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班，刚开门，他站在门口一侧。像是刻意等她，“想请你帮个忙。”语气里充满着不确定的因素，他没那个把握确认她会帮忙，就像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同样对答案不确定。

    市中心医院，看到他手里一直攥着的纸条，她才知道要看望的病人是顾宁舟。

    病房里，和顾母自我介绍是朋友，顾母引两人进病房，李琛言一直停在门口没动作。叶挽轻意会出他不愿意进去的意思，看了他一眼，和顾母进了病房。顾宁舟还在昏迷，叶挽轻看到了他身侧数台维持生命特征的仪器，加上胸口包裹着的纱布，心下不忍。转身和顾母说了些安慰的话，还是不打扰病人，出了病房。

    李琛言还是站在原地，隔着玻璃看里面的病人，脸上没表情，叶挽轻走近他，轻声：“走吧。”抬步跟上，算是回应。

    回到车里，李琛言突然看向她：“有个朋友介绍你认识。”叶挽轻在系安全带，无心问了一句：“是之前的小光吗？”表情突变。

    对面默声，她抬头，李琛言重新换上笑脸：“是另外一个。”叶挽轻嗯了一声，察觉到了刚才的沉默下的不适宜气氛，对他的事情，她总分不清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只能尽可能的少提问。

    车行驶到江城大学门口，叶挽轻疑惑。里面出来一个少年，长的很俊朗，气质卓然，在一群肆意玩闹的大学生中间格格不入，和李琛言有些像，都一样的没表情。

    他们下车，一起走到了周围的一家小餐馆。李琛言先介绍：“陆研，我的一位朋友。”转向叶挽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尴尬片刻之后，叶挽轻主动：“你好，我是叶挽轻。”陆研点头示意，他话少，李琛言也不是主动开口的性格，叶挽轻看了一眼陆研，笑着说：“我也是江大的学生，前两年刚毕业，这家餐馆我常来，味道不错。”

    陆研笑了一下，算是回应。李琛言听到了她的话，没有回头，猛不防问了一句：“这几年过的好吗？”叶挽轻被他突然其来的问题打懵，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陆研看了她一眼，叶挽轻迎着他疑问的目光，生硬的笑了下：“还不错，顺利毕业，顺利工作。”

    “大名鼎鼎的建筑师，恭喜你。”他冲着她笑，回忆涌上心头，“那时候我已经读完了研究生，运气好的话，已经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到时候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是江城大名鼎鼎的建筑设计师了，你一定会为我骄傲。”

    五年前那个晚上的设想，他还记得，却忘记了最重要的。

    她低下头啄食着米饭，以此掩饰渐红的眼眶。

    闲聊之间，陆研皱眉，语气直率：“想好了？”李琛言笑着点头，把手搭在桌子上，反复摩挲着桌上的水杯。她不解，看向两人。

    陆研语气逐渐激动，“延哥，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不反对你的选择。但那件事它现在说不清了，你现在进去的话......”后面的话没有继续。李琛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准备要点，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身侧的她，还是收了起来。

    “陆研，以后就都是光明正大的生活了。”他的话意味太浓，叶挽轻听不出来。

    “如果你决定好了，那我也就决定了。无论在哪里，我都跟定你了，我现在就去办退学手续。”陆研起身要走，李琛言没有要追的准备，加大音量，“之前的私密行动我没跟你提起过。”陆研回头，李琛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云淡风轻，“抽的太凶太多，损坏不可逆，我的朋友不多，现在只剩下你了，算是帮我个忙，替我安排好我家里人。”

    陆研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叶挽轻只听懂了这最后的一句，万般惊讶的看向他。李琛言冲陆研点点头，之后转而看叶挽轻，极度温柔：“吃饱了吗？”见她不说话，他擦了擦她眼角渗出的泪，轻柔的说：“我们去逛逛江大吧。”

    她没有意识的任他牵着，经过陆研时，明显看出了他紧紧攥着的双拳，眼泪憋着眼眶里，他强忍着情绪，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十指紧握，她在他身后嚎啕大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无奈一笑，宠溺的语气：“为了劝他故意那么说的，傻姑娘，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替她擦泪。

    她拉住他的手，死死抓着：“你不是别人。”眼神无比坚定。

    李琛言牵过她，笑得很开朗，悄声说：“那句是假的，想和你逛江大可是真的。”明媚一笑，“想看看那三年你的生活。”提起那三年，他显得有些太轻松。

    她还是忧虑那句话，关切：“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不能拒绝。”他笑着点头答应。

    一路上，她向他介绍了江大的宿舍楼，图书馆，餐厅，方方面面的介绍了一遍。阳光明媚，她说他听，安稳的像一场幻梦。走到江大湖边的时候，动情的对他说：“那时候这里有很多情侣，我当时就想，等你回来之后，一定要带你到这里，现在真的实现了。”她眼睛因为刚哭过，湿漉漉的，此时正闪着光。

    他刚要说话，“挽轻！”一道男声传来，她回头，笑颜回应：“师哥！你怎么在这儿？”他主动松开手，她注意到动作，回头看他。

    “江城有个项目，回来开会，顺便回学校转转。这位是？”看向李琛言，叶挽轻主动牵起他的手，笑眼盈盈：“我男朋友。”转而向李琛言介绍，“这位是我师哥，许欢声。”两个人点头示意，许欢声打趣她：“终于见到真人了，之前我们一致认为你在编借口拒绝我呢。”她调皮，故意跌进李琛言怀里，“终于不是一个人经过这片伤心湖了。”两人都笑。

    许欢声离开，叶挽轻正要牵着他往前走，他停在原地看她，“挽轻。”她应声，不知道他的意思。“那晚的雨下的太大，依稀间起了些雾，我试图向前抓了抓，什么都没有，后来连你也消失了。”

    莫名其妙的一段话，她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李琛言放开她的手，看她眼睛：“五年来反复的一个梦，我总回忆起我们分开的那个晚上，像在预示着什么。”

    叶挽轻听明白他的话，听出来其中弥漫的悲观，她向前逼近，故意逗他：“那晚是晴天，没有生雾，我也没有消失。那天我用力的握住了你的手，你没有扑空。从前，现在，以后，我都会在你回头看得见的地方，不会消失。”阳光微暖，树梢晃动。她故作调皮的逗他笑，想跳过此刻的泥泞。

    他笑了下，轻刮她鼻尖，继续向前走，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后来她牵他的手时总是分外用力。研究生三年，这条去教室的路她走了上百次，可就是觉得有他在身边，这一切才有它本身该有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