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顾宁舟依旧在昏迷，顾母独自擦泪，不远处警局队长正和顾父说些什么。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三个人同时迎上来，“没什么大问题，等病人自己醒过来就行。”几句感谢医生的话，顾母隔着玻璃轻声呢喃他的名字：“宁舟...宁舟...”

    两天的车程，从绥远回到江城，走在熟悉的小巷，叩响铃声，开门的是李立夫，两人都是一惊，李立夫苍老不少，脸上的皱纹一圈接着一圈。看到眼前的“通缉犯”，李立夫愣在当地，反应过来后拉他进来，李琛言刚要问候，先承受了狠狠地一巴掌。

    脸颊迅速涨红，也没有多言，咚一声跪倒在地。李立夫还要再打，看到他的动作停了手，老人眼睛通红，俯下腰，无比痛心：“你说要从警，我当是光耀门楣，可你偏偏守不住底线，成了个背弃道德良心的叛徒！对得起你自己吗？”老人说完便是重重的咳嗽，连连后退。

    李琛言双眼含泪，跪着去扶，老人拒绝，狠狠摔在院里的水泥地上。外面的声音惊动在里面休息的江愿，她披着单衣出来，看到了李立夫摔倒在地，惊慌失措之间看到了一侧五年未归家的“叛徒”儿子，也是趔趄。

    她顾不上跌落的鞋子和衣服，上前紧紧抱住儿子，哭喊声不绝于耳：“小言，终于…回家了。”李琛言抬手擦了泪，紧紧抱住母亲，一言未发。

    晚饭做的无比丰盛，江愿在饭桌上不停的给李琛言夹菜，上下打量，含着哭腔：“瘦了。”刚出口又是止不住的悲怆，李立夫一口未动，停了许久，“明天去自首。”其余两人都是一惊。

    江愿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叫喊：“不行，我们明天就搬家！搬到乡下去，不让人发现。”心疼的抱住李琛言。李琛言安抚母亲情绪，之后拉开她的怀抱，来到李立夫面前，站的笔直，敬了一个标标准准的警队礼，眼神坚定。李立夫颤颤巍巍的抬手擦泪，李琛言下跪，“搜查证据任务完成，爸，儿子申请回家。”

    江愿侧身哭泣，双肩因为哭泣不停的抖动。李立夫起身安慰她，走到李琛言面前平视他，“去把事情说明白，这里就还是你的家。”转身回了房间，江愿把他拉起来，擦了他的眼泪，无比温柔，“去见见挽轻吧。”李琛言看向母亲，江愿点了点头。

    反复犹豫，门口的铃声还是没有按下。想起下午回家的景象，实在不敢对接下来的场面做什么乐观预测，还是算了。转身离开，“挽轻。”听到声音回头，正对叶挽轻的侧颜，她在向后看声音的来源。

    叶挽轻看清声音的主人，之后回头确认自己的猜想，果然是他。

    叶挽轻对着李琛言做了手势，嘴型是等我。朝着他的反方向跑去，在路灯下和那人说话，不时有笑声。看得出来那位男士对不远处的他有些疑惑，两人一起转头，之后叶挽轻独自过来。

    叶挽轻看了眼他站着的位置，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是准备要走？”李琛言没了回答。叶挽轻提了提包，有些客气：“进来坐坐吗？”李琛言察觉到了弥漫的不自然气氛，浅笑：“有些晚了，改天吧。”

    叶挽轻怔了一下，为她说出的话，也为面前人的回答。

    李琛言转身离开，走了大概五米，声音从背后传来：“改天是什么时候？三年？还是五年？又或者…无期限？”尾音上挑，满怀委屈，叶挽轻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也觉得可笑，原来她也不免落俗，怕这次再见像上次一样只是匆匆。

    他停下脚步，叶挽轻跑到他面前，他低着头，叶挽轻的眼泪决堤，从前她常常跟在他的身后跑，挺立如松的背，少年意气般高昂的精气神，不知天高地厚的唯我独尊，他话很少，这些留在别人眼里的固定印象是无言的渗透。现在他在她面前低着头沉默，像是犯错挨训的初中生。

    埋怨他的改变，更多的是心疼，她笑着问他：“今天如果我碰巧没有看到你，你就直接离开了是吗？”笑有些悲怆，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她苦笑，纠结不确定的答案又有什么用，“确实晚了，改天见面吧。”

    等她离开，回头看她的背影，肩膀抖动，她在哭。

    他眼眶含泪，双眼通红，连她离开的方向也不敢望去。他身上太多纷争和秘密，这些无法和她说明，解释不清的误会就成了夜里地上的刺，无论怎么小心翼翼，被刺都是必然结果。

    话总是不由心，明明无比关心他，心心念念他五年，见了面却无法诉说，反而说些两个人都痛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