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马连的心脏仍跳得极快。

    他自然清楚,她记仇,方才不过将之前那句阴阳怪气的话还给他罢了。

    旁边观战的菠萝跳起来欢呼道:“妈妈真厉害!!!”

    然而此时的马连的确哑口无言。

    ——就如同在场其他目瞪口呆的人一样,他仍然无法相信,九黎古剑竟然真的被她轻轻巧巧地拔了出来。

    如果九黎古剑不是一直都在天圣宫内,且之前便有人试图拔出……

    如果他不是天圣宫的道士……

    如果不是他自己亲自尝试过……

    那他绝不会相信,这种离谱的事情,竟然真的在眼前发生了!

    于是,马连只能讪笑着说:“没事,没事,开玩笑罢了,哈哈。”

    方才围观的壮汉们回过神来以后,情不自禁地开始给凤皇鼓掌,看向她的眼神都亮晶晶,七嘴八舌地开始同她搭话。

    “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拔的时候都感觉使不上力。”

    “你的剑法是哪里学的?真利落!”

    “人不可貌相啊,小姑娘家家的瞧着纤瘦,没想到竟能拔出九黎。”

    “是用气功吗?但和掌门所学好像又不大一样,能再演示一遍吗?”

    更有甚者,已经通过那剑法认出了凤皇,上回她在古墓里的炫技才更让观众头晕目眩。

    他们开始兴奋地掏兜找小本本:“第一次见明星,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我也要我也要!”另一个人也嚷嚷起来,兴奋而坦诚地解释道,“百闻不如一见,以往我真认为凤皇只会些花架式,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真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掌门都对她如此客气,必然有真货啊!而且她刚才从假山跳下舞剑时,真的好像电影里的侠客啊,潇洒得很。”

    那人转头看向凤皇时,身高快两米的大汉竟然红了脸,扭扭捏捏地问道,“请问你能不能跟我合张影啊?”

    在这种小事儿上,凤皇向来和气随意,当即点了头,满足他们的愿望。

    待签名合影都结束,众人也知晓凤皇和天循掌门肯定还有事情要说,便打了个招呼提前溜了。

    离开之前,马连纠结许久,才磨磨蹭蹭到凤皇跟前来。

    他似乎需要精力下定决心,半晌才闷声闷气到:“抱歉,我不该低估你的能力,请你原谅我。”

    天循见他乖觉,也笑着解围:“这事儿,我的担心也确实多余。”

    凤皇瞥他一眼,仍如之前那般点了个头,算是不予追究。

    马连紧张兮兮地试探着瞧她,虽然还没有完全对她放下心来,可这会儿底气不足,只能之后再多提醒提醒掌门,千万别着她的道儿了。

    在天循的目光逼视下,马连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此时,花园空地上只剩他们三人。

    凤皇剑指一抹九黎寒光四射的剑身,感受到其仍在颤动,便问道:“剑鞘在何处?”

    天循忙道:“在库房。自从九黎古剑被插在此处,剑鞘就封存起来了,一直都没有人动过,我这就带您去仓库取出。”

    九黎的剑鞘亦是华贵非常,与剑柄同为墨黑色,上有威风凛凛的金色花纹与图腾印记。

    锵的一声,凤皇将锋锐的长剑没入剑鞘,九黎顿时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令人震颤的嗡鸣。

    近乎千年,剑刃终于回归鞘中。

    办理好租借手续,凤皇的指腹摩挲着剑鞘上凸起的纹路,郑重允诺道:“待此事结束,我便将九黎归还。”

    天循闻言作揖:“祖师若有其他吩咐,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这一趟来天圣宫,凤皇收获颇丰。

    不仅得了些许天海的线索,还薅了不少天循的羊毛,顺走了九黎,这就已经很不错。

    而在家中睡了一天的暮冬,被凤皇和菠萝到家开门的声音吵醒。

    它在看见九黎的那一刻,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好似被榔头狠敲一记。

    暮冬皱着眉,颇有些惧意地说:“你把剑放好了,我瘆得慌。”

    “你当然瘆得慌,这把剑曾经用作斩妖除魔。”

    凤皇展示完毕后收剑入鞘,在暮冬愤恨的眼神中,将九黎挂在客厅的墙上,“听天循说,九黎作为除恶的剑,却杀气太重,只能卡在石间感受风光雨露润泽自身,那一任掌门将九黎插在假山时已经重伤,不久便羽化了。”

    暮冬在瓷砖上打了个滚儿,将肚皮露出,又翻了个白眼道:

    “善恶的规矩是人类所定,不伤害人类便是善,伤害人类便是恶,你们的道德观也太片面了。”

    凤皇一笑,若有所指地说:“侵犯自身利益的人,自然会被判为恶人了。”

    暮冬也赞同她的说法,懒洋洋道:“所以,不管是人神妖鬼,有时候感到不平与屈辱,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是获利益方罢了。”

    凤皇不置可否。

    她站在墙边,下意识握住九黎的剑柄,浅浅地摩挲着,若有所思。

    第二天,是凤皇和方知许约定去参加郑西葬礼的日子。

    方知许提早二十分钟抵达凤皇家楼下,却见她已经在门前等候。

    她熟门熟路地坐进副驾驶座,语气愉悦地打个招呼:“早上好。”

    方知许应声,凤皇又问:“手臂上的伤如何了?让我看看。”

    他将胳膊伸过去,乖乖让她检查。

    经过这段时间时不时的治疗,他皮肤上的黑手印已经基本褪去,外伤也早就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凤皇仍然不大放心,每次见面都要重新为他细细检查一遍。

    她纤细的手指顺着他胳膊的肌肉线条一滑而过,好似在他的体内带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

    “应该没大问题了。”凤皇安抚似的拍拍他,“再过个三五天,这道疤的痕迹也会淡去,放心吧。”

    然而,方知许好似非常迷恋凤皇指腹触碰他的感觉,见她利索地松手,立马纠缠道:“还有点痛呢,你再摸摸看。”

    凤皇斜他一眼,见他眼神明亮坦坦荡荡,毫不遮掩心思,当即一拍他的手背:“心眼儿多。”

    方知许无声笑笑,收回手臂,启动汽车开上大路。

    凤皇撑着腮帮子,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清晨街景,还在想昨天的事情。

    她忽而转过头问道:“霍流光十年前重大失误的投资是怎么回事儿?我看资料都没写清楚,你应该知道吧?”

    方知许听到这名字,笑容就淡了三分,扯扯唇角道:“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我跟他不熟。”凤皇想也没想地开口,可转念一想,他们不熟却有个崽,实在没有说服力。

    于是她又多解释一句,“我觉得这人有点问题,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也不知方知许联想到什么,面色显然有些怪异,但片刻后,他还是顺从地回答问题:

    “你知道,霍流光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很早就开始接触家族事务。他当时很年轻,本身就是野心勃勃的人,身上又承载过多的期望,就有些急功近利。”

    “十年前,整体经济形势都不大好,宜守不宜动,我家亦是如此,甚至因为父亲病倒更为棘手,所幸我哥早就接手公司,倒也没有损失过多。”

    “然而,那时的霍家却毅然决然地进军国际市场,准备在S国开展地产业务。他购买了大片土地,准备建造高端住宅和商业综合体。这是霍家在国内做惯了的决策。”

    “但是S国政策与我们不同,不能只看当地□□的官方文件,所以没多久,他们就开始打土地官司,拖延开工,再加上销售情况不理想,资金紧张,甚至因为法律环境的变化,最后开发许可证也出了问题,完全无法完成项目,直接黄了。”

    寥寥数句,却勾勒出霍流光这个项目三连跳直坠入海全军覆没的过程。

    “据说霍老爷子本就不看好这项目,可那时候,他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劝阻不了霍流光一意孤行,导致霍家整体财务状况遭受重创,家族企业的声誉也严重受损。”

    方知许顿了一瞬,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霍老爷子因此受到重大刺激,一时气急攻心,旧病复发去世了。”

    凤皇眉毛一扬:“哦?难道不是因为映枭村的诅咒吗?”

    方知许沉默片刻:“……当时我并不太在乎玄学方面的事情。”

    “知道知道。”凤皇思索着,“霍家这事儿确实奇怪,霍流光在逆境中选择激流勇进本就不对劲,再往后,竟是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凑在一起,好似专门要搞黄他这项目。”

    “是的,平心而论,按照霍家家底,他这一次偶然的投资失败,完全不至于让霍家崩盘,然而……”

    方知许语气平静道,“这件事情,大抵算是霍流光人生中,唯一一次的重大失误了。”

    “在这件事情之后,霍家基本就没有其他不好的事情了?”凤皇疑惑道。

    方知许摇头,语气笃定道:“小错不清楚,大失误没有。”

    “当年方家与霍家规模相当,然而在这十年来,霍家不仅起死回生,还扩张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霍家能有今天的成就,霍流光功不可没。”

    听闻此言,凤皇没接话,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方知许趁着红灯时刻,偏头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你觉得他那次重大失误有问题?”

    “难说不是欲盖弥彰。仅我的经验而言,我不相信巧合。”

    凤皇笑笑,却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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