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等到君涟莺带着小妹有说有笑走出去,君芷寒桌子上的粥已经凉了。她用小勺子搅了搅便放下,惨白着脸咳了几声又抬起头安慰在门口闷闷不乐的阿娇:“莺儿一直是这样,说话没个轻重。可是她是个好孩子,没有恶意的,你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阿娇含着口气鼓起腮帮子:“她可真不像是娘子你的亲妹妹。”

    君芷寒听见这话微微一怔,继而摇摇头低声说道:“这话在我屋里说一说便也罢了。”

    阿娇当然知道。

    况且这样的人躲着就是了,她又不想要跟一个小傻子一般计较。

    她在这里已经问清楚了,今年是承恩十三年,也就是上一次参加完上元灯会后一年。

    她不知道穿梭回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什么时候又能回去。

    现在只能静心静气地等着。

    *

    诊脉的大夫日常来给君芷寒问诊,开完方子之后把懵懂的阿娇拽出来,悄声说道:“娘子就算是好好的身子也被这日日胡思乱想、忧思过重给带累垮了。当务之急应该是叫娘子平心静气才行。”

    阿娇惊讶:“你是说娘子日日想的东西很多吗?”

    可是娘子每日只待在屋子里,这样寒冷的天她一步都不会迈出房门去。

    平时不过是梳洗、吃食、看看文章写写字,再就是看她几个过于活泼的妹妹们在她面前耍宝气。

    阿娇看见她的时候,她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地把所有事情做好。那样淡然,好像所有的苦痛都不会扰乱她的心绪。

    就是这样,怎么就忧思过重了呢。

    阿娇有些手足无措。

    大夫叹了一口气:“小娘子,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君大娘子心思深沉,旁人不是只一日两日能明白的。”

    说完他就背好药箱离开了。

    阿娇心乱如麻,她回到屋子门口,却见君芷寒正站立在书桌前面,手里捏着一支毛笔望着窗台上的那盆兰花出神。

    虽然是在出神,可她脸上还是萦绕着那叫人安心宁愿依赖信任的笑意。

    阿娇突然明白,原来所有的包括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她伪装的一部分。她伪装得那样好,寻常人已经不能透过那层保护膜窥见她原来的模样了。

    阿娇连忙出声扰乱了她的深思:“啊呀,是谁把我的手链弄丢了、手链……”她大声嚷嚷着,装模作样掀起袖子去看,却意外看见自己左手上居然有一丝红绳缠绕着。

    发现阿娇已经看见了自己,红绳流动着缠绕得更紧,撒娇一般。

    阿娇僵在原地。

    这东西居然能跟着自己到这种地方啊,也太神奇了。

    直到里屋里传来君芷寒关切的询问:“怎么?娇儿掉东西了?”

    阿娇反应过来,连忙牢牢塞进袖子里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君芷寒透过窗户,得见小丫头就差急得跳脚的模样,微微牵动起嘴角。

    *

    “姐姐,你就给我写一首吧,写一首好不好。”君涟莺晃动着君芷寒的袖子曳在她身边撒娇。

    阿娇在桌子前帮君芷寒整理写过的草稿,闻言偷偷反了一个大白眼。

    真是爱出风头的小屁孩,什么狗屁宴会,不会写诗就别写呗,叫别人帮她写自己出风头算什么回事。

    “莺儿。”君芷寒抱着小汤婆子坐在软垫上,架不住君涟莺的磨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可知今晚上的宴会意欲何为?我不希望你在上面出风头。”

    君涟莺有一瞬间的沉默,却又在下一秒重振旗鼓:“可是宋婉裳唐春禧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才艺等着出风头呢,怎么我就不行呢。”

    “要是有了姐姐的文采,我保准能艳压她们,在京都拿一个好名声呢。”

    又来了又来了。

    这小孩年纪不大攀比心倒是一流,京城中有什么闺秀人家有什么小道消息她数的比谁都细祥。

    就这个什么宋婉裳什么唐春禧,她已经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那是因为人家都是正经本事,二娘子你有什么正经本事呢,怎么不使出来我们也瞧瞧。”阿娇毫不留情地还回去。

    君芷寒听见她接话,眼皮子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君涟莺站立起来抗议道:“关你一个小丫头什么事,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吗?”

    君芷寒无奈扶住了额头,她就知道会这样。

    每一次只要莺儿来撒泼,娇儿一定会狠狠顶回去,两个人马上就会闹的不可开交。

    阿娇倚靠在评分上,居高临下仰着下巴瞧坐在软垫上扁着嘴瞪着眼的君涟莺:“就会窝里横。”

    这句话就像是踩着了君涟莺的尾巴,她一下子跳起来指着阿娇,鼻头红红的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你别欺人太甚。”

    阿娇做了一个鬼脸:“怎么欺人太甚,有本事你也来一个。”

    君涟莺上前去作势要打阿娇,阿娇丝毫不畏惧,一边做着鬼脸一遍躲闪着。

    阿娇身姿敏捷,君涟莺压根追不上她还踩空了一脚险些绊倒。

    君芷寒瞧见她们动真格了,连忙上前来劝架。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情呢。”

    阿娇大声嚷:“娘子你别拦着,叫我们一决雌雄。”

    那边君涟莺不甘弱势,也急忙大声嚷嚷:“对!姐姐你别插手。”

    君涟莺眼看就要抓住阿娇,阿娇一闪夺进了君芷寒的怀里。

    君涟莺气的眼泪汪汪,“那是我姐姐。”

    阿娇在君芷寒怀里又做了一个鬼脸。

    君芷寒无奈揽着阿娇,又对君涟莺说:“好了莺儿,娇儿年纪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君涟莺不甘心:“那诗,姐姐帮我写吗?”

    君芷寒咳嗽了两声,轻轻摇了摇头:“莺儿,就是那宴会我都不想叫你去的。又怎么会写诗给你呢?”

    君涟莺还想要说什么,眼见阿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君涟莺再也忍不住了,嘴一扁就“哇”一声哭了出来。

    阿娇见她真哭了,也有些慌乱,刚想要哄哄她便见她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了。

    寒风灌进来吹的人脸疼。

    又没关门,这人什么毛病。

    阿娇被她这一折腾也没有什么愧疚之心了,倒是心安理得在君芷寒微温的怀里打了个懒。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直到傍晚的时候看见君涟莺带着一个满脸无奈的妇人走来,才知道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阿娇那是第一次看到君芷寒脸上一直萦绕着的淡淡的笑意消失无踪,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把阿娇叫在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君涟莺一进门就开始指着阿娇的鼻子对着君母哭:“阿娘,就是她。”

    君母也由无奈换上了严厉的表情,她对着一边别过脸去的君芷寒好声好气劝:“皎皎,不过就是一个丫头,你又何必因为一个下人跟你的亲妹妹置气呢。发买了我再送你两个算了。”

    君芷寒不理她。

    君母又转向阿娇:“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

    阿娇不吃这口气,她伶牙俐齿:“兰娇没错。”

    君母轻笑:“这样的身姿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怎么知道不过是娘子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阿娇没做声。

    “什么样的身份,也配打我的莺儿。”

    阿娇这次没忍住,反而真心切意问:“怎么,打狗看主人,打君涟莺还要问问你不成?”

    君涟莺听这句话更加恼怒,她钻到君母后面:“阿娘你看看她!”

    君母也是生气地质问君芷寒:“你就这样纵容一个小丫头折辱你的母亲?”

    阿娇这才恍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羞红了脸又不敢做声。

    君芷寒终于开口,可是她却冲着君涟莺问:“莺儿,你把母亲请来,是因为娇儿打了你你要出口恶气,还是我今早上不叫你去宴会你心有不甘?”

    君涟莺一愣,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好赖话来。

    君母也反应过来原来什么恶奴欺人只是借口,她这是变着法狐假虎威想要君芷寒被迫答应着给她作诗呢。

    阿娇也明显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眼神更加凶恶,要不是君芷寒紧紧拉着她的手她估计就要冲出去了。

    君母从君涟莺脸上看到君芷寒脸上,继而问:“什么宴会?”

    君芷寒寒着脸不说话。

    阿娇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

    “你说。”君母又望向君涟莺。

    君涟莺这次支支吾吾说:“贵妃娘娘设宴要宴请京都闺女雪宴赏菊,我想去,姐姐不让。”

    君涟莺晃着君母的袖子撒娇:“阿娘阿娘,我求求你,我真的很想去,为什么姐姐不让我去呢。”

    小女儿撒娇的神态就像是沾了蜜的糖,叫人心里甜滋滋的。

    君母拍了拍她的手,她回过头,言语里隐隐有些指责:“为什么不叫莺儿去呢皎皎。不过是个宴会而已,你不是也经常去参加宴会吗?”

    阿娇看着眼前这一幕,哑口无言。

    她能感受到君芷寒采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却隐忍着一言不发。

    君母继续说:“皎皎,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是姐姐,你平时不是很爱护妹妹们吗?”

    阿娇清楚的看见,就在君母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一滴泪从君芷寒的眼眶中脱离出来,挂在了下颌处。

    阿娇再也忍不住了:“您是娘子的后妈啊,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娘子,您听见娘子为自己辩解一句了吗?就听见君涟莺在那里叭叭叭,就她长着一张嘴能说会道您就意乱情迷了!”

    君母本身见君芷寒一言不发还稍微松了一口气,乍听见阿娇这么说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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