向后靠，双手抱臂，动作优雅地盯着米诺，一字一句道：“跟你有关系，为什么不能跟我有关系？”
“……”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弗兰骤然从大理石柱后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她拉开椅子，坐在两人之间，感觉白雪刚才的语气像是在质问出轨的丈夫，于是左瞟一眼，右瞟一眼，狐疑地问：“你们发生了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未落，白雪呛咳出声。米诺怒瞪着弗兰，脸色不大好看。
无视两人的反应，弗兰指了指桌子边缘的一盘栗子小饼干，微笑道：“这个我可以吃吗？看起来很好吃。”
米诺才缓过神来，皱着眉说，“你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将盘子推到弗兰跟前，下巴抬了抬，“吃吧，本来就是要给你带的。”
弗兰表情茫然地点点头，还带着初醒的迷糊，嘎吱嘎吱地啃着酥脆的小饼干，像一只苍白的小兔子。
米诺鬼使神差地摸了下弗兰的头，当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蓦的僵住了。
手悬停在弗兰的头顶上方。
弗兰眼珠向上瞟了一眼，面露疑惑，“你在干嘛？”
“……赐福。”米诺尴尬地笑笑，目光躲闪，耳朵红红的，“你不知道这是一种赐福仪式吗？你霉运太盛，我帮你转转运，瞧你……什么都不知道。”声音越说越小，语气有些低落。
说完脸色一变，由于刚才吞咽太急，竟突然打起了嗝。
“……”
“哦。”弗兰的视线扫过两人，“你们刚在干嘛？怎么气氛奇奇怪怪的。”
“我们就是聊天而已，米诺给了我灵感。”白雪语气玩味地说。
“嗝？”米诺拼命咽口水，但是毫无效用。
“？什么灵感？”弗兰轻声问。
“珍妮·玛氏朵，这个名字很好听。”白雪不疾不徐道。
“……”还记得米诺吐槽她“真尼玛事多”的事儿呢……
静默片刻，弗兰回过神来，似是不敢置信，张大眼睛打趣道：“白雪……你刚才，讲了个冷笑话？”
“嗝！”米诺灌了一杯水，还是毫无效果。
“我不喜欢别人总是打断我说话。”白雪皱着眉，睨了对面一眼，悠然道：“我帮你拿点吃的噎一噎吧……以毒攻毒。”说着施施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待白雪走远，米诺讥诮道：“你看！白雪说话，嗝，是不是阴阳怪气的，还内涵我？”
弗兰思索了下，肯定地点头。
米诺脸颊气鼓鼓的，凑近弗兰，怒气冲冲道：“莱弗利和玛莎是表兄妹吧？我听说近亲生下的孩子，这里都有点问题……”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嗝。”
弗兰闻言停了下来，深深望着米诺的海蓝色眼睛，“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刻薄的话？”然后用餐巾轻轻擦拭了嘴角，双手撑在桌子上，淡淡道，“父母不都是近亲吗？谁爸谁妈不是近亲？”
“……”
米诺拧眉沉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嗝。”
凝视着弗兰发尾暖融融的光，米诺未经大脑思考，突然福至心灵，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看待……人兽恋？”
说完轻咳一声，咽了咽喉咙，视线小心翼翼地瞥向弗兰的唇角，还掩饰性地摸着脖子，似乎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但这些动作实是欲盖弥彰，反倒让他像个多动症一样。
弗兰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联想到刚才白雪的“关系论”和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弗兰豁然开朗。
嗐，米诺这小子就是嘴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儿得遛。
这是想探自己的口风，好追白雪？怕自己不放他，刻意暗示？
喜欢谁就要埋汰谁，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幼稚。
“……挺好的。”弗兰摊开手，认真道：“白雪这么好看……而且我们的契约也没多久了，你不用担心。”
米诺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霎时起身，扯着嗓子喊道：“我说的不是她！”
“……哦~”
弗兰一脸我懂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拍着米诺的胳膊，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心道，被戳中心事，害羞了吧。
米诺却忽地甩开弗兰的手，脸色涨红道：“我，我说的是——”
弗兰抬眼瞧他，双眸颜色浅淡。
米诺每次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心便悄悄怦然。
疏忽之间，他感觉血液流速很慢，张口欲言——
“——嗝。”
“……”
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腔孤勇，都被这个坏气氛的嗝，打没了。
……
下午，蜂巢图书馆内。
巨大的三叶草落地窗透出天光，洒在沉香木的桌子上，边缘泛出模糊的白色碎光。
六边形的书架相互拼接，向上延伸着，书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如板砖厚的档案。
白雪不知道哪里搞来了钥匙，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闪身进去。
弗兰拉了下白雪的袖子。
白雪低头，听见她凑近自己耳边小声问：“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来这里？”
“这里是档案室，比较安全。”白雪看了她很久，突然望向远处。“而且……我从主教那儿偷了钥匙，所以最好别让人发现。”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米诺。
白雪唇角弯了弯，然后拉着弗兰的手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正色道：“我之前或许想错了方向。”
“？”
“你还记得王宫美术馆，黑墙内的以太空间吗？\"
弗兰撑着下巴，点点头。
“我们在那儿第二个看到的画像，就是我的母亲玛莎。”
弗兰转了转眼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白雪以为弗兰在责怪自己的隐瞒，认真道：“抱歉，我当时琐事缠身，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希望你不要在意。”
弗兰微笑着摆摆手，“没关系，你继续说。”
“以太空间里有我母亲做的投影仪，它原本存放于学院，播放的影像又是学院的草药馆。而且，能在王宫布置这么大的结界，甚至能大张旗鼓地追杀我，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只有大祭司伊莫。”
“你的意思是……”
“伊莫可能是玛莎的学生。”白雪一字一句道。
“所以……我们应该查查学生档案？”弗兰疑惑道。
白雪失落地叹口气，一双眼美丽伤情得让人心碎。
“我早就查过英灵学院的入学档案了，根本没有伊莫这个人。”
“他可能……改了名字？也有可能用的假名。”弗兰轻抚白雪的肩膀，似是在传达安抚之意，口中喃喃道：“除了王室贵族，还有什么样的人能进英灵学院？”
回想自己连坑带骗的入学经历，眸光一亮，她缓缓抬头，视线和白雪的黑眸相撞，异口同声道：“有钱人！”
随后两人分工，翻看学院的赞助名单。
“在校时间应该是在，我母亲担任木属性执事的那几年，这个太早了。”白雪皱着眉头，沉声说，“这个太晚了，这时候伊莫已经继任了……”
筛选数次后，终于将目标锁定。
“那就只剩这个了——”弗兰晃了晃手中的金箔纸，“——伊凡。”
文字寂寂地轩昂在灿烂的金箔纸上，有些淡了，泛出时光的痕迹。
两人在桌边认真查看伊凡的入学档案：
姓名：伊凡Ivan
父母姓名一栏为空
勋爵等级：无
个人灵力属性：木属性半兽
赞助金额：100万金叶
……
“百万金叶？他带了一马车仆从还是怎样，怎么能花这么多钱入学？”弗兰惊诧道。
白雪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他有一栏可以不填，这或许就是原因吧。”
“有钱人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弗兰瞠目结舌，眼含赞叹。
“他怎么会是半兽？”白雪有些想不通。
“这是伊凡和伊莫的不同之处？”
“嗯，伊莫木火双修，灵力超群。他最大的能力是——百毒不侵，血液可解毒，这也是让我头疼的地方。”
顿了顿，白雪若有所思道：“当年他就是凭借在瘟疫期间广施血液，为平民解毒，赢得民心，才有了继任大祭司的机会。”
“那大概是五年以前了。”弗兰敛下眉目，微微闭眼，沉默着陷入了沉思。
“你想到了什么？” 白雪感觉到弗兰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沉，忍不住叫她。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弗兰深吸口气，凝声道：“还记得以太空间内草药馆的投影吗？那个像猫头鹰的投影仪，或许可以借来一用。”
电光火石间，白雪想到了母亲给他的女仆薇塔。
薇塔原是英灵学院的一名木属性女执事，她曾犯过罪，最后在母亲的力保下，才得以保全性命。
她就职的时间和伊凡在校时间重叠。
白雪点点头，“有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