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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蓝天碧水,春光乍泄,半城暖风斜。锦簇的花团,开得璀璨潋滟,不知不觉就染红了半边脸颊。嫩黄色的竹叶从墙边伸出,滴下些许晨露,凉津津的。

    隔着些许漂浮的尘埃颗粒,越葭眯了眯眼,调侃道:“临淮乡公……这是亲自出来迎接?”

    “是。”秦止轻笑一声,走近几步,强调道,“特意亲自出来接你。”

    越葭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有人发出啧啧声。一抬头,映入眼帘得便是赵怀宇那张满是嫌恶的脸。

    唉,真是太煞风景了。

    秦止没回头,但也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并暗道自己实在是不谨慎。

    “呦,赵郎君今日来这么早呀?”越葭挑了挑眉。

    她今日是一身素纱禅衣,外配浅云色缘边长裙。鬓边的钗花清雅淡丽,倒是显得人端庄了不少。

    “郡主来得也早。”赵怀宇笑笑,只是目光里却明显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暧昧。

    “毕竟是长辈,总是要多关照些的,来得早些不是正常嘛。”越葭绕过庑廊,朝里走去。

    “噢,原是长辈呀。”赵怀宇一脸的恍然大悟,又是不住点头道,“不愧是长辈,这王府也就刚修缮完,就已经这么熟悉了。”

    越葭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见他不解,她又眨了眨眼睛。赵怀宇这才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只听她小声说道:“关雎宫,西池的假山。”

    赵怀宇抿了抿唇,望着越葭半晌没说出话来。

    “哎呀,我好久没见何三娘子了。”越葭十分惋惜道,“待会儿可要好好叙叙旧。”

    “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这等粗鄙之人计较了。”赵怀宇赶忙补救道,眼里满是央求之色。

    越葭弯唇一笑,转身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走去。

    秦止瞅了一眼越葭欢快的背影,戏谑道:“砸自己脚了吧。”

    说罢,也跟上了越葭的脚步。

    赵怀宇尴尬地掩唇轻咳一声,望着两人走向了别处。

    “你说了什么?难得见他如此吃瘪。”秦止有些好奇道。

    “关雎宫的西边有座假山,里面有条缝隙。他当时好像是在听墙角,结果把头卡住了。到晚上才好不容易出来,每逢人问起,他就说自己是在练功。估计到现在,脖子后还有一道疤呢。”越葭觉得十分好笑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止问道。

    “何祁告诉我的。”越葭回道。

    “可你刚刚不是说……”秦止面露疑惑道。

    “他以为何祁不知道,其实他很多事情何祁都知道。”越葭解释道。

    大概是真的喜欢,才会这么关注。

    “对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地方。”秦止带她向另一边过去。

    “不必了,我还有事儿,待会儿就走。”越葭摇头道。

    “很忙?”秦止怔然。

    他本来以为,今日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多呆会儿呢。

    “还好。”越葭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里摸出一枚有些沁色的扳指递给秦止,“对了,这是王初托我送你的开府礼。她说,之前你受封她不清楚。这次,就权当是谢你对她和二姊这大半年来的照顾。还说让你不要嫌弃,如今的她也就只能出得起这些了。”

    秦止有些犹豫,好半天才接了过来,“替我和她说声谢谢。”

    “待会儿,我吩咐了青阳把开府礼送过来。”越葭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好。”

    待到宅院喧闹声渐起,越葭便从侧门离开了。

    度支部。

    四皇子扫了堂下几眼,垂眸问道:“城外不是起了火,怎么没有记录?”

    “回四殿下的话,就是间空仓,所以……”度支郎中有些惶恐道。

    “空仓就可以不记录?即便是烧掉了一根草,那也是朝廷的,你们这般……”四皇子掀起眼皮,立目道,“玩忽职守,还好意思找借口?”

    度支郎中被这喝声吓得呆愣了半刻,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不住地磕头道:“是小的的错,小的不该找借口,还请四殿下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饶小的一命。”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求饶声,越葭摇着手里的折扇,懒洋洋地走了进来。

    也不知是没发现堂里的紧张气氛,还是完全不在意。反正她那副样子,看着竟然还有些悠闲。

    在四皇子的注视下,她直接坐到一旁,一手支腮,全然一幅看戏的模样。

    “你倒是坐得稳。”四皇子板着脸冷声道,“来这么迟,连句歉都不道?”

    “坐如何能不稳,若是坐都坐不稳,岂不是要平地摔?”越葭毫不在意道,她手朝后给青月指了个手势,又装模作样地恭顺道,“至于来得迟,还请四殿下勿怪。”

    “请四殿下过目。”青月心领神会道,说着将身上携带的卷宗递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看着隐约有些薄怒,许是因为好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吧,越葭无所谓地想。可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四皇子可应该好好谢谢她,谢她不在他面前晃,如此还能少动些肝火,多活几年。

    四皇子看着越葭那副闲散没有半分姿态的模样,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算了,还是不和她计较得好。

    他接过了案宗,十分认真地查看了起来,半晌才沉声道:“你还赌博?你可知大乾禁赌,尤其是官员最是忌讳,可你却顶风作案?”

    堂下的度支郎中瑟瑟发抖,浑身颤得如抖簌糠般。整个人紧贴地面,连头都不敢抬。

    越葭弯了弯嘴角,眼里满是嘲弄。这事儿还是平阳侯去年查出来得呢。

    在他当时那个情况下,的确是不怎么好处理。但若是日后用作清算,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你这欠进去的账,只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吧。”四皇子连连冷笑几声,“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听候处置。”

    很快,便有人上来将度支郎中拖了下去,但中央的地面却留下了一块不规则的褐色水渍。

    四皇子嫌恶地掩了掩鼻子,拧着眉转头让人去处理。

    越葭瘪了瘪嘴,她差点忘了,这人可是出了名的见不得污秽。也亏的是不在外领兵,不然光是西北那环境就够他喝一壶了。

    坐在越葭对面的是陆建德,他有些手脚无措,不知怎么安放。只好双手互相搓了搓,注意到越葭投来的目光,他也只能尴尬一笑,迅速地低下了脑袋。

    由于大司农官职性质的原因,其实到陆建德上任,收纳出支等基本已经被度支尚书所取代。再加上长公主的缘由,就导致了他的位置极为尴尬。管,管不了,出了事儿,他还有连带责任。

    怎一个惨字了得?

    “有关于度支部的支出账面,大司农可有看过?”四皇子询问道。

    “看倒是看过。”陆建德有些迟疑道,“账面十分干净,让人挑不出来错。”

    “自古以来,越是挑不出来错的东西,越是有问题。”越葭漫不经心说道。

    “新城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我既大老远跑来一遭,索性就一起查查吧。”四皇子顺着越葭的话往下说。

    陆建德嘴角抽了一抽,不由得心里腹诽道:皇宫到这儿也就两步路,大老远……你怎么不说自己从天边来呢?

    “大司农以为呢?”四皇子笑盈盈地盯着他。

    说句实在话,四皇子的笑那可真是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陆建德浑身冷汗涔涔,他忙说道:“四殿下讲得有理,如此甚好,甚好。”

    手握尚方宝剑的皇子,还是个手里有实权的,谁敢说句不呢?

    越葭把头扭了回去,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在案几上。紧接着,一道儒雅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眼前。这人她不认识,但他身后跟着的却是申德。

    她有些意外地瞬间坐直了。

    长公主的人来干什么?捞人?可现在做出这举动……未免也太蠢了些吧?

    为首那人躬身低头,作揖道:“四殿下,郡主,大司农,在下齐钟。”

    “姑母的人?”四皇子也有些意外。

    齐钟点了点头,一派谦和之相,身后的申德却是隐晦地撇了撇嘴。

    “那你们这是……”四皇子蹙了蹙眉,适才说道。

    “回殿下的话,长公主殿下估摸着四殿下可能要查账,就让在下送来一些得力的好手,以供殿下差遣。”

    四皇子看了越葭一眼,面色微冷,“那便替我谢谢姑母。”

    齐钟微笑着点了点头。

    越葭舔了舔后槽牙,忽觉牙根有些发酸,她转头闭目,最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对了,殿下,可否让在下见见度支尚书?”齐钟身形优越,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书生气。即便是浸淫商场多年,也没沾染上半分儿铜臭。

    “只怕是有些不妥吧,那毕竟是嫌犯,外人见……”四皇子停了下来,侧目看向越葭,然后意有所指地低下了头。

    越葭顿时便感觉到无数目光汇聚于自己的身上,她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是想要动手脚的人,她打头阵也就算了,怎么最后还要把她推出去?

    她按耐住心里的烦躁,冷笑道:“本郡主今日这般漂亮?就这么值得你们这么一直盯着我看?”

    众人赶忙收回目光,满脸的怪异之色。只有陆建德十分显眼地咳了几声,他欲哭无泪地摆手解释道:“最近偶感风寒,偶感风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郡主本就漂亮,多看几眼不是很正常。”齐钟轻笑一声,说道。他的反应比起其他几人,倒还算是正常。

    只可惜越葭并不领情,她没好气道:“还真是讲得一嘴漂亮话,长公主就是被你这么骗到的?”

    齐钟脸上的笑戛然而止,手里的麈尾也跟着有些凌乱。

    他们同长公主的关系虽说不是什么秘辛,但也从未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讲出来。

    这时,申德歪头笑了一声,看到齐钟被怼,他很是高兴。

    齐钟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没指名道姓,就是没说你?

    申德很显然是这么认为的,他错过齐钟的目光,拢了拢外袍,可见并不怎么在意。

    “咳,新城,你怎么说话呢?”四皇子轻咳一声,但呵斥的话却没什么力气。

    “实话实说,传统美德,殿下不知道么?”越葭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

    “快,向……向齐主事道歉。”四皇子憋笑道,没想到看越葭怼人是这么的有意思。

    “齐主事,我心直口快,你可千万别计较。”越葭故作姿态,歉意道。

    就是这话不怎么能听不出来歉意。

    “怎么会,在下哪敢计较?”齐钟像是被一口湿棉花堵在了喉咙里,声音有些沉闷。“只是度支尚书好歹也受过殿下恩惠,一来一往的也有了些许情分。殿下实在是怜惜他,所以还请郡主通融通融。”

    “既然齐主事这么想见度支尚书……”越葭突然朝四皇子探了探身,“四殿下?那我就带他们去了?”

    四皇子一愣,他收起脸上戏谑的神色,快速地思考着怎么把话挡回去。

    就在这时,越葭又说道:“齐主事,这儿毕竟四殿下最大。你不征求他的意见,我怎么敢动?”

    齐钟勉强笑了一声,只能再次问道:“敢问四殿下可否通融通融?四殿下放心,最多几句话,我们就离开。”

    四皇子淡淡地扫了越葭一眼,但越葭却是一脸无所谓地玩起了头发。四皇子摆明了不想和长公主闹得太僵。毕竟看这样子,度支部最后应该也是由他的人来接手。

    可问题是,好处她又拿不到,凭什么黑锅也要她来背?

    不知过了多久,四皇子才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越葭立即站起来,她微笑道:“二位这边请。”

    越葭走在前方,余光瞟了一眼,手里的折扇收在背后。她将人领到地方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齐主事。”任春见到来人后,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住了齐钟的衣服,“齐主事,救我,救我啊。”

    “尚书这话讲得,尚书若是无罪,朝廷自然会还您一个清白的。”齐钟蹲下来,言辞恳切道。

    “可是……”任春眼神怨毒地看向了越葭。

    越葭却只冷笑了一声,又是她非要你死,恨她有用吗?

    “尚书大人,长公主殿下让我来问问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齐钟和煦道,他伸手托起任春,袖边露出半截银锁链。

    越葭原本正盯着袖边的团窠对雁花样发呆,突然,“啪”的一声,她俯身打掉了齐钟的手。

    她笑盈盈地解释道:“齐主事还是不要和嫌犯接触得好,不然日后可就说不清了。”

    “多谢郡主提醒。”齐钟垂下胳膊,双手交叉,不着痕迹地遮掩掉手腕上的东西。

    任春的目光此时有些发愣,他咽了口唾沫,眼眶中仍有泪光闪烁。他郑重道:“还请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照顾照顾我的妻儿。”

    “这还没查清呢,就急托孤了?”越葭脸上瞬间泛起了狐疑的神色。

    任春也不回答,只是沉默地坐回了角落里。

    “我定替尚书把话带到。”齐钟抬手拱拳保证道。

    将齐钟和申德二人送走后,越葭思忖道:“去让人查查任春的妻儿在何处?顺便在检查一下任春。”

    “是。”青月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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