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一晃秋意正浓。

    转眼间沈念慈嫁进顾家也有过了一年。

    晨光熹微,透过窗牖照进屋内。

    沈念慈睁开眼,察觉到身旁温热平缓的气息,她瞧着正在熟睡中的男子,直直地盯着他那张清隽的脸。

    垂落青丝扫过他的脸颊,顾砚突然睁眼瞥见她的模样,不由蹙眉道:“怎得醒得那么早?”

    沈念慈蓦地红了脸,她低着头怯怯道:“没什么……”

    顾砚搂了搂沈念慈:“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再睡一会,左右现在还早。”

    沈念慈轻轻推他,“说什么胡话,今早还得给两位祖母请安。”

    虽然两位祖母早说过想要颐养天年,免了她晨昏定省的问安,可她总想着多去瞧瞧她们两人,这样的规矩她也就当做没听过。

    言罢她起身,披了件外袍走到屏风后,更衣洗漱。

    坐于镜台前她拿起玉篦想要梳发,却见镜子里映着男人的身影,顾砚不知何时梳洗过,一身锦袍妥帖的穿在身上,拿起她手中的玉篦就开始为她挽发。

    自从两人吐露心意,这些事顾砚都接手了,无论是挽发髻亦或是描眉傅粉,只要他在时都会帮她妆扮。

    顾砚低眸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柔声道:“如何?”

    沈念慈转了转头,对镜瞧了半晌,“你如今的手艺比家中的女使还要好。”

    顾砚轻声道:“你若觉得好,我以后天天为你描眉。”

    沈念慈娇嗔道:“千万别,顾二郎日理万机,比京城的陛下还要忙,哪里能天天为我描眉。”

    顾砚剑眉微挑,“没想到你的脾气见长。”

    沈念慈不欲再多言,起身就提裙越过门槛,径自朝桂院走去。

    这个时辰两位老夫人已经起身,唐妈妈一早就命手下的女使端来早膳还有补身的汤药,正指使着女使端到屋里。

    见到沈念慈,她迎上前,莞尔道:“二少夫人是来见两位老夫人的话,快过来吧,她们也正等着你。”

    沈念慈嫣然巧笑,迈进房内一股悠然的清香入她鼻息,她撩起垂曳的青帷,“祖母你们今日又换新的熏香了?”

    顾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与许氏闲话,听到声响她摩挲着佛珠道:“瞧瞧,我就说念念的鼻子灵得很,一闻就闻出来了,与你从前一模一样。”

    许氏掩唇笑道:“你这话说的,她到底是我膝下长大的孩子,我哪里不会教她这些。”

    顾老夫人眉梢含笑,拉着沈念慈坐下。

    许氏笑着拍她的手,“念念,你们成婚也有一年,是不是得尽快给顾家添个孩子?”

    沈念慈闻言羞红了脸,她赧然道:“祖母!这事尚早。”

    她心道他们两人至今还未圆房,哪来的孩子,虽然每天晚上都是同榻而眠,可顾砚也只是抱着她睡,再没有逾矩的动作。

    顾老夫人不由得攥紧佛珠,“什么尚早,阿砚的腿也好了许多,你们两人也应当早些生个孩子。”

    说着她唤来唐妈妈,和她耳语了一番。

    唐妈妈会意后忙去内室取了几本画本来,交到沈念慈手中。

    沈念慈垂眸看了眼画本,却见上头没有字,正欲翻开瞥个一眼,却听到顾老夫人的话。

    “念念,这本画本你拿回去看,记得莫要让旁人看见。”

    她悉心的叮嘱,引得沈念慈愈发好奇,她忍耐了一会,等辞别两位老夫人,回到汀兰院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画本。

    只是翻了两页,她面颊便红透。

    祖母居然把这样的画本拿给她看……

    虽然出嫁前吴妈妈也提起过这件事,但她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小小的画本藏了这么惊人的东西。

    “咦?为什么这副画上的姐姐没有穿衣裳,还有他们两个小人为什么要打架呀?那个姐姐好可怜。”

    顾胭脂悄悄地走了进来,看到她愣神的望着手里的画本,心生好奇也看了两眼,但这一看她很是茫然,她抬起闪烁的眼眸,灼灼的盯着沈念慈。

    沈念慈蓦地阖上画本,玉容烧得更加通红了,她忙将画本塞到软枕下头,欲盖弥彰道;“没有,你看错了。”

    顾胭脂歪着头,不解道:“可我明明看见有两个小人打架,还是一男一女呢,他们是不是吵架了,所以会打架呀。”

    懵懂的她只知道不可以打架,玲珑姐姐也曾经说过,哪怕再生气也不可以和人打架,那样很不乖。

    沈念慈走到圆桌旁喝了两口茶,压下心中的惊慌,她缓下神道:“是啊,他们是吵架了,所以阿姐千万不能和他们学。”

    顾胭脂乖巧的点点头,旋即道:“那姐姐,我可以再吃两块糕点吗?”

    沈念慈失笑,微微颔首把圆桌上的糕点端到她面前,“少吃些,莫要撑着,待会儿还有午膳。”

    顾胭脂咬了口糕点,笑盈盈地拍摸摸肚子道:“我的肚子还能装好多好吃的!”

    沈念慈笑着揉她的发,旋即想到方才的避火图,脸又不觉红了起来,她忙又端了茶水猛地灌了两口。

    她这是怎么了,像是心中有团邪火似的,根本压不下去。

    顾胭脂吃完糕点意犹未尽,她眼巴巴的继续望着桌上摆的其他糕点,撇撇嘴楚楚可怜的看向她。

    沈念慈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浑然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顾胭脂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她没有看着她,偷偷的跑到圆桌旁,把另一盘糕点端了起来,大快朵颐的吃着。

    “呀!大小姐!你疯了不是!”织雪才离开片刻,回来就看到她两颊塞的圆鼓鼓的,想必吃了不少糕点,她忙夺过她手中的瓷盘,怒声道:“你早膳吃了两碗馄饨,还吃下好几个包子,若不是我拦着你,你的肚子又得疼了。”

    顾胭脂泪簌簌的流下,她呜咽道:“织雪姐姐,你别凶我,我知道错了……”

    织雪稳住心绪,柔声道:“奴婢不是不让您吃,可您也得克制些,若又像上回那样吐那可不好了。”

    玲珑不在时是她照顾大小姐,但因着大小姐的性子太像孩童,她实在应付不来,适才不过去拿些东西,回来就看住她,着实是不省心。

    好不容易哄好了顾胭脂,织雪看见沈念慈神色有些不对,忙道:“少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奴婢这就给您去喊郎中。”

    沈念慈猛地咳了两声,“不用,不用,我只是想事情,你先带小姐回去吧。”

    织雪轻声应了却还是担忧的看着她。

    至晚,用过晚膳,沈念慈还挂念着晌午的那件事。

    顾砚眯起双眸打量着她,“你今日和祖母请安,她们又与你说了什么?”

    沈念慈犹疑了半天,想说的话如鲠在喉,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念及此她想着作罢,便沉沉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大事。”

    她哪里敢和顾砚说那样的话。

    闷闷地上榻躺着,她闭眸不想再理他。

    须臾,顾砚也躺了上来,但很快她身边就传来平匀的呼吸声。

    沈念慈倏地睁眼,小心翼翼地在男人宽实的胸膛划着,轻声喃喃道:“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到现在也不与她圆房,而且她已经明里暗里说过好多次,但他似乎从没听进去。

    莫非,他早就养好了外室。

    思及此她脸色一僵,方才的困意也瞬间消散,若真的养了外室,到现在也不和她圆房,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顾砚佯装睡着,却清楚的感觉到那三个字,那是他的名字,那一笔一划都是自己教她,他骤然张开眼眸望着她。

    沈念慈被吓到了,掀起被褥就想躲进去却她硬生生拉进了怀里。

    顾砚呢喃道:“念念,你与我一样,都有那心思是吗?”

    沈念慈愣了一瞬,然后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我一直都有那心思,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回应我,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夫妻,为你生儿育女,但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外室,所以一直不愿意碰我,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配生你的孩子?”

    顾砚缄默良久,薄唇轻启沉声道:“你也知道我之前坠马伤了身子,以后……”

    郎中也说过他的腿能养好是上天怜见,但有些事他却没办法强求。

    沈念慈伸手捂他的唇,掩住他欲要宣之于口的话,“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可我真的想与你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回应她的却只有一个绵长而缱绻的吻,这一刻他没有了顾忌。

    顾砚听着她那细细的啜泣声,心如撕裂般疼痛。

    但他们在这一刻真的圆满了,成了真的夫妻。

    这晚汀兰院的净室喊了五回水,伺候的女使听到屋里断断续续的泣声饶是不经事的女使也红透了脸。

    翌日,得知此事的两位老夫人顿时喜笑颜开,两人结伴来请安时,她们揶揄道:“看来不久府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沈念慈抚了抚滚烫的脸,躲在顾砚身后没敢说话。

    即便从前凉薄内敛的顾砚,此刻耳根也红了一片,良久他应道:“我和念念会尽快给祖母添个曾孙的。”

    沈念慈抿了抿唇,也颔首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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