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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郡主,据来报的隐卫说,任春的妻儿已经被送走了。”青阳见越葭的脸色越来越沉,不由得将声音放低了些,“要找一找吗?”

    “商户们走街串巷,遍布大江南北,上哪儿去找啊?就算真的找到了,只怕是任春也早就凉透了。”越葭忍不住扶额,叹气道。

    昨日那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更让人耐人寻味得是,四皇子平日里说一不二,固执得很,昨日却松口松得那么快……

    青月走进来,面色有些发苦,“郡主,账已经查清了,长公主的人并没动什么手脚,而太子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过身。”

    越葭闻言又是一声叹气,她当时其实也隐约猜到了长公主的意图,只是还不敢确定。如今倒是……唉,这般能屈能伸,还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郡主,我委实不太明白,长公主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青月觉得处处透露着古怪,可却又实在是想不通。

    “断尾逃生,弃车保帅。”越葭放松了些,她靠在躺椅上,人看着有些颓废。

    “断尾?”青月一脸不可置信道,“郡主的意思是说,长公主要弃了度支尚书?”

    越葭不可置否,她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

    “培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登了高位,结果就这么弃了?”青阳十分震惊,她的嘴长得老大老大的。

    “何止?还向陛下示了弱,接下来,这场闹剧怕是要就此打住了。”越葭有气无力道。

    “那就这样了?”青阳有些不甘心道,她看着越葭一动不动的,也是有些气馁,“唉,岂不是白费力气了,只是苦了我和庞毅在大门口等了那老半天,才截停了车队。”

    她当时还耍了些小聪明,怕车队出城太早,无法引起民众围观。又怕车队太晚,错过了早朝。还怕有人给任春通风报信,所以她当时直接将那里围了起来,不让人离开。

    “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情,郡主的目的不也至少达成了一半嘛,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青月温柔地摸了摸青阳的脑袋。

    “可郡主要是再想扳倒长公主的话,恐怕就很难了。”青阳托腮苦恼道。

    越葭有些疲惫,她眨了几下眼睛,半天才回了一句,“我哪里有资格扳倒别人呀,我不过至始至终都个提线木偶罢了。”

    “啊?”青阳不免有些疑惑道。

    越葭没回答,而是望着天苦笑了一声。

    “那想来,太子未有动作,只怕是已经与长公主那边通过气了。”一旁的青月及时地转移了话题,“长公主行事,还当真是果断。”

    “论起党争来,青月你记得通知贵叔一声,告诉他有关魏氏或者什么旁的人游说他,让他参与捐献一类的事情,一概拒绝,就说没有钱。”越葭想起什么来,转头吩咐道,“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是。”青月应声道。

    “哦,对了,郡主,你知道我那天替你给三郎君送礼时,碰到了谁?”青阳很快就从刚刚的话题里脱离了出来,她神秘兮兮道。

    “谁呀?”越葭瞥她一眼,语气慵懒道,“你的万大哥吗?”

    “什么呀?见到他有什么好说的呀。”青阳故作生气地“哎呀”了几声。

    虽然,她的确是见到了万大哥,可这不重要。

    “好好好,你说你说,你家郡主听着呢。”越葭觉着有些好笑,见青阳开始生起了闷气,她才敷衍着哄了几句。

    “是长公主家的二郎君曲玮。”青阳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她煞有介事地描述道,“郡主,你不知道,当时两人在宫里吵得那么凶。可在王府里,这两人看着居然关系还不错,太不可思议了。”

    越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没说话。

    “毕竟是从兄弟,关系好点儿也正常吧。”青月没参加游园会,自然不清楚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倒也是,这兴许就是一笑泯恩仇吧。”青阳认同地点头道。

    唯有越葭有些出神,说起来,如果不是曲玮闹那一场,估计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秦止在她府上呢。

    冯府。

    各处充斥着人声,不乏衣着鲜亮,装扮华贵的勋贵随意走动。

    “太子携太子妃到。”

    “平阳侯携平阳侯夫人到。”

    “东安乡公,临淮乡公至。”

    ……

    越葭从侧门绕了进去,还好冯尔云特意给她留了门。不然,她就不得不从前门进了。由于这几天皇帝彻查度支部的事情,好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往郡府送拜名帖。自己家里,不见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在冯家,多少是要给些面子的。那么,她势必要和人打招呼,再谈上一段兀长而又无聊的常场面话。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要烦死了。

    她才刚进入府,前面就爆发了争吵声。

    “母亲,你的眼里真的有过我吗?你真的有将我当你的亲生孩儿来看吗?这明明都是以前你教我的,怎么到如今就是错的了呢?”曲霖霖十分崩溃地大喊道,“究竟是错了,还是你不需要我了?”

    说罢,她便哭着跑掉了。

    陶夫人见周围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瞬间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她强撑着,仪态端庄地离开了。

    越葭看着眼前这一幕,逐渐往身边正在谈论此事的几人身边凑了凑。

    “听说是因为长公主不能亲来,所以才让曲家人给冯娘子送宝石头面的。”

    “宝石头面?可是那套……那也太贵重了吧?”

    “毕竟是冯大将军唯一的孙女,以其资历,就算是公主也要掂量掂量。”

    “嘁,依我看,不过是垂涎大将军手里的军权罢了。”

    “你这话说得,长公主要什么没什么呀?非要上赶着巴结大将军?”

    “若真是你说得那个样子,她怎么还被禁足了?若说起真要什么有什么的,怕是郡主吧。顾领军当年那可是独一份的惊艳绝才,今年都三十了,可她才二十一,手里握得权都快比得上顾领军了。要说受宠,我觉着还是郡主更多些。”

    “欸,我也听说是因为长公主和郡主吵了一架,长公主才被禁足的。”

    “啊?就只是吵了一架,殿下就被足足禁足了一年呀?我还以为是因为殿下养面首那事儿呢。可若只是吵架,那郡主也太恃宠而骄了吧。”

    “养面首这种事情,哪朝公主不养啊,怎么单单就长公主被罚了?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那你说,刚刚曲霖霖和陶夫人吵架,岂不是会连累长公主?”

    “说不定,曲霖霖实在是太蠢了,这种场合居然还敢这么造次,这不是拿自家寻开心嘛。”

    “嗐,毕竟是落魄士族,寒门中的寒门,若不是得长公主青眼,这都城中哪有她家立足之地。可恨那曲霖霖整天眼睛长在脑袋顶儿,心比天高,嘴里不是长公主,就是五公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正的皇亲国戚是她呢。”

    “何止是曲霖霖,她家那几个兄长不也是胸无大志,爱慕虚荣嘛。我家兄长最是瞧不上他们那一家子了。”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摊上那样一对父母,那样一个家庭,曲霖霖也算是个可怜人。”

    “可怜?似她这般不教而诛的不知有多少,也不是人人都像她那样呀。”

    ……

    越葭见实在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从旁边的庑廊绕过去了。

    曲霖霖生长在一个极度虚荣的家庭里,陶夫人不知何时开始常年礼佛,经常一连好几日不出佛堂。而曲则又极为风流,家中一屋子姬妾,似李氏那般的,不知有多少。据何祁讲,这人居然还对长公主有情。

    啧啧,当真可怕,也不知曲驸马对此作何感想。

    她不禁摇了摇头,但平心而论,这都不是曲霖霖作恶的理由。

    “冯将军那般固执之人,也不知冯娘子是怎么劝服他的?想必是费了不少力气。”青月感慨道。

    越葭没回答,而是有些沉默,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郡主,东安乡公和三郎君朝这边儿过来了。”青月往远处望了一眼,在越葭耳边小声道。

    越葭回过神来,向前看去。

    “郡主。”秦诏行了一礼,秦止也跟着行礼。

    越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赶忙回了一礼。主要是她和秦止熟悉了以后,就很少再用那些繁杂的礼数了。

    “有关四夷馆一事,还要多谢郡主前些日子的提醒。”秦诏言简意赅地提了一句,然后客气地道了一声谢。

    “顺手罢了,不必记在心上。”越葭的心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圈后才吐了出来,“乡公既然这么说,可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四夷馆又没有外人进出。就是须卜娘子运气不太好,但凡有个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就都叫她给撞上了。”秦诏边走边讲道。

    “那这么看来,须卜娘子的运气的确是不太好。”越葭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这几日还经常往外跑,真是有够麻烦的。”秦止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也还好吧,在郡府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越葭有些发愁道。

    一个何祁,一个须卜云,总是会不合时宜地打扰她,她明明只是想好好睡个觉而已。

    是的,没错,自打围猎后,须卜云从纠缠秦止转变成了纠缠越葭。这一来二去的,须卜云和何祁也渐渐混熟了。

    她心里小声嘀咕道:不是说草原女子爽利洒脱嘛,怎么须卜云这小娘子这般粘人呢?

    “她要光是在郡府,也就无须操心了,她还常去何府,以及容府。”秦止叹了口气,尽管须卜云现在不爱纠缠他了,但他却更烦了。

    有时候,他想找越葭的时候,总是会被她打断。平常人似何祁那般的,还是很客气的,听闻越葭在休息,可能就不会打扰了。但是须卜云不会,她热情且胆大包天,尤其是知道秦止在府上,她会更甚。导致秦止现在越来越讨厌她了。

    “啊?何府……我能理解,容府?”越葭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才几天呀,她就成了好几家的座上宾?

    她真的有些好奇须卜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秦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其实也不太能理解。

    越葭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不如……你们俩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秦诏忽然出声道。

    “好。”越葭点了点头,却见秦诏正一脸戏谑地盯着秦止。

    她顺着秦诏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尴尬地伸手推了推秦止,打断了他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亘古而又饱含情感的凝视。

    或者,通俗点儿来讲,他在发春。不过,现在是春天,所以发春其实也挺正常的。

    “次兄还有事儿吗?”秦止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这话怎么听着像在逐客?越葭偏了偏脑袋,以手掩唇。比起让秦诏离开,她其实更希望现在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秦诏深深地看了秦止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转头去寻好友了。

    秦止转头,随越葭无言地走了一小段。望着眼前的席面,他挑挑眉梢,示意道:“你去哪边?”

    越葭假笑了一下,然后十分无情地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吧,毕竟让人看到了不好。”

    说罢,她特意选了一个四周坐满人的位置,坐了下去。

    秦止舔了舔后槽牙,最后也只能缓缓吐了口气。

    嗯,现在他讨厌的人,还可以再加一个:次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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