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羚离开不久，梁祁沐就戳了下还在石头剪刀布的宴潇：“别败家了，去看邱姐扔铅球。”
下面场地除了参赛者、工作人员外不能乱进。边望南是被邱羚带进去的。梁祁沐、宴潇只能在观众席上绕着找七号门。
好在他们班的校服实在是太显眼了，找起来相当轻松，铅球比赛地刚好是主播台下面，梁祁沐扒着栏杆往下打招呼。
邱羚正在活动手脚，闻声后抬头，看见是他俩后神色有点诧异，但还是笑着挥了挥手。
铅球并不是关注度很高的项目，参赛者大多是速成甚至第一次拿铅球，有个女孩甚至差点砸到头，还好旁边老师把她拉开了。
在这样的人群之中，邱羚专业得让人震撼，她甚至还会滑步，神色认真冷然，掷球出手时发出一声低喝，这颗铅球马上就朝着十米线去了。
“好！”梁祁沐连忙拉了宴潇一下。
宴潇似乎被那颗球落地的瞬间惊了一刹，然后邱羚听见声音抬头。她的面孔因用尽全力而泛红，右手和一边下巴脖颈上还沾着擦铅球的粉末，向上挥手时粉末飞舞。
投掷和铅球落地都是一瞬间的事，所以只有当看见为这一瞬间如此生动的邱羚，那须臾间的力量才让人感觉无比真实。
“厉害！”宴潇对着邱羚鼓掌。
别说邱羚了，全场没人听见过宴潇大声说话。旁边的梁祁沐都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呢，正没比赛播的几个主持人拿着话筒就过来了。
“铅球比赛高中女子组刚进行了第一轮！”主持小姑娘往下看着记分牌，“我们邱姐，咳咳一中的邱羚同学，在第一轮拿到了9.55m，第一名的好成绩！”
第二轮马上开始，邱羚抬头朝着栏杆上的一群人笑笑，然后转身，正好拍了拍已经拿球准备的那个女生：“别紧张，加油！”
这女生是青虹的体育生，虽然不是学铅球的，但也为了运动会练习了一段时间，定点投已经比较熟练。她第一投投出了近九米的成绩，其实已经是她平时练习的上等水平了，但想起出发前同学们对她“打败一中”的鼓舞，心情不由有点紧绷。
可邱羚的笑意很真切，她没来得及反应就要开始第二轮投掷，僵硬的身体莫名放松一些，她投掷而出，铅球逼近十米线，落在与邱羚第一投相近的地方。
耳边是无派系可言的下意识欢呼，她在原地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投出了平时练习最佳成绩还要好些的数据。
“厉害！”邱羚惊喜地拍了拍她的肩，抽了张中午吃完饭宴潇给她的湿巾献殷勤，“但我不会输的。”
“好。”女生终于笑起来，擦着镁粉后退一步，“拭目以待。”
邱羚摆好姿势的时候，四周的私语声都安静下来。她深呼吸了下，随之向后滑步出球，站稳之时铅球落地，她望了一眼，然后撑着膝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
观众看不出这球和上一球的距离差别，一时间不敢说话，只有宴潇先鼓起掌来。
下一秒裁判果然写下了比上一球多5公分的成绩，众人全都欢呼起来。
主播台上的梁祁沐尤其兴奋，宴潇都害怕他栽下栏杆，结果梁祁沐忽然在旁边主持小姑娘说话之前抢过话筒，大喊了一句：“邱羚！文能纵横黑白子，武能掷球越乾坤！”
他这话太像是每年运动会都会上演的，荷尔蒙上头当场表白场景了，各校老师尤其是一中稽查队的，全都下意识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结果全场五个学校的师生都听见梁祁沐穿透运动场上空的一句：“邱羚！来我们博弈社吧！”
邱羚：“……”
在下国际象棋的梁祁沭：“……”
还在制定忽悠邱羚领队计划的陈韶：“什么！”
抢在全场爆发哄堂大笑前，宴潇从梁祁沐手里抢过了话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抢，每年运动会都会闹点这样的趣事，大概是因为他前一秒和无数人一样以为梁祁沐要表白，而邱羚估计会当众暴打跟她当众表白的人。
他看了眼手里的话筒——自己难道是为了不让梁祁沐挨打？
好在主持人小姑娘是相当专业的，她抢了搭档的话筒问：“我们宴神宴潇同学拿过了话筒呢！宴潇同学想说些什么呢！”
宴潇喑哑一瞬，不由向下看了眼。
邱羚刚在看边望南给她录的视频，听见播音响动之后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他似海般的目光。
她收回拍镁粉的手，笑着在脑袋边画了个问号，以示他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宴潇安稳下来，像是在辩论台上看见她安静睿智的侧脸，他看着她说：“你盛放在春风里。”
下午五点，运动会第一天结束，随车有位稽查队的老师，职业病犯了，频频对后面的宴潇邱羚投以冷锐的目光。
“安啦！”辛仪示意他放松点，“他们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稽查队老师横眉冷竖，“年轻漂亮的小男生小女生，春风！春风！春风！！”
辛仪：“……”理科老师的语文表达方式怎么这么难懂。
此时后面传来邱羚的一声：“什么！我好不容易赢来的你不喜欢？！”
“你看看！”稽查队老师出离愤怒了，“还送礼物！”
“冷静一点罗老师！”辛仪按住他的肩膀，“观察一下。”
宴潇方才在邱羚的质问下转过头，看着瞪大眼睛的她，诚恳地说：“我没不喜欢。”
“喜欢你会盯着发呆？”邱羚比他矮，只能撑着前面椅背撑起一半身子说，“不要糊弄我，我很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
“比如仙人球？”宴潇敲了下那个木鱼，随着咚的一声抬起眼帘，语气莫名有点凉，“还是巧言令色鲜矣仁？”
稽查队老师悄悄问辛仪：“什么意思？”
辛仪已经对理科老师的文学素养不抱什么希望了，解释道：“花言巧语伪装和颜悦色的人，没有仁德。”
稽查队老师大惊失色：“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难说。”辛仪摇摇头，“邱羚打架可厉害了。
打架很强的邱羚其实瞬间哑火：“你，你怎么知……”
她这十几年的人生从不背地说人坏话。那次纯属是在辩论场上，手和脑子转得比良心快，竟然会铸下大错，实在是痛心疾首。
“你凶什么？”邱羚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小声说，“送礼肯定要送你喜欢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明天再去博弈社赢一个。”
“我没凶你……”但宴潇还是下意识放缓了语气，“别去了，今天博弈社亏惨了。”
邱羚闻言果然一笑：“你们博弈社本来就是赔钱买卖，不能全怪我。”别的社团都是卖东西、花钱体验之类的，博弈社纯往外撒钱。
“是我输的多。”宴潇摸了摸那个鲸鱼木鱼，“也没有不喜欢，只是奇怪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很可爱啊。”邱羚说，“而且你思考喜欢敲东西，有了这个你还可以积攒功德，阿弥陀佛。”
宴潇：“……是很可爱。”只是很难解释这是他给博弈社提供的奖品。
晚自习期间，宴潇去博弈社开会，组织连夜把尼姆游戏那个摊位撤了，要换一个新游戏。
“军棋。”宴潇摸着木鱼，挑了个自己胜率很高的游戏，“暗棋。”
“行，给你找裁判。”梁祁沐拿了个新棋子写军棋暗棋规则，“今天别让邱姐总结出解题公式啊！”
梁祁沐大概是真拿邱羚当神了，棋牌类游戏不像某些博弈小游戏，摸透规则就能速成。而且邱羚也是学了十年围棋才能当职业棋手。
梁祁沐写完规则之后，从架子上拿了盘军棋给他，低头看见他手里的木鱼，不由咦了一声：“不是被邱姐赢走了吗？”
宴潇抬了抬，放在桌面上，木头鲸鱼的表情配合着他冷淡的神情，透出种诡异的憨态可掬，他说：“礼物。”
“邱姐送你的礼物？”梁祁沐相当茫然，“她知道这是你拿来的吗？这是什么操作。”
“不知道。”宴潇重新把木鲸鱼拿回腿上，“别告诉她。”